38、兰斯洛特与大蓝蜘蛛 ...
-
王子气了好几天才去看她，他看到了失去呼吸的海帕西娅。
静静的，被柔软的白色毯子包裹在沙发里，指尖透红，骨节嶙峋，每一根睫毛都染上夕阳的灿烂，小小的脸颊还是陶瓷般的透白晶莹，是他见过最好看的小女孩。
习题册从垂下的手中滑落到脚边，停在她看得最久的那一页。
“小朋友？”王子拎着道歉的蛋糕犹豫地上前，他祈祷她只是不小心睡着了，祈祷她只是忘了几秒钟的呼吸，祈祷她会恶作剧。
指尖感受不到轻微的流动的气息，连虚弱的生命力也感受不到了。她死了，在他没去看着她的那几天流失了所有能量。
李暮里便是静默地躲在一旁看着，看着快乐王子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悲伤。
他是正常又普通的孩子，见到人死会怕、会慌乱、会逃跑，跑出水晶宫后又生出最后一丝希望，她会不会只是饿晕了？
王子跑回房间拆开摔碎的蛋糕送到她嘴边，他跪着恳求尸体恢复生机，他生气愤怒将蛋糕往她嘴里塞，回过神来只是糊了她一脸奶油。
快乐王子终于流出了眼泪，他胡乱煮了药含进嘴里亲吻尸体——喝了药就能治好，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她一定能醒过来对吧……
王子被推倒在地，白发紫瞳的魔法学徒恶狠狠地骑到他身上打。
“兰斯洛特，回来，救人要紧。”
李暮里浑身鸡皮疙瘩，白泽和一只一人大的大蓝蛛从窗口翻进来。白泽确实说过在星期三见面，应该一早就来找爱人的痕迹，但是，大蓝蛛是什么设计！
“什么也不许说！”兰斯洛特威胁王子。
白泽抱起海帕西娅准备翻窗走，王子拽住他，“有门。”
“你看我们是走门的人吗”，兰斯洛特揪着王子还要打。
“坏人才翻窗户，你们要是真的能救她，为什么不光明正大带走她？”
白泽二话不说改道走大门，王子躲着大蓝蛛跟在他们后面。李暮里飞在半空跟踪他们。
“你们要带她去哪？”
“你去不了，别跟了”，兰斯洛特张开手拦住，两人又扭打在一起。白泽和梦幻蓝巴布大蜘蛛趁机消失，李暮里停在半空看小学生斗殴。
兰斯洛特拽着王子的头发：“笨蛋，她跟你不一样，你只是个普通人！”
王子扯着兰斯洛特的耳朵：“你个怪物也没什么本事！”
兰斯洛特踩王子的脚：“我长得比你好看！”
王子拿头把兰斯洛特撞得流鼻血：“撒泡尿照照自己，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说好看！”
李暮里想这是什么级别的选美比赛，001的样子他见过确实美。王后是从艺者，审美应该也不错，王子可能真有比美的资格。
两个小屁孩在下雪天把对方揍得青一块紫一块，最后被赶来的大人分开。
大人走开一会儿俩人又掐起来，“她长大以后会嫁给我，你不许喜欢她！”
“小屁孩儿，”王子嘲笑他没脑子，跟海帕西娅一样是傻子。
“你才是小屁孩儿，什么都不懂”，兰斯洛特看他才是大傻子，“你偷亲她，我看见了！”
“我那是救人，人工呼吸你懂不懂？”王子脸颊可疑地冒出桃花的颜色。
“你绝不会有机会的，她答应长大以后嫁给我。”
“我是他哥，有我在你也不会有机会的，他嫁给谁都不可能嫁给你，我才是她的220和284”，王子霸道地宣布他才是能对海帕西娅人生产生影响的人。
李暮里跟踪吃瓜，原来王子已经懂220和284的含义。骨科饭果然是从小就能吃。
“别看了，把海帕西娅送回去”，白泽突然出现将小女孩放进李暮里怀里，“之后来树屋找我，只许一个人来。”
“那兰斯洛特？”
“会有人把他带走”，白泽说没就没。李暮里和国王解释遇到了神医把海帕西娅从假死状态救回来。
只有王子知道海帕西娅真的死过，是奇怪的人将她复活。王子的世界里挤进来更多常人难以理解的怪物。
王子把海帕西娅看得更紧，兰斯洛特发现自己已经被遗忘。薄荷凉烟让海帕西娅失去之前在花园的记忆，只保留对过往的本能恐惧。连带着，兰斯洛特也像针头药片一样令她恐惧。
“她不想见你！”王子在这场比拼中胜出。
兰斯洛特被其他壁垒的研究员带走，临走前他对王子说，“总有一天她会记起我。”
骑士们看着王子将发抖的海帕西娅护在身后，“你不会有机会的”，小小的手牵小小的人，小小的誓言注定成为永恒。
十二位圆桌骑士唯有「兰斯洛特」是玩家不能选择的游戏角色，对于亚瑟王他是特殊的。他是王的第一勇士，但他们爱上同一个人。
李暮里没时间感慨，白泽在湖边树屋等他。
“你在这里多久了？”
“他当男巫的时候我来的，前两天突然想当蜘蛛我就留下照顾树屋了。”
李暮里和大蓝蛛打招呼，大蓝蛛爬走了：不待见他啊。
魔法师应该不是很在乎性别和种类，起死复生都手拿把掐，区区物种差异不算隔阂。
白泽往树屋的黑色大坩埚里加入水和高汤调味，下曼德拉草切片、哥布林耳朵、史莱姆丸子、塞壬的鱼尾切片、美杜莎的头发、普通牛肉和精选龙尾肉，最后加入灵魂泡面饼。
“这是治什么的？”
“嘴馋。”
“……”你爱屋及乌的程度过分了。
树屋里住着奇怪的一家三口，母亲是蜘蛛，父亲是白泽兽，孩子是布丁兔。餐桌前，父亲把肉夹进母亲和孩子的盘子里，望着大蓝蛛宠溺地笑了。
李暮里在废土上没见过白泽笑，对着一只进食坩埚麻辣烫的大蓝蛛笑得那么正常，只要是明离的影子他都爱。
“母亲这是什么设定？”
“那两个白痴写的，他们对她的印象杂糅起来就是这种设定。”是男也是女，是人也是怪，总之不是正常人。所以说，那俩人是白痴，都是二货。
“那海帕西娅是怎么救活的？”
“丢进那个锅里煮成灰，再捏成人就活了，具体是哪篇童话故事的设定忘了。”
李暮里望着那个漂浮着史莱姆丸子的坩埚：“……”又是奇怪的隐喻。
“克隆？”
“不是。”
“换脑手术？”
“不是。”
“意识附身？”
“不是。她就是她，原原本本的她。”
邪乎了，难不成真是魔法？一早觉得主神明离和另外两位主神年龄对不上，现在不止年龄对不上，人都邪性了。难道她是女娲，抓一把锅灰就能捏出个雪白的人？
李暮里捶捶脑袋让自己清醒点，弄不清楚复活术的真相就得把大蓝蛛从白泽身边抢走送给海帕西娅。暴躁老爹不拿铲子把他的头铲掉才怪。
“母亲也有异能？”
“不清楚，我从没见她用过。”白泽也有推测，但明离不会刻意瞒他。他们朝夕相处，真要说异能，只有脑子特别聪明。
“母亲在世的时候头大不大，脑容量异于常人吗”，那估计长相和想象中的外星人差不多。
白泽认真回忆她的模样，“正常大小，也不长外星人那样，帅气得很。”
李暮里不能跟白泽聊他爱人，情人滤镜太重。太多的秘密挖掘不完，三神的经历有太多需要探究的地方。
大蓝蛛出门晒太阳，白泽洗好了碗碟陪它坐在门前的花圃里。魔法屏蔽了风雪，这里永远是四季如春的安全屋。第三位主神和001也是这样认为。
“兰斯洛特被谁带走？”李暮里在大蓝蛛另一侧躺下，它的复眼正盯着自己。
“他父亲，伊达投资他父亲的研究所。最开始所长接触末世研究资料，研究红苹果香烟是为治好自己得了怪病的孩子，他缺钱的时候伊达伸出援手。
「倪克斯计划」是伊达提出的“造神”项目。那女人做生意有一手，卖孩子更是得心应手，亲手造的神都被献祭了。
我在小祖宗身边的时候长，说这话有偏见。以后你会有机会具体了解伊达。”白泽和艾茉在同一个圈子，又是挚友，自然帮着她对付伊达。
大蓝蛛闭上眼睛小憩，白泽在它身边翻看食谱，李暮里悄悄伸手触碰大蓝蛛的足肢，毛茸茸的，不扎手，也不可怕。
“他是你的孩子之一，”白泽轻轻说。
大蓝蛛睁眼盯着李暮里：哪来的孩子？我生过吗？什么时候时候生的？当男巫的时候生的？算了，养一下吧。
大蓝蛛摘掉一只黑黝黝的复眼给李暮里，丹药大小的曜石眼珠躺在李暮里手心。
“这是？”
“她有个不好的习惯，捡到什么都养，那两个白痴把这个习惯也写成了设定。决定做蜘蛛前梅林和我缔结仆役契约，我负责照顾变成蜘蛛的他，说的话他都信。”
李暮里隐隐羡慕，到底是最爱的人，就算是影子也知道他可以信任。
“母亲变成什么样都无条件信任你也是设定？”
“嫉妒我的人也不得不承认，她就是爱我。”
好好好，你们真爱，我是狗。李暮里不当电灯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