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号》须臾xuyu

1、意外

　　寒假在即，教室外天寒地冻，教室里的气氛却比平时浮躁不少。

　　连特优班的老师都忍不住唠叨班上的学生几句。

　　而高一一班作为“最差的特优班”自然是首当其冲。

　　教导主任吴胜总说他们：“一天天的，为所欲为，简直是不可理喻！我教书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么不老实的特优班！”

　　…………

　　“周漾！”一班走廊外吴胜看见周漾面对着窗户手上不知道在干什么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推门走进教室。

　　教室里悉悉索索的动静，在他推门的瞬间戛然而止。

　　本来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的常予，听见吴胜的声音，手忙脚乱地用卷子挡住草稿纸，装模作样的写起题来。

　　周漾坐在靠窗的位置，可常予坐在外面，吴胜一会儿走过来就能看见他在干什么。

　　常予虽然平时胆大包天，但吴胜昨天才批评过他和周漾，今天他可是一点都不敢造次。

　　倒是他旁边那位，等吴胜都走到跟前了才缓缓转回头。

　　“自习自习，是让你写作业的，不是让你来发呆的，外面的雪好看吗？看这么出神。”吴胜走到周漾和常予的桌前。

　　等他走近了才发现，窗户外面有一排小雪人，而周漾手里正握着雪……

　　“你在玩雪？堆小雪人？”吴胜感觉心口气得直疼，“你都多大了，啊？雪好玩吗？啊？”

　　周漾垂下手，捏在手里的雪慢慢化成水顺着指尖滴落在地上，他低头不语，俨然一副要认错的模样，可张口时说的却是，

　　“蛮好玩的。”字字咬的清晰。

　　“…………”

　　吴胜听了周漾这话，差点没撅过去。

　　看看，看看！这就是特优班！这就是考年级第一的好学生！！！

　　身旁的常予听了这话差点没忍住，他紧紧抿着嘴，心道，“小弟佩服”。

　　教室里响起一阵很轻的笑声，不过在吴主任的瞪视下很快又重新安静下来。

　　但是其实周漾没有整个自习课都在玩雪。外面那一排雪人其实是他每节课都捏了一个……

　　吴胜来检查前的一分钟，周漾还在写作业，谁知他一开始捏雪人吴胜就来了，而且还以为他玩了一整节自习课。

　　吴胜拧起眉毛，瞪着周漾，“你十几张试卷都写完了？还有闲工夫发呆？”

　　“我写完了，老师。”周漾老老实实的回答，伸手去抽屉里掏出试卷。

　　看着桌上写完的试卷，吴胜顿时就被他给噎住了。

　　这就是为什么吴胜最头痛周漾和常予这两个人。

　　对了，再算上隔壁二班那个俞舟慕。

　　这三个人说好吧，确实好。成绩好，性格好，人缘又好，作业也认真写，回回考试都名列前茅，是他们庆元一中高一年级的门面。

　　但是说不好吧，这三个人喜欢嘻嘻哈哈，上课还算认真，到自习就放飞自我了，开小差，聊天，总有小动作。他们当然是从来不惹大祸的，只是未免太爱玩了。

　　他们三个人从初中开始就是“狐朋狗友”了，一中初中部的老师对他们又是喜欢又是头疼的，现在升到高中部了，还是不让人省心。

　　而且他们三个肯定都带了手机，周漾是家长打过招呼的，要他带着手机，至于常予和俞舟慕这两个人，吴胜想拿他俩“开刀”很久了，但是快半年了，偏偏一次也没抓到过。

　　一班的班主任何冉倒是看到过几次手机，但是她没干过没收学生手机的事。她一般都是口头教育，不会把事情捅到教导处去。

　　“作业写完了，你没买课外练习题吗？你刷点题也比发呆好多了。后天就期末考试了！”吴胜说道。

　　“老师，课外题写完了，那几本书里的难题我挑挑拣拣都做了，剩下的简单题目没意思，我吃完晚饭就去买新习题。”周漾说着从抽屉里抽出五本习题册。

　　挑…挑…拣…拣…的…做…了…

　　简…单…题…目…没…意…思…

　　吴胜气急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周漾见“大势很妙”接着说道，

　　“期末考试不用慌，老师，我早准备好了，没考第一名我提头来见。”

　　吴胜没了辙。

　　虽然周漾不算老实，但是学习态度还是很端正的，这话说出来他是信的。

　　一通火没发出来，反倒被周漾当头一盆冷水给浇了个透心凉。

　　他最后唠唠叨叨几句，才转出一班教室巡视其他班去了。

　　目送吴胜走远之后，周漾才懒洋洋的拿出语文练习题。

　　其实周漾的课外练习没做完，还有一本语文没写呢，但他一向不爱写语文，偏文科的科目他都不喜欢，所以一上高中选科他直接选的物化生。至于语文，周漾偶尔写两道古诗鉴赏或文言文找找手感就算是学过了。

　　他摊开习题册，翻到上次停下的地方。

　　文言文题目看得他直犯困，幸好几分钟后，下课铃打响了。

　　周漾和常予起身去学校后街吃饭。

　　刚出教学楼，周漾后脑勺就被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砸中。

　　一转眼，身旁的常予也被砸中了，常予大声爆了一句粗口。

　　随后，一阵疯笑声从后面传入两人耳中。

　　“俞舟慕，你大爷的！”常予大声骂道。他蹲身捏起一个雪球，直取俞舟慕的脑袋。

　　最后，虽然雪早已经停了，三人还是浑身沾着雪出了后门。

　　一行三人又走进了经常光顾的煲仔饭店，老板熟稔地和三人打招呼。

　　“你们三和之前一样，不变是吧？”

　　“老板，俞舟慕那份给他放特辣的，要辣得他… ”

　　“放你的屁。”俞舟慕用手箍住周漾的脖子手动掐断他的话，抬头和老板说，

　　“老板，和平时一样就好了，不要辣，你别理他。”

　　老板笑着看着打闹的三个人，转身走进后厨吩咐了几句。

　　吃饭的时候三个人依旧唇枪舌剑斗个不停。

　　最后，周漾和常予放言，今天下晚自习就埋伏俞舟慕，用雪把他“活埋”了，就算是结束了这次雪仗。

　　三人又聊开了，讲到了别的事。而在此期间，周漾的校服口袋里，手机屏幕亮起又熄灭。

　　手机静音的缘故，他妈妈打来的电话，他一个也没接到。

　　……

　　吃完晚饭，周漾去书店买新练习册，常予和俞舟慕跑去了文具店，准备新买一副羽毛球拍。

　　说来可气，上次三个人在后街，看到职高的人把他们庆元一中一个男生堵在小巷子里拳打脚踢的，三个人冲上去揪住职高那几个人就是揍。

　　当时周漾把外套给了那个被欺负的学生，结果他们的羽毛球拍被职高那几个人抢了去，周漾后背被球拍手柄狠狠抽了一下，三天过去了，他背后还有淤青没消，幸好脸上没挂彩，不然回家、回学校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们的羽毛球拍也就是在那时候打架被弄坏的。

　　当时职高那几个还放话要回头找他们麻烦，周漾他们自然是没当回事儿，果然现在过了好几天了，职高的人愣是一点也没敢来。

　　……

　　几分钟后，周漾手里拎着五本噔沉的书走出书店。

　　这书他看好很久了，题目质量不错，难易度也好，所以把学校的题写完他就赶紧来买了。

　　《增强版高中数学必刷题》、《增强版高中英语必刷题》、《增强版高中物理必刷题》……

　　周漾拎着袋子准备去文具店找常予和俞舟慕，突然旁边有人冲他这边来，对着他的脸就是一拳。

　　周漾一下被这一拳打的偏过脑袋去，他懵了一瞬，但转回头时目光却凌厉非常。

　　北方的冬天室外太冷，大家都呆在紧关着门的店里，街上没几个学生，更不会有行人，几乎没人注意到他们。

　　站在周漾身前的五个人，向他逼近一步，领头的那个开口说道，

　　“周漾是你吧？你不是爱出头吗？一个庆元一中的书呆子，看你今天… ”

　　周漾当然不会傻站着等他说话，他拎起手上的袋子，直接朝这人身上招呼。

　　五本厚重的书砸到身上，说话那人吃痛的闷哼一声。

　　其实他本来只是想随便教训一下周漾，口头羞辱几句就得了，毕竟周漾的成绩在学校、在市里都名列前茅，是庆元一中的“重点保护对象”，事情闹大不好收场。

　　今天碰巧遇见他落单，那岂不是刚刚好。

　　但是被周漾用书这么一砸，他心里的火蹭的就冒起来了。

　　另外四个人见状，也冒起火，捏着拳头就冲周漾砸过去。

　　看他们四个和周漾扭打在一起，领头那个人心里才舒畅一点。

　　他蹲下身翻着落在地上的书，念道，

　　“《增强版高中生物必刷题》…… ”他冷笑一声，紧接着的话还没说出口，一道力就踹在他后背上，顿时他整个身子向前栽去。

　　“五打一，你们可真厉害。”说着，常予和俞舟慕挥拳打向被他们踹倒的人。

　　八个人登时扭打在一起。

　　书店老板正在收拾书架，隐约听见外面的动静，立刻跑了出来，周围其他几个店的老板闻声也跑了出来。

　　“还不赶紧住手，又是你们这几个职高的，这是一中后街，不是你们职高门前。”一个男老板喊着，上前去分开几个人。

　　“真好意思，你们五个人来找三个人麻烦。”书店女老板骂道，她蹲身捡起散了一地的书。

　　“你们可别在我书店门口打人，我这有监控。一中老师要是知道你们把一中人给打了，等着回去被处分吧。”书店女老板抱起书，警告职高的学生道。

　　见有五六个成年、况且还向着一中学生的人围上来，职高那五个人登时泄了气，敢怒不敢言。

　　事情比他们预想的闹的大了点，他们本以为周漾是落单的，谁知道是有朋友一起的……

　　“愣着干嘛，进店里来。”书店女老板瞪着周漾他们三人道。

　　三个人垂着脑袋赶忙跟着她进了书店。

　　职高的五个人见状，手忙脚乱地跑了。

　　“亏干的出这种事来。”

　　“真是一点脸皮也不要。”

　　书店外，剩下的几个老板骂了几句，就散了回去自己店里。

　　书店里暖气很足，刚打完架，周漾只觉得身上燥热难耐。

　　“你看看，新买的书，都洇湿了。”书店女老板皱着眉头，轮番瞪着三个人。

　　最后，她叹了口气，“你说说你们… ”

　　“周漾。”书店外有人喊了一声，推门进店来。

　　周漾听了这声音顿时僵在原地，愣怔的盯着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