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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雄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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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尔·索兰曾经使一些世界得以延续。
听起来很伟大,但这只是他的工作内容,与他的个人理想和道德水准都毫无关联。
伊尔也曾经向共同从事这份工作的同僚介绍过他的故乡,他用的措辞是:
“这是一个每个人都在玩爱斯艾慕的世界。”
当下听的同僚眉头噌一下就皱了起来。
措辞有些夸张,但八九不离十,这是一个以支配和压榨为核心的社会,科技的发展和生产力的膨胀并没有改变它的封建帝制,只是让它变得更体面和臃肿。
伊尔·索兰捏着已经救过来了,只是还在昏睡中的雌虫的手,把对方手指按在光脑的结婚登记系统上。
雌虫的皮肤温热,带着鲜活血肉独有的温度,让伊尔冰凉的手指也被染上暖意。
伊尔略微晃神了一下:所以他才那么渴望……
【宿、宿主……】系统瞠目结舌,【这样不好吧?我是说…这是合法的吗?不是,结婚是不是得对象同意啊……】
伊尔滑动光脑,办完剩下的手续,将新鲜出炉的结婚证保存。然后立刻起身,毫不留恋地向医院外走去。
他不喜欢冷硬的建筑,医院在其中最得他憎恶,系统被他果断的动作吓了一跳,一直到他走出大门才反应过来:【宿主?你不留下等他醒来吗?】
系统都能想象到对方刚醒发现已婚时的懵逼和崩溃了。虽然这位宿主人不生地也熟的对任务很友好,但行事作风是不是有点太我行我素了?
青年依旧没有理会它,医院派了专车殷勤地送这位雄虫阁下回他扮家家酒的咖啡馆,开车的是位看起来细腻温柔的美貌亚雌——但他的精致美丽正好和伊尔的脸开在同一赛道上了,被碾压的无需注意。
在这点上,伊尔确实和大多数雄虫不同,对长相精致或者甜美的亚雌没什么兴趣,而更偏好面容斧劈刀削般面部线条硬朗而锐利的雌虫……他们总有着冰冷而坚定的眼神,紧抿住双唇的模样像有人用钢铁熔铸住了他的唇舌。
冷硬的虫族社会让他感到无聊,板正的建筑让他感到嫌恶,他却并不讨厌具有相同特质的雌虫。
喜恶是种复杂而神奇的东西。
他想起他的前夫,不过应该早就是寡夫了。
伊尔唇角扯起一丝笑容,让本来感觉有些不妥的系统看的一愣。
这是个很……不好说的笑容,没那么喜悦或者温情,也不带恶意或玩味。
一种莫名的直觉让系统安静下来,伊尔却在此时回答了它的问题。
“你之前给我发的资料你自己没有看过吗?”
系统怔了一下,它当然读取过自己提供的资料,但说到底它并没有真正接触过虫族社会,残留的为人时的三观让它才是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一员。
“我是雄虫。”伊尔用手指绕着脸颊旁散落的一缕白发,声音平静的理所应当。
“我当然做什么都可以。”
……
准确来说其实不是这样的。
毕竟社会虽然封建,但是起码有一层文明的外衣,雄虫也不是彻头彻尾的上帝。但在婚姻关系上,雄虫确实占据着绝对的主导权。
原因无他,雄虫的数量太少了,现存数量少,新生儿更少,成年雄虫一生能拥有一个雄虫蛋都算圆满完成使命。
而对于雌虫,不仅有铭刻在虫族基因中的强烈繁衍欲望——这种为种族延续服务的本能甚至让强大的虫族进化出繁衍期这个弱点。
还有迫在眉睫的一点:每个雌虫都需要雄虫的精神力安抚,军雌尤甚。而雄虫只有在自愿的情况下才能进行精神安抚。
哪怕违背延续的本能,生存的渴望也使雌虫迫切地渴求雄虫。
取悦他,然后得以存活。
虫族是一个以支配和压榨为核心的社会。连灵魂和情绪都要被榨出全部。
而被社会捧在掌心里,看似只需享乐与被讨好的雄虫呢?
这里要提到虫族数万年前的先祖:远古虫族。
那时的虫族雌雄比例尚未扭曲,基本能达到1:1的,让今日的虫族社会不敢想象的地步。
网络上常见的穿越小说题材里一大分类就是主角雌虫穿越回远古虫族时期,身边围绕着数量众多的雄虫……虽然这样有意淫嫌疑的网文常被举报下架,但还是屡禁不止。
而一雌一雄的性别比例,让远古虫族的家庭结构也相当稳定,基本每个家庭都严格遵循一夫一妻制,这就导致了一种无可避免的悲剧……现代雄虫其实残存着对一对一关系的本能和渴望,但出于生育任务要求,一生会与至少十位雌虫配对的雄子,其实本质上只将自己的雌君视为伴侣。
而多余的雌侍,雌奴,都让雄虫本能地厌恶和反感,他们不知道自己不适的来源是什么,但宽容的社会环境和对雄虫的优待都支持他们对这些雌虫动辄打骂折磨。
违背基因本能来适应社会的同时,每个雄虫从出生起就丧失了隐私权,作为万众瞩目的珍宝,一言一行吃喝玩乐都暴露在公众面前,所有雄虫都适应镜头的存在,以带给渴慕雄虫的雌虫一些精神慰藉……这同样是维持社会稳定的一环。
被展览的,被追逐的,不容磕碰的珍宝。不能逃避游客的目光,也不能离开为保护建造的展台。
在雄虫开始对政治、军事、机械、医药等具有风险、可能对从业人员造成伤害的行业产生兴趣时,为了保护雄虫们的安全和健康,避免他们陷入危险的境地,政府会下场给予引导和干预。力求阻止雄虫产生从事相关业务的危险想法。
一切为了社会秩序的稳定。
只有极少部分雄虫,在惊人的天赋或者莫名固执的意志加持下,能勉强平衡责任、安全与事业,在运转的社会上具有除生育和抚慰外的作用。
但从小到大的教育环境和三观培养让大部分雄虫并不为此苦闷,只是缺乏虫生目标和无所事事同样造成雄虫越发的倦怠和暴戾。
一个没能让任何人幸福的社会,在浑浑噩噩中向某个既定的方向滑落。
伊尔·索兰自己都想不到要怎样“拯救”这样的世界,又能将世界“拯救”成什么样子。
这样想他自己都快要对任务目标有点兴趣了……话说那只雌虫叫什么名字来着?
【伊卡洛斯。】
系统提示道,它已经从刚开始的“您能不能掩饰一下自己表现的像个雄虫?”变得麻木了……无需怀疑,这样的绝对是雄虫没错。
……连任务目标的名字都没在意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