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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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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洵接岑榆白来家里时，唐玥玥还在上六年级，那时候的她还单纯不懂事，不知道家里为什么会多出一个哥哥。每天放学回到家就像个跟屁虫一样跟着这个多出来的“哥哥”，岑榆白走到哪，她就跟到哪捣乱。那会儿他们还没搬进新房子，他们还住在破旧的老式民居里，那么小的旧房子里唐玥玥也傻乐呵地地跟在岑榆白身后。
后来唐玥玥上初中了，唐洵和李若若为了让两个孩子上楠州一中，就买了一套学区房。
兄妹俩上同一所学校，上下学路上还能互相照顾，唐洵夫妇俩自然是开心的。
起初岑榆白每天都会去唐玥玥教学楼下接她，唐玥玥也会很开心地跟着哥哥回家。
久而久之班级里的人都知道唐玥玥有个长得很好看的哥哥接她放学，就有几个新认识的小姐妹问唐玥玥关于这个哥哥的事，唐玥玥人很单纯，就把哥哥寄住在自己家的事说出去了。
“啊？他就这样寄住在你家吗？那他爸爸妈妈呢？”其中一个小姐妹很诧异说道。
“没见过，上次见小姨都是几年前的事了。”唐玥玥一边咬着棒棒糖，一边翻开数学练习册，把比较难题目标注出来，她心想：晚上回家叫哥哥帮我写作业。
“那他还在你家住了那么久？他一直都没回家吗？”有一个小姐妹悄悄说了一句。
唐玥玥停了下笔，棒棒糖转了一圈，她想：好像她哥自从搬到她家就再也没回去了。
“那多尴尬啊，玥玥你不觉得你哥在你家会显得很陌生吗？”另一个小姐妹拨弄着发尾，漫不经心说道。
“那肯定不会，他是我哥......”唐玥玥想反驳这几个女生，她觉得她们管得有点越界了。
“唐玥玥，你哥成绩又好又听话，你爸妈是不是比较疼他啊？”一句质疑堵住了唐玥玥剩下的话。
“对啊对啊，你看最新那个电视剧没？不就是一个养子把那富豪家不争气的大儿子给顶替了吗？”
“唐玥玥，你是不是很久没跟你爸妈单独出去玩过了呀，走到哪都要带上你哥，会不会不方便啊？”
......
唐玥玥也不知道她那几个小姐妹说了什么，听到了一半她的脑子就乱糟糟的，仿佛一根无形的刺轻轻的扎进了她的心里，嘴里的糖也变得酸涩难咽了。
上了初中后，她好像变笨了，学习这件事对她来说有些困难，做作业的时间都变成以前的两倍了，而她的哥哥，每天还是雷打不动半小时做完作业，就跑回客厅看电视了，她真的不如她哥那么聪明优秀。
想到这里，她眼睛有点红红的，盯着习题册上画了标记的那几个题目，她突然不想找她那个优秀的哥哥来帮她做作业了。
后来她对岑榆白越来越冷淡了，岑榆白每天在楼下等她，她不会像以前一样欢呼雀跃地跟在他身后，她只会一言不发地小跑在岑榆白前面，不想和这个哥哥靠得太近，岑榆白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就远远跟在唐玥玥身后十几米，默默跟着她。
再后来，学习对她越来越难，学习对她来说不是一件快乐的事了，但玩世快乐的事呀。
她就跟着那几个认识的小姐妹讨论穿什么好看，吃什么好吃的，上课的时候会在课本里夹上时尚杂志，给漫画书包上努力学习的书皮，把头藏在课桌抽屉里吃零食，上课时开始肆无忌惮地睡觉，成绩一落千丈。
后来有一次，唐玥玥跟着那几个姐妹去黑网吧玩游戏，岑榆白还锲而不舍地跟在她们身后，甚至想跟着进黑网吧，而她的好姐妹们站在黑网吧厚重发黄的塑胶帘后对着她发出小声的讥笑声。
唐玥玥闻着门帘那令人作呕的塑胶味有些烦躁，她觉得这让她很没面子，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于是她走到网吧门口，对着那个跟屁虫说：“你不要再跟着我了。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随后她气鼓鼓进了黑网吧，直到临近晚上九点才从网吧里出来，唐玥玥掀开那厚重的塑胶帘，她看到那个跟屁虫坐在网吧对面的一个奶茶店门口，借着奶茶店昏暗的灯光，岑榆白在那写作业。
真烦，装模作样。
唐玥玥是这样想的，就跟路灯边上的小飞虫一样。
随着时间的推移，唐玥玥的交友圈已经从班里的小姐妹，扩展到全年级的黑网吧开黑群，最后扩展在隔壁好几所学校的不良学生群里。
因为唐玥玥打游戏非常厉害，大家都尊称她一句玥姐。
这样的日子一直延续到初三，褪去稚嫩的婴儿肥，唐玥玥长得愈发亭亭玉立，因为她游戏玩得非常好，放学经常去黑网吧跟别人开黑，不知不觉就多了很多追求者。
唐玥玥只想玩游戏，并不想跟这群只知道打游戏不良少年谈恋爱，于是她拒绝了一个又一个。
后来有个小混混看上了唐玥玥，表白了好几次，唐玥玥忍无可忍就把他骂了一通，她以为这个小混混就这么放弃了，结果她没想到那种小混混那么不要脸。
那天晚上唐玥玥上分连跪了几把，没注意到身边的小姐妹早已离开了网吧，等她出网吧时，才发现网吧门口多了几个面色不善的小混混。
唐玥玥认出了其中一个，就是被她拒绝过一小混混，长得歪瓜裂枣的。
她还没问这群人想干什么，结果就被人拉进黑网吧隔壁的小巷子里。
唐玥玥冷静地盯着这几个小混混，但为首那个小混混并没打算做什么，只是笑得痞里痞气，嘴里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烟，说道：“要不再考虑下，做个朋友？”
唐玥玥冷笑一声，心想这又是什么玩意，在初中两年里，唐玥玥早已没了那副乖宝宝的模样，看到别人这么嚣张，再加上晚上连跪了几把排位赛，心里那份戾气被激了起来。
“你他妈算......”唐玥玥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什么东西砸到肉里的声音，随后守在巷子口一个小混混发出哎哟一声惨叫。
所有人回头一看，就看到一个瘦削的身影站在巷子口，巷子里灯光昏暗看不清来人的模样。
为首的小混混开口说道：“兄弟？哪条道上的？”
一个毫无感情的声音传来，“你们在干什么？”
唐玥玥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心想：这不是她那个便宜哥哥的声音吗？他怎么还在跟着她，他在干什么？
其他的小混混看到兄弟被打自然不服气，一句话也不问，就冲上去打岑榆白。
一个整天只知道学习的书呆子哪里打得过成天在黑网吧混的小混混，唐玥玥担心岑榆白受伤，有点慌地喊道：“那是我哥！你们谁敢动！”
可惜都是血气方正的少年，少女惊慌的声音被压在巷子的打斗声里。
唐玥玥不敢靠近混乱的人群，巷子里昏暗的灯光和因打斗交错在一起的影子，突然她看到了白色金属反光，有人掏出藏在衣服里的短钢管，对着那瘦小的身影狠狠打了下去，她仿佛听见了骨头断裂的声音，还有一声闷哼。
“哥——”唐玥玥很着急，她终于叫了一声，她想起自己带了手机，思绪终于回笼，她着急大喊，“你们他妈的再打我报警了！”
声音刚落，那几个小混混闻讯落荒而逃，唐玥玥见到了那个狼狈的身影，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有些疲惫的靠在墙边。
“岑榆白，你没事吧？”唐玥玥慌乱地跑到岑榆白面前，她抬头看了眼这个靠在墙上的少年，那是一张因疼痛而苍白的脸，她都忘记自己有多久没有正视过她哥的脸了。
“没事。”岑榆白脸色有些苍白，脸颊侧边流下几滴冷汗，刚刚在打斗过程中右手被钢管敲了一下，十有八九是骨裂了。
“你脸色不太好，我们去医院。”唐玥玥看到了那根钢管打向他的手臂，心想那力道下去肯定很重，二话不说就带着岑榆白去了医院。
在医院里，医生说岑榆白的手就是骨裂了，打两个月石膏就好了。
唐玥玥看着岑榆白手上的石膏，有点难受，随后她拿出手机，手指停顿在她爸的电话号码上方，正想按下时，她就听到身边人说话的声音。
“舅舅，今天我和玥玥晚点回家，我回家路上不小心摔到了，我们在医院。”
“没什么大事，您不用过来接我们，我们待会儿自己打车回去。”
“真的不用担心，不信的话，您跟玥玥说一下话。”
耳边传来手机屏幕的触感，唐玥玥听着手机里熟悉的唠叨，鼻子酸酸的。
“玥玥，你怎么样？没摔到吧？这么大的人走路还不好好走？”
“没事，我没事。”
“你哥到底怎么样啊？”
“就骨裂了，打了石膏。”
唐玥玥听着电话里的唠叨，感觉有什么要从眼里流出来。
岑榆白见状，就收回手机，对着手机说，“我们待会儿就到家了，真的没什么大事，舅舅您先忙工作吧。”
坐上回家的计程车后，唐玥玥沉默不语，车窗外的风呼呼作响，搅乱了她的思绪，她不明白那个被她冷落了两年的便宜哥哥怎么会出现在巷子里。
她突然开口道：“为什么啊？你怎么还跟着我？”
岑榆白靠在座椅上，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因为你是我妹妹啊。”
唐玥玥听到这话眼底泛红，刚忍住的泪水又有要流出来的趋势，她知道她做错事了，但她还是想固执地找到一个借口，把她的哥哥推远点，她也不愿意承认那个既定的事实。
唐玥玥嗓子发涩，说道：“我之前都那样对你......我真的很讨厌你。”
岑榆白抬起没受伤的左手，揉了揉唐玥玥有些凌乱的头发，说道：“我知道你有很多苦恼，但很多事，我直接跟你说了反而不合适，其实你应该和舅舅说一下你的担忧，你真正在乎的是舅舅和舅妈的想法，不是吗？”
唐玥玥的眼泪最终还是如决堤的洪水流了下来，因为唐洵夫妇工作很忙，他们下意识吧唐玥玥交给懂事的岑榆白照顾，他们基本很少管这两个小孩。
而唐玥玥最在乎的是亲人的陪伴和理解，她更希望陪在身边的是爸妈。
自从上了初中后，爸妈背上学区房的房贷，工作也变得越来越忙，回家都很少吃到爸妈做的饭菜，自己的学习跟不上初中课程，而最喜欢的哥哥还是那么优秀，她感觉身边的一切都在离她远去，她很想抓住他们，但她抓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她越来越远。
所以她选择了逃避，选择沉浸于虚假的热闹里，因为嫉妒和不甘心，她一次次把哥哥推远，但她又看着她哥哥一次次容忍她的无理取闹，她希望这个便宜哥哥能在某一天彻底抛下她。
但是他没有。
岑榆白手里的木棍化成一根结实的绳索，牢牢地套住了正在随风飘远的她。
后来唐玥玥抽空去了书房找唐洵谈话，才知道岑榆白的事。
小学三年级时，岑榆白父母因离婚了，他的母亲费了很大力气才争取到岑榆白的抚养权，结果在岑榆白上六年级时她抛下了岑榆白，独自一人前往国外定居。
岑榆白本来是跟着外公外婆生活的，外公外婆本来就对抛下家人独身前往国外的唐泠心怀不满，老人家上年纪了，哪里会照顾小孩，岑榆白跟着他们吃那些养生餐，哪里吃得饱。
唐洵有次回家看望岑榆白时，见到那小孩营养不良的样子甚是心疼，最后他和李若若商量了一晚上，决定用大城市教育资源比较好当做借口把岑榆白接到自己家，还说自己家有个小姑娘，两个小孩子还可以互相照顾。
“所以，哥哥是被小姨抛下的？”唐玥玥早已不是那个傻愣愣的小孩，她略带疑惑地问出这句话，她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妈妈不要自己的孩子。
“算是吧，我也不明白我姐在想什么。”唐洵揉着唐玥玥的头，温柔说道，“小白很乖，他嘴上不说，心里肯定在意。”
唐玥玥低头想了下这两年的行为，她在不停地丢下她哥，丢在离她十几米的地方。
她真的很对不起她哥，因为一些误会，就这样默不作声伤害了他两年。
......
吃饱喝足后的三人走进地下超市，唐洵这次除了带他们下馆子，还要提前置备一些年货。
唐洵拿着两个推车，一辆递给岑榆白，一辆自己推着。
唐洵：“好了，你们兄妹俩去挑零食吧，剩下的我来挑。”
唐玥玥听到这话，兴高采烈地把书包甩进购物车里，像脱缰的野马一样朝着零食区出发。
岑榆白看着妹妹这开心样，就推着购物车跟了过去。
膨化食品区，唐玥玥一只手放在购物车边缘，另一只手转动着嘴里的棒棒糖，少女似乎对所有的膨化食品感兴趣，一袋接一袋地扔进购物车里。
“唐玥玥，你今天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岑榆白跟在唐玥玥后面，推着购物车，他对这些垃圾食品兴趣不大，反正这小丫头吃到不爱吃的又会塞给他吃。
唐玥玥听到这话，下意识缩了下脖子，颤颤回头开口道：“哥，我这不是帮你找个高手带你打游戏嘛？这都不行吗？”
“带我打游戏可以呀，但为什么我，是女的？别人怎么开口叫我小妹妹？”岑榆白的声音如同腊月寒冰，没有一丝感情。
唐玥玥立马就哭丧着脸说道，“这不是......女生更好找人带吗？”
“你还加他鸭鸭号了？”岑榆白反问一句。
“当然要加啊，不然怎么联系他，不过我那个鸭鸭号都是之前弃用的小号，现在我都用微信了，那个号就是你的啦。”唐玥玥感觉岑榆白面色不善，就随手拿起一袋零食，问道：“哥你想不想吃这个？这个很好吃的。”
岑榆白看了眼零食，又看了眼唐玥玥，说道：“不吃，你自己和那个带玩聊天吧，你跟他说我每天白天打游戏，晚上的话，晚上就监督你做试卷。”
唐玥玥：“哥，你真的不用我的鸭鸭号吗？”
岑榆白：“不用。”
唐玥玥：“哎呀，交个朋友都不行吗？我觉得这人还挺好玩的，就在论坛上闹得那一出，挺仗义的一个人啊......”
岑榆白停下来，看着唐玥玥，轻轻开口道：“不想认识，只是网友而已，我帮你打通游戏就行了。”
唐玥玥瘪了瘪嘴，心想：这哥哥真的是冷漠，非必要社交是一点都不沾啊。今天我唐玥玥就要把你包装成一个活泼开朗的甜妹！
岑榆白看穿了唐玥玥的心思，淡淡开口道：“你要是敢跟他乱说什么话，我就把你游戏账号充值记录发给你爸。”
游戏充值记录，唐玥玥的致命死穴，天知道她这两年存了多少零花钱进去打游戏，吃的是一点都没买，全拿进去打游戏了。
唐玥玥像被猜中尾巴的小老鼠，缩了缩脖子，说道：“哥，放我一马，我保证啥都不乱说。”随后她跑到另一个零食区去挑零食了。
岑榆白无奈地推着购物车跟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