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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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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劝谏纳妃的朝臣此时脖子像是让掐着发不出声,眼神惊恐,即便大家习惯了楼枭自登基以来狂妄不可一世的行事作风,但君夺臣妻这等不光彩的事情摆上台面说还是难以接受。
“陛下!万万不可!陛下乃一代明君,岂能因为这等有辱斯文的事情堕了名声?”
朝臣缓过心神来,目光皆落在谢左相谢川以及老御史谢抚身上,谢川让愤怒冲昏了头脑,以为明芙蕖和楼枭早有了首尾,但还留有几分理智,不敢和楼枭对峙,垂着头颅遮掩满含恨意与疯狂的眼神。
老御史谢抚战战兢兢地起身劝谏,声音极力保持沉稳,楼枭登基十多年来御史台死的只剩下他一个长官了,他有预感今晚必定命丧于此。
“明君?御史台三天两头一封折子怒斥朕是暴君,此时爱卿这番言论倒是令朕百感交集。文人最讲风骨,如此善变更是堕了名声,来人!”
明战六与几个凶神恶煞的带刀侍卫朝着谢抚步步逼近,满座朝臣与官眷下跪为老御史求情。
谢抚为谢家族人,如今还是御史台唯一长官,谢抚一死,御史台只会面临裁撤的命运,往后再想制约暴君一二可就难上加难了!
楼枭充耳不闻,一杯接着一杯烈酒灌入喉中,幽深的眸子落在明芙蕖休憩的偏殿,内心火舌涌动,肆意燃烧,直至压不住暗藏已久的谷欠,这才施施然收回心神。
“谢老御史年老昏聩不堪用,即刻告老还乡吧。御史台其余御史……择日到地方州县上任,负责监察地方官,当朕的耳目。”
楼枭话落径直起身离开,初春,入夜微凉,更何况是饮了酒?德公公紧随其后,欲将披风奉上,谁知靠近陛下发现他浑身火热,眼神迷离直勾勾盯着明夫人所在的偏殿,心里一咯噔。
往日朝臣遇到皇帝先一步离开的情况还能坐在原处演一会儿和乐,此时神情恹恹如坐针毡,恨不得马上出宫找个茶楼商量接下来的对策。
谢川顶着众人同情或看笑话的眼神,恨到面容扭曲,双手青筋暴起无法抑制的颤抖。明婉芸顾不得安抚他的情绪,心怦怦跳,她万万没想到当今陛下对明芙蕖存着那样的心思,别说左相夫人了,姨娘的位置估计也不稳了……
另一边,楼枭信步闲庭走过御花园,明芙蕖所在的偏殿在他的寝宫旁边,他走到门口,犹豫片刻还是抵不住内心的冲动,径直入内。
明芙蕖坐在桌边,拿着一本游记看,方才陪阿满玩闹了一阵,阿满困到昏昏欲睡,她本想带着女儿回宫外芙蕖园,但殿外宫女侍卫直言要等陛下首肯。她想到楼枭霸道的性子,也只好按捺情绪等待,让阿满去榻上睡。
芙蕖园常年不住人,就算是暂住也需要打扫一番,忍冬和芳嬷嬷没有跟着明芙蕖母女进宫,到那边忙了,以至于明芙蕖身边只有明战七几个亲兵,他们不方便在殿内待着,明芙蕖让他们去找明战六等人了。
“阿姐,我回来了!”
楼枭挥退外面守着的人,在外室静静望着明芙蕖,美人如花隔云端,明芙蕖一身素净的青衣,却掩不住芳华,只是清冷美人周身距离感极强,楼枭甚至觉得她羽化成仙,自己再也见不到她了,心里一紧,出声打破寂静。
“陛下……”
“唤朕阿枭。”
明芙蕖听出语气中的不容置疑,僵持片刻,还是如他所愿。楼枭瞧了一眼,发现阿满睡着,于是抬步朝他的寝殿走去,明芙蕖着急出宫,只好在他后面跟着。
“阿枭,既然你回来了,我这便带阿满出宫。”
“阿满睡得沉,阿姐何必打扰她?夜里寒凉若是染了风寒,阿满该难受了。况且休夫圣旨我还未拟定,不如明日阿姐带着圣旨出宫,有些孽缘也该有个了断!”
明芙蕖心神放在阿满和休夫圣旨上,没有察觉出楼枭言语间戾气横生。
“是啊,确实是一段孽缘……”
害得她们母女两人前世不得善终!
“明夫人,陛下宴上饮多了酒,这会儿怕是头疾又犯了,劳烦夫人费心!如意郡主那边奴才让人守着,夫人尽管放心!”
德公公将醒酒汤放到桌上,不等明芙蕖回应带着人离开。
明芙蕖看到不远处的龙塌,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跟在楼枭身后进了皇帝寝宫,她在边关长大,但这么多年接受的都是世家大族名门闺秀的教导,她是楼枭是有一段义姐弟情意,但男女有别,身份制约,她怎么可能在这里待的下去?
“阿姐又要抛下我吗?像十年前那样?”
明芙蕖欲到殿外找德公公进来侍候,结果走了没两步,手腕让本该醉酒的男人禁锢,力道过大,她竟然身形不稳,坐在了楼枭的腿上,紧接着腰间攀上一只格外炙热的大掌。
“陛下,妾不是故意……”
“明芙蕖!唤朕阿枭!”
楼枭饮多了酒确实会头疼,但此时心上人身上馥郁的香气萦绕在鼻息,他感觉前所未有的舒畅,禁锢着纤腰与细腕的大掌不由得更加收紧几分,害怕暴露眼神,他装醉将脑袋倚在明芙蕖肩膀,还不忘恰到好处的控制力道,免得压到怀中女子。
明芙蕖开始头疼了,楼枭这么多年过去性子依旧没变,只是这些年二人交集少之又少,她淡忘了儿时那些事。
“阿枭,如今内外朝局稳定,你该娶妻了,阿姐半辈子困于内宅,斩断与谢川的孽缘,报了父兄之仇后想带着阿满踏遍山川,下半辈子希望你和阿满所得皆所愿,一生无忧……”
明芙蕖深知接下来查出父兄战死疆场那一战的内奸需要楼枭帮忙,但这番充满关切的叮嘱也是推心置腹,发自真心的。
“所得皆所愿?一生无忧?好,我记着阿姐的话,希望你也一直记得。”
楼枭让欣喜冲昏了头脑,只听清楚前面“该娶妻”以及后面的祝福,心里不可抑制的产生奢念,也许明芙蕖心里也有他!暂时没有也不重要,他们注定在一起!
“阿姐,我头疼。”
楼枭年二十八,六岁生母去世后再也没有对什么人敞开心扉,无所顾忌的痴缠撒娇,遇到明芙蕖后,他做着与凶悍外表极度不符的事情,试图让她永远对自己心软偏爱!二人阔别十多年没有的亲昵,如今他只想加倍补偿给自己。
明芙蕖没有想到楼枭会和阿满一样撒娇依赖她,本能觉得该推开他,但那双浅灰色漾着清浅水光的眸子盯着她时,她小心翼翼拿起醒酒汤喂到他嘴边。
“汤还温热,你自己拿着……”
楼枭就着她的手将醒酒汤一饮而尽,苦涩化作蜜糖在口齿间回味。
今晚得到远远不够!但楼枭知道明芙蕖的性子,惹到了怕是得不偿失,当明芙蕖挣开他的怀里,二人越界距离转瞬拉远时,他手指微动,数秒后装作如无其事的模样。
“时辰不早了,我回去陪阿满,陛下……阿枭早点歇息。”
明芙蕖面不改色,依旧一副清冷沉稳模样,背对着楼枭离开时神情些许慌乱,竭力忽略背后虎视眈眈的眼神。
她琢磨着尽快解决京城纷纷扰扰,带着阿满离开。她认为楼枭不过是多年心结无法解开,一时想岔了,而她要在事情变得更糟糕无法挽回之前断掉他的执念,假以时日,这些离经叛道的想法自然灰飞烟灭!
楼枭一夜安眠,沉溺在较以往更加真实旖旎的美梦中不愿苏醒,他的寝宫内室只有德公公守着,外面是层层御林军。
他登基第一年,太后还活着,后宫没有嫔妃,但老虔婆不是省油的灯,安插了不少心怀不轨的宫女爬床,即便没有得逞,楼枭也让恶心得够呛,宫里死了不少宫女,连太后也死的离奇,楼枭暴君名声自此震惊朝野。
德公公早就知道陛下对明家大姑娘的觊觎,更是知道陛下并非传说中清心寡欲,只知道杀人,如今这空荡荡的后宫马上迎来唯一的女主人,他这心里乐呵呵的,抱着被褥到浣衣局,照例交给哑巴小太监小顺子清洗。
明芙蕖几乎一夜未睡,天蒙蒙亮时困意袭来,抱着阿满沉沉睡去,当她醒来时,发现阿满不在身边,慌了神,披散着头发一身寝衣,内室外室寻找阿满,嘴里焦急地唤着她的名字。
“舅舅,池子里的鱼能吃吗?还好肥!娘最喜欢吃鱼啦!”
外面,楼枭下朝,换了常服匆匆而来,得知明芙蕖还睡着,于是陪着阿满在外面玩儿。
“可吃,午膳舅舅陪你们娘俩一起吃。”
德公公在阿满话落已经派人捞鱼,还特意挑着肥美大鱼捞,有新来的太监心里犯嘀咕动作慢了一瞬,让德公公扫了一眼垂着脑袋办事。
“我听见阿娘唤我!”
明芙蕖打开门看到阿满和楼枭在池子边,松了一口气,想上前,但仪容不整,她只好回屋换衣裳。
楼枭眼神凝在她白皙如玉的双脚,喉结滚动,直到门合上,他缓缓收回心神。
用过午膳,明芙蕖和阿满坐上马车,德公公带着圣旨随行,明战七几人以及御林军浩浩荡荡守在马车前后,一行人朝着左相府而去。
谢川带着妾室家仆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芙蕖夫人与谢左相成婚十载,当家主母无可指摘,贤良淑德、持家有道、待人宽厚……奈何谢左相宠妾灭妻,为夫品行不端、为父不慈,实乃薄情寡义之鼠辈……”
谢川耳边嗡鸣,听着一连串称赞明芙蕖却肆意羞辱他的话,维持不住君子风范,白皙的面皮涨红,一贯温文尔雅的面容扭曲不堪。
德公公念完一长串斥责的旨意,稍微喘了口气,接着传达休夫以及明婉芸降妾为通房,即日起到寺庙为芙蕖夫人以及如意郡主祈福两年的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