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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你很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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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城进行激活检测的年龄是十七岁,如果对科研技术方面有研究贡献的人可以推迟检测时间。
祁宁看上去最多也就在15岁左右。
如果她不是灾变体,那么她…
谢亦的脚步顿了顿,迅速思考着。
除非她从生来就在废城。
废城不是没有过结婚生子的先例,只是可能性很小,很少有人愿意在无法自保的环境里养一个孩子。
唯一的例外是在四十多年前,一对民用研究所的夫妻,三十多岁才参与激活检测,当时妻子已经怀孕,检测失败后被要求强制送往废城。
不过,最终那位妻子还是选择在日落城流产。
再次站在先前的地方,谢亦发现这里的灯牌摆放的更加散乱,并且,上面还沾染着一些蓝色血迹。
他循着血迹向巷子深处走去,一个陌生的年轻男生背对着他,不断地喘着气。
听到谢亦到来的脚步声,他回了头,叫了一声:“阿宁?”
黑暗中,谢亦看不清他的脸,他的声音却很清亮,带着些不属于废城的干净与清澈。
在看到来人后,他向后退了一步,语气戒备:“你是谁?”
谢亦走过去,察看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灾变体,顺口问道。
“你认识祁宁?”
男生重复问了一遍:“你是谁?”
“特击队的。”
谢亦掏出口袋里的分析器看了看,一个暗色的红点不断地闪烁,几乎与他的坐标重合。
“这个,你杀的?”他扬起下颌,示意了一下地上躺着的灾变体。
“不是。”
谢亦疑惑道:“那你在这干什么?”
一个女声突兀地响起,声音疲惫又沙哑:“是我杀的。”
谢亦回头,看到祁宁站在巷口,脸上挂着一些伤痕,血迹顺着脸流下去。
入眼是刺目的红色。
“早上捅了一刀,结果没死,你走之后跑回来找我报仇,差点把我的脸抓烂。”
她说到这里,累到没有生气的脸上浮现了一丝愤怒:“它敢碰我的脸?!它居然敢碰我的脸?!”
“它马上就死了。”谢亦没什么可说的,挑了个能回答的问题。
“这是你哥?”
他向身后偏了偏头。
“不是,路过的,随手帮忙把那东西拖过来而已。”
谢亦:“随手帮忙的人能叫你阿宁?”
女孩难得没有迅速接话,过了一会才说:“我没告诉他我的姓。”
黑暗里男生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满:“阿宁。”
祁宁道:“你再等等。”
谢亦将手垂下去,皮筋落在手里,他单手将皮筋打了个结。
谢亦:“我有话问你。”
祁宁:“你说。”
“你一个人待在这多久了?”
“七年两个月零三天。”
“你多少岁?”
“十五。”
谢亦走出墙角落下的阴影,站在月色下,皱眉:“你八岁就做激活测试了?”
祁宁安静地看了他一眼:“我从出生就在废城,我爸妈在我八岁多的时候死了。”
“我一个人待在这的日子就是七年。”
谢亦没再说话。
“我说完了。”
女孩的声音很平静,就像是在说一件很寻常的日常琐事。
谢亦把皮筋搭在指节上撑开。
皮筋断了。
他抬脚与祁宁擦肩而过,垂下眼,斟酌了半天,说道:“下次打完灾变体,待在原地,它死之后身体会消散成蓝色光点,等它死透了再离开。”
祁宁虚弱地喘了口气,然后笑出了声:“哈……谢谢。”
临走前,谢亦再次回头看了看阴影里过分安静的男生,男生站在阴影里,穿着一件简单的灰色短袖,露出的胳膊白地过分。
“阿宁。”
男生又叫了一声,十五岁的祁宁用哄小孩子一样的语气,迈步走向黑暗里:“来了,别急。”
微弱的月光下,墙壁的边沿挡住落下的光线,光与暗的交界在地面延伸,一直延伸到视线的尽头。
谢亦习惯性地动了动手指,顿了顿将手放进口袋,转身离开了废城。
回到公寓时已经很晚了,谢亦将钥匙插进锁孔,隔壁的门突然开了。
身穿深灰色睡衣的江缙靠着门盯着他说:“你很吵。”
谢亦反问:“你有病?”
“嗯。”
“我之前回家你怎么不开门说我吵?”
没有得到意料之中的回应,谢亦抬眼看向江缙,那人靠在门上淡淡地看着自己。
然后一言不发地把门合上了。
谢亦难得地愣住。
反应过来后,他走过去敲江缙的门:“我操,你什么毛病?”
江缙把门打开:“说不过你,我要睡了。”
谢亦气笑了:“你行。”
他砰地一声把门关上,回到自己家拿了一瓶曙光液,打开后放在桌子上。
接着打开网络连接器和家用联通仪。
各种最新讯息弹了出来,谢亦勉强捕捉到了几个高频词汇,除了“z2”就是“灾变体进化”。
他点进其中一个讯息,上方的屏幕飘过各种评论:
【这么说,灾变体进化了,我还是这个死样是吗?】
【往好处想,你起码没有退化】
【真服了,灾变体精神攻击cd好像又短了,今天去打的时候感觉隔两秒就被攻击一下,现在有点精神恍惚。】
【我也】
【这是军事部大本营吗】
【我靠,我也正精神恍惚着,嘴里说什么自己都不知道,刚刚差点把润滑油当曙光液喝了】
【前面的那个你还算好,我回家之后撬开了邻居的门,拽着他说这是我家,结果被打了一顿,清醒了】
【辛苦】
【说真的,被攻击后真的感觉脑子不但死了还萎缩了,但是感觉大家都挺装的,都不说】
【还行,本人技术部,受到攻击后一个小时连续破解了三道能量块的技术难题】
【前面的,求详细被攻击姿势和地点,我的技术考核挂了两次了】
谢亦翻了一会,关掉了屏幕,简单洗漱后躺在床上睁眼看着天花板。
五分钟后,谢亦发觉自己睡觉没闭眼睛,又把眼睛合上了。
十分钟后,谢亦盯着天花板,第六次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两秒后又控制不住地睁开。
没有睡意。
再折腾下去,天就快亮了。
他坐起来抓了抓头发,结果在向下顺头发的时候卡住手指,烦躁地啧了一声。
伸手摸向自己的手腕,摸了个空,这才想起原本在手腕上的黑色皮筋在废城崩断了,他翻身下床,翻箱倒柜了半天。
没有第二根。
他将眼前的头发用手往后带了很多遍,在最后一次头发向前落下挡住视线时猛地站起来。
江缙躺在床上,眉头蹙起,手无意识地搁在额头上,过了一会,他隐隐约约地听到了什么东西碎了的声音。
片刻后,又传来什么东西碎了的声音,江缙坐起来,神色有些迷茫,脑中一片混沌,在第三次碎裂声响起时,他穿鞋走出了家门。
走廊的灯是渐变的暖色,谢亦开门时手上还带着训练时用的拳套。
他看着眼前睡眼惺忪的邻居,了然地说:“我又吵到你了?”
江缙打量了他一会,难得清醒片刻,思索后找了个合适的词:“没有,你在拆家?”
谢亦卸了拳套放在玄关的柜子上:“嗯,马上搬走。”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说的又不是真的。”
两人陷入了漫长的沉默,江缙深邃的眼睛里渲染着不同层次的深色,这眼此刻正看着谢亦,紧接着他弯了弯唇。
谢亦:“你笑什么?”
江缙敛了神色:“没笑,有事找你。”
他不动声色地走进去,顺手带上门。
满地都是碎玻璃和装备零件,还有乱七八糟的纸屑堆在一旁。
“你进来干什么?”
江缙侧头看他。
谢亦的语气有些生硬,手指握成拳垂在腿边,明明一副被打扰很不耐烦的神情,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下午的时候,他的眼神还很冷冽,透着些做事被打搅的反感。
现在。
明明是同一张脸,布满血丝的眼睛伴着眼里的疲惫再次与江缙对视着,居家服松松垮垮搭在锁骨一侧,发丝凌乱地垂在耳旁。
江缙盯着那双眼睛,想起自己下午回家后调查分组权限,点进谢亦个人资料时,心理情况一栏的那一行字。
α组207
谢亦
心理情况:【曾患创伤后应激障碍,经监护人允许后剥离记忆,情况略微好转,建议继续观察。】
具体症状:【xxxxxxxx/无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