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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流浪者之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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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流浪者之歌
昏暗的车厢内,悠扬纯净的提琴声回荡渗透到每一个角落缝隙。
兰溪行没喝多少就已经醉了,抱着郁寒光的琴不放手,一会儿轻轻抚摸着小提琴,眼神充满怜惜:“你跟我走吧,我会好好对你。” 非常诚恳对着琴竖起三根手指:“我保证!”
郁寒光录着视频笑得浑身发抖:“什么新型诈骗手段啊?”
一会儿激情四射招呼所有人来观赏他的首次小提琴独奏会,还差点跑下车招揽观众,硬是三个人才拦住,最后兰溪行十分善解人意的妥协,往沙发上一指:“行吧,你们按顺序坐好了。”
在兰溪行不间断释放演奏激情的同时,郁寒光朝司机使了个眼色,房车缓缓发动往金茂府的方向行驶。
穿过沧桑的建筑,破旧的道路,车窗外渐渐出现摩天大楼,街道繁盛车水马龙,世界渐渐从昏沉无光变得灯火辉煌,兰溪行醉醺醺的眼神清明了一瞬间,理直气壮指挥郁寒光的助理:“开窗!”
“啊!?”
小女孩刚上岗,对少东家不是很了解,一时反应不过来,郁寒光自己往里坐了坐避免被拍到,然后轻车熟路无波无澜的打开车窗,顺便让对面的小胖打开那边的窗。
窗户打开后失去隔音,车行驶时带起的风声和外面呼啦啦的鸣笛声都往车厢里灌,如同解除了静音键。
兰溪行满意的看了看对敞的窗户,说:“我要开始演奏了。”
郁寒光笑得直不起腰:“现在才开始吗?那你刚刚在干嘛?”
兰溪行不满意了,摆足了老师架子火力全开指责他:“这个同学,就是你,不要看别人,你弄得什么狗屎玩意儿。”
郁寒光在琴声又响起的那一刻是想感觉关窗的,虽然兰溪行是喝醉了,但是不至于歇一口气就开始嘎吱嘎吱锯木头吧,警惕的看了眼窗外,瞬间感觉老脸一烫。
兰溪行发现走神的郁寒光,停止所谓的演奏,重重的叹了口气,就要开始批评郁寒光的同时,郁寒光仿佛感受到盯着后脑勺的目光,感觉后背一凉,立刻转过身,挽起好学生的笑:“老师,请开始。”
兰溪行轻轻哼了一声,重新将小提琴架在肩膀上。
当过一阵木工后兰溪行开始进入正轨,闭着眼十分沉醉,不过偶尔兰溪行也会睁开眼监督他们所有人,要是有人不认真听他就会批评,还让郁寒光给朱子京还有远在北京的兰或打视频一起欣赏。
可怜兰或大晚上还在开投资会被儿子一个电话打过去还不准他挂断,就这么放在面前,开着会还得戴着蓝牙倾听,还得时不时提供掌声,兰溪行还会提问。
“请问,我刚刚演奏的是什么,寒光哥,你说!”
兰董事长松了一口气,万幸不是自己。
郁寒光用手捂了捂脸,准备开口。
“不知道是吧?”兰溪行率先抢断郁寒光的发言权:“那下次给你的票你就只能去第二排了。”
“开门,我要回家。”
郁寒光还没来得及感叹着堪比吃面没有勺儿这种毫无杀伤力的惩罚,简直是今天排名第二的笑话,兰溪行就站在车门等着走了。
见车门还没开,兰溪行疑惑的转过头:“怎么没开门?”
“又不是感应门,你站着就给你开。”郁寒光起身往兰溪行那去,抬手让司机开门:“我送你。”
谁知门一开兰溪行撒丫子就跑,步伐坚定目标清晰,直接冲到单元门门口,边跑便喊:“不用啦!你的小提琴说了,跟我比较好,它愿意跟我走。”
在场几位顿在原地呆若木鸡,小助理忍不住笑出来,郁寒光看着离去的背影干巴巴的吐出两个字:“土匪。”
兰溪行跑到单元门门口,左手拎着收缴来的琴,右手输密码,只是迷迷瞪瞪怎么都输不对,他晃晃脑袋感觉天旋地转,差点给自己晃旁边草丛里去。
兰溪行翻出手机,非常不解,他密码没错啊,为什么不让他进去?
不死心的再次输入密码,身后传来一到清寒的声音,让他酒都醒了几分:“再错一次物业就自动报警了。”
兰溪行猛一回头,回得太猛他有些站不稳,原地踉跄了一下。
那人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穿着杰尼亚的定制西装,剪裁笔挺坚硬,路灯下黑色的面料有暗纹细闪,他逆着光站左手挎着今天下午出门时穿的黑色皮风衣,兰溪行大约能看清一张英俊的面孔,兰溪行揉揉眼睛,好眼熟。
反应半天才想起来,这是他邻居。
“哈,是你啊。”兰溪行想起他刚刚说的话:“再错我就要进派出所了对吧?”
“是的。”雁归鸿往兰溪行这边慢慢走过来。
雁归鸿在路灯边看到兰溪行乱输了好几遍,总觉得昏暗灯光下那张侧脸有些眼熟,还没仔细探究,一声声“输入错误”的警报将他拉回现实。
眼前次数达到上限雁归鸿决定自己过来输密码,兰溪行却直接将手中的小提琴塞到他怀里,霎时雁归鸿感觉耳边轰的一下传来一声巨响,脑海里发出持续尖锐的警报声,瞬间世界周遭都轰塌了,面对巨大的灾难他却动弹不得。
兰溪行晃晃悠悠重新走到密码箱前,腾出的左手摸出手机,找到之前朱子京给他发的密码,看一眼手机输一个数字,专注的一戳一戳,一会儿抬头一会儿低头,搞得他头都要晕了。
雁归鸿面颊紧绷,像是在酝酿着一场寂静却疯狂的暴风雨,死死握住琴颈,手上青筋暴起。
咔!在兰溪行的坚持不懈下门开了,正准备招呼着邻居一起进去,身边快速掠过一阵风,雁归鸿一把拉开玻璃门快步往前走,兰溪行看着怀里稳稳当当的小提琴差点一个没拿住让弓掉下去,还好他眼疾手快给搂住了。
兰溪行愣愣站在原地,这阵因风带起的冰雪松针的味道就跟中山音乐堂一样。
咔哒!门又关上了。
兰溪行如梦初醒,目光追去他看见他的邻居连电梯都没等直接推开楼梯间,他甚至在外面都听见楼梯间的门被嘭一声甩上的声音。
兰溪行难以置信的看着紧闭的单元门,他好不容易打开的。
即使是在酒精的作用下大脑差不多已经混沌,但是可喜可贺兰溪行这次只用了一次就打开了单元门。
在到达五楼的时候,昏呼呼的往雁归鸿家门走,对着人家家门,小声的说:“好低的素质。”
音乐会打扰别人、邻居示好拒绝,这次更过分!
兰溪行抱着小提琴悲催的想邻里关系真难处,朝着雁归鸿的家门耸了耸肩无奈轻叹口气:“好吧,我大人有大量。”
一门之隔,雁归鸿像是劫后余生靠在门上大口大口的呼吸,提琴琴身的触感那样清晰,像是烙印般灼烧着雁归鸿的手掌。
小提琴、琴弓似是硫酸一样侵蚀着雁归鸿的四肢百骸,本该炙热跳动的心脏如坠冰窖,时间一分一秒过,雁归鸿克制着情绪,调整好自己的呼吸,缓缓直起靠在门上的身体,拿起散落在地的外套,换好拖鞋步伐沉重的往客厅走。
客厅没有开灯,他从灯光暗淡的玄关走向一片漆黑的客厅,雁归鸿越往前走越感到连呼吸都困难,偌大的客厅没有一丝生气,巨大的黑暗笼罩着他,吞噬着他,他站在玄关连接客厅的地方静静承受着一切。
极尽的安静中,客厅传来一阵木头撞击的声音将雁归鸿从安静的漩涡中拉出来,是客厅中三角钢琴的琴盖突然自己关上了。
雁归鸿往钢琴的方向走,走向客厅正中踏入柔软的羊毛地毯,慢慢走向钢琴边,那里靠近落地窗,黑暗被打破,透过玻璃雁归鸿可以看到外面五光十色的世界,破碎的月光柔和的就像滤镜,雁归鸿坐在琴凳上,许多年他从未认真看过窗外的景色,此刻竟有些留恋。
雁归鸿上午没去团里,直到下午才收拾好自己准备出门,谁料到一出门就看到一只花孔雀。
兰溪行在等电梯,听见身后开门的声音下意识往后看,昨天他喝得有点多,记忆模模糊糊的,不过大部分都记得,比如昨天在单元门门口遇到邻居了,人家似乎帮自己开门着来,想着便扬唇:“下午好啊。”
少年声音朗润,雁归鸿却不想搭理,长身玉立的站在光里,光透过电梯厅的窗户洒下,将十平米的空间切割成两半,兰溪行站在光里笑颜生动,雁归鸿站在阴影中,看向兰溪行的目光中隐藏着冷锐,看起来比前几次更冷漠疏离。
兰溪行半晌没得到回应笑容有些僵硬,于是装作自然的转过头,看看指示屏看看自己脚尖,总觉得小小的空间内气氛不太对。
电梯到了,兰溪行率先走进去,雁归鸿随后进来,兰溪行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空气中弥漫着尴尬,忍不住偷瞄了两眼雁归鸿,被雁归鸿转头逮了个正着。
兰溪行瞬间将脑袋回正,跟初中上课跟同桌说小话一抬头跟窗外巡课的班主任对视上一样心惊胆战和心虚。
人在尴尬的时候就会犯蠢,兰溪行在尴尬的时候不仅犯蠢还会做点什么来转移注意力。
“出去哈?”
话一说出口他就忍不住闭上眼睛,他终于知道朱子京平时为什么让他别乱说话,雁归鸿一言不发,直到电梯门打开往外走的瞬间,轻轻的“嗯”了一声。
兰溪行分不清这是不是自己尴尬出幻觉了,那声音轻得跟风一样让他捕捉不到,似乎很不情愿跟他说话一样。
兰溪行看着那道远去的背影,有些不爽,悄悄说:“太没礼貌了吧。”
兰溪行找了两圈终于找到自己的车,主要是他对这里的停车场太不熟悉,两圈下来已经不耐烦,此刻油门一轰,跑车立即提速冲出停车场。
兰溪行在等红灯的时候右手食指一下一下敲击着方向盘,脑袋随着车厢内重金属摇滚乐晃动。
他今天主要去看场电影,音乐会的几首曲子感情都很厚重,最近有部片子风评不错,吹得天花乱坠,说是八十岁的姥爷都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兰溪行抱着杯奶茶坐进单人影院的时候对此充满极大期待。
龙标出现,兰溪行放下手机从口袋里摸出一副眼镜架在高挺精致的鼻梁上,电影进行四分之一的时候兰溪行想可能导演还没发力;三分之一的时候兰溪行觉得可能是故事需要铺垫;二分之一的时候安慰自己多半是电影后劲比较大,他现在可能看着没什么感觉;到三分之二,一段连是笑是哭都分不清的表演,运镜堪比监控的镜头出现后,兰溪行默默取下眼镜。
他喝了口奶茶,心想八十岁的老人都很爱惜钱财,眼泪可能是心疼钱。
折腾一通兰溪行觉得自己还是老老实实回家练琴吧,起身的时候向儒生找他要最近练琴的音频,让他发群里大家一起对一下进度。
他打开群一看,已经有三十多条新消息了,他随手扔了条录音过去,在打开电影院包厢门的那一刻,电影已经结束开始滚动幕后人员,他看了眼主投公司,想看看何方神圣能将一部片子拍得烂到极致,晃眼一看看到一朵兰花。
嘭!兰溪行潇洒的关上门,从开门、出门不到一秒钟。
他想这片子的受众应该不是他,既然好评如潮应该还是有可取之处。
兰溪行找了很多办法来调动自己的情感,奈何许多情感不在他的认识范围,折腾一通也不折腾了,省得心灰意冷,兰溪行掰着手指数,他已经在家窝了三天,三天里练得那叫一个昏天黑地、昼夜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