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假期 ...
-
一晃的时间过去了大半，晋城一中全校学生终于迎来了他们心心念念的假期
晋城一中，一个月放一次大假期，其他时间都是小假期。因为小假期只有半天时间，大部分离家远的都不会选择回家。
一个月一次的大假期有两天半。假期前的最后一节课大部分都是班主任的课
A班也不例外，老奇在黑板上写着化学反应方程式，讲台底下已经有些学生在悄悄收拾书包了，他们都蠢蠢欲动巴不得长双翅膀飞回去。
老奇看了眼挂在黑板高处的时钟，距离下课还有十分钟。
老奇合上课本。
“好了，不讲了，现在发一下假期作业，课代表上来把各科作业写黑板上，大家记一下，化学作业不多，两张试卷。”
“啊—”
“啊什么啊，两张化学试卷很多吗？”
全班人撅着嘴摇摇头，他们不敢说多，要是说的话老奇搞不好会再给他们多加两张试卷。
上午语文老师布置了十页练习册，数学老师布置了三张试卷和五页练习册，物理老师布置了三页练习册，上节课女魔头给他们准备了两张英语报纸，现在加上老奇的两张的化学试卷。
嘶，这让人一眼看不到尽头。
高远细细数着作业量倒吸一口冷气
“这是放假两天半，布置了一个星期的作业量吧，这是要让我们在试卷的海洋里被海浪拍死吗？”
下课铃响起，大部分人都收拾好冲出了教室。
“还没收拾好呢？”林齐背着书包，走到高远身边。
“马上了，马上了。”
“这周来我家吧”
“啊？”高远大脑待机一秒。
林齐真想不明白他是怎么看上这个脑子缺根筋儿的家伙。
“你不是要我给你补习理科吗？你不来我家我怎么给你补习，还是说你还有备用机？”
“哦哦哦”被林齐这么一提醒，他倒是想起来了。
“那我放学直接去你家吧”
“不用和阿姨说一声？”
“我家没人，两天半他们一时半会儿也赶不回来，都在外地出差呢。走吧之前都是送你回家，这次我直接打包上门。”
“姜寒，你呢？怎么回家？”
高远扭头和姜寒说话，一时间泉淼淼，林齐和高远的视线都在姜寒身上。
“我…”姜寒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说。老奇还在讲台上喝着茶看着班里留下来准备打扫卫生的同学。
姜寒看看老奇又看看他们。
“我去找一下老奇”
“你找老奇做什么？”三人不解，淼淼开口问道。
“商量点儿事儿。”
姜寒走到老奇面前。
“老奇”
老奇放下水杯。面露慈祥。
“怎么了，姜寒，有什么事儿吗？”
“我假期能不能不回家，住校啊。”
“？”老奇不明所以
“为什么不想回家？能和我说说理由吗？”
“就是…就是…”
姜寒支支吾吾说不出来。总之他就是不想回家。
老奇也不为难姜寒，他看出来这个孩子应该有些事情，只是他不愿意说，那也没关系，他也不会深究。
“学校规定大假期必须回家，宿舍内不得住人。回家吧孩子。”
听到老奇这话，姜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个家他是非回不可了吗？
老奇拿起放在讲台上的笔问姜寒要来化学课本，在课本扉页写下了一个电话和一个地址。而后还给了姜寒
“刚刚我把我电话和家庭地址写给你了，如果在家待不下去，就来找我吧。或者给我打电话也可以”
姜寒心里一暖。老奇对他是真的好。当然A班的同学们对他也很好。
他喜欢这个老师他喜欢同学们喜欢A班仅限于晋城一中的A班。
他何其有幸啊。
姜寒回到座位上开始收拾书包。
泉淼淼，高远和林齐都没有走。
“姜寒，你刚刚找老奇说什么了？”
高远问他
“没什么，就问了一些课本上的题。”
“我去，学神，要不要这么卷啊，放学的空隙也要去问题。”
林齐看了眼姜寒总觉得不对，他感觉姜寒不止是问题那么简单。但是姜寒不说，他也不好过多追问什么。
林齐撇了一眼高远，也就这一根筋儿的信。
“走了”林齐拍拍高远后颈的衣服
“我们走了！返校再见班长，姜寒”
“再见”淼淼说
林齐看着姜寒说了句“再见”
“再见”
一时间只剩下了泉淼淼和姜寒。
“同桌”淼淼一改平时的称呼。
“？”姜寒看着她。
“你和老奇说了什么？”
泉淼淼看着他笑了笑
“不想说也没事儿，等会儿放学我去我爸爸就是了。”
“爸爸？”姜寒疑惑。
“老奇是我爸爸。”泉淼淼回答道
“？？？？”
泉淼淼继续说道“老奇全名叫泉盛奇，是我爸爸。”
“他们知道吗？”
“知道，全班人都知道，所以，你乖乖告诉我哦，你刚刚和老奇说什么了？是告诉老奇咱班谁私底下欺负你了吗？你都不告诉我高远和林齐，我们也会为你讨公道的。如果是外班的人欺负你，我们就干他。告诉我谁？是不是那个许变态？他上次把你压在圆柱体那儿跟你说什么了？是不是威胁你？我看见了，不过你那次回来没说什么我看你身上也没有被打的痕迹我就没多过问”
姜寒脑壳上冒出了一头冷汗
好家伙，他以为没人看见呢，谁知道原来有目击者啊。
“不是，我就问假期我能不能不回家？”
“为什么不回家？是家里经常吵架吗？”
姜寒收拾书包的手一顿。
“算是吧”
姜寒对淼淼露出苦笑
事实上他家的情况可不止是吵架那么简单。比吵架还要令人压抑。
“我收拾好了，我走了。回见”
姜寒对淼淼摆摆手，走出了教室。
校园内两两三三的并肩同行着，有说有笑
驻留在攀附树藤支架上的鸟儿鸣叫着，草丛中全是开放得迎春花。
紫藤架上是出满嫩芽儿的藤条。篮球场上是自发比赛的喜欢篮球的同学，有本班的也有别的班的也有自家班级和别的班打比赛的。
只是这些姜寒统统不在意，这些声音在他耳朵里只是烦躁的不和谐音。聒噪，令人不安。
他没注意一个球偏离了既定的轨道向他袭来。
“小心！”许嘉池一个反手把篮球拍了回去。
“小家伙，走路不专心可是会被球砸的。”
许嘉池斜背着书包，从教室里出来就看到他的赌约对象正心不在焉的走着，一个球直直向他飞来都没注意。
远处打球的人停下动作对他比划着道歉。
姜寒摆摆手示意他没有事。
继而看向他身边这个不要脸的家伙。
再次看到他那张脸，姜寒还是想揍他。
但考虑到刚刚对方帮了自己。
随而对他点头道
“刚刚，谢谢了”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
姜寒送了对方一个白眼，随即出了校门不在理他自顾自的走在回家的路上。
许嘉池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唇角微微勾起。
“他真有意思”许嘉池想
穿过一个狭窄无人的小巷，姜寒来到一家公寓楼房的大门口
门口的两扇铁门坏了一扇也没有人修，大门就那样敞开着很方便一些小偷进来。
楼房是老旧款式的，没有电梯。
墙身已经掉了漆时不时还会掉下来一块儿墙皮。
公寓的单元楼道里没有灯光，哪怕现在是白天也依旧漆黑一片。
墙上或是被贴上的广告标语，或是被用红色记号笔大大的写下广告。
姜寒从书包里摸出一个小型手电筒，打着光上楼，他家在顶层。
突然间他在一个广告标语前停下。
他仔细看着那几个大字
“卖XX，有意者请拨打XXXXXXXX”
姜寒拿出黑色记号笔，在墙上疯狂涂刷。直到看不见那几个广告大字。
“污秽不堪”姜寒想。
他继续上楼，终于在顶层的一间防盗门前驻足。顶层只有一间防盗门，毫无疑问，那是姜寒的家。
姜寒从口袋里摸出钥匙
打开门口随即浓郁的酒气就使得姜寒蹙眉，他用衣袖捂着口鼻，进了家门。
关上门，家里一片漆黑。
他家里很乱，他一直都是知道的。
姜寒摸索着去开灯，却被一个酒瓶绊倒在地。
沙发上躺着的人群发出一声不满的冷哼。
姜寒打开灯，看向沙发上躺着的中年男人，他手里还握着一瓶没开封的啤酒。
“赔钱货回来了啊。”中年男人叫姜耀伟是姜寒的父亲。
他被裁员，去面试几家公司都以他年龄太大不要他，他又不屑于做一个洗碗工或是外卖员
正好彼时他的好友告诉他，他在创办公司没有钱，需要他凑钱，到时候公司盈利起来就封他做副董。
姜耀伟一听心动了，副董啊，搏一搏就变成富二代了。两人一拍即合，回家后他大闹了一通，执意要卖了苏杭的房子去投资好友的公司。见姜寒他们不愿意就动手打了她们母子，拿着房本去卖了房。
谁知道公司没办起来，对他夸下海口的好友也不知所踪，联系不上。
钱要不回来，房子也卖了
属实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将所有怨气撒到了姜寒母子身上。
那一次姜寒在医院躺了三天，没有人来看望他。母亲也骂他，都是他害了她的富婆梦。
后来他们一家搬到了晋城，租住在这座破败的公寓里面。
后来的某一天母亲离他们而去，随后他就在手机里看到了母亲晒出的名牌包包的朋友圈和朋友一块儿吃高档牛排的图片。
他以为母亲是榜上了大款，后面姜耀伟问她要钱才知道她是卖了XX。
后面姜耀伟把她剩下的钱都抢走喝酒去了。他母亲对他又是一通谩骂，随后要走了他的手机卖钱。
“把灯关了，赔钱货，看不到老子在睡觉吗？”
姜寒不语却也不见得有所动作。
“老子说话你是听不见吗？”
“你自己没长手还是没长腿”
姜寒开口道
这一下倒把姜耀伟刺激醒了，他借着酒劲把手里没开封的酒扔向姜寒
酒水混着玻璃渣子砸在姜寒身上，啤酒混合着血液流下。姜耀伟歪歪扭扭的走向姜寒拎着姜寒的衣领举起拳头就打了下去。
“玛德，你什么时候敢和老子叫板了，老子是副董，你是个什么东西。你和那婊子都不是好货，那婊子有钱不给老子花，你就只知道往外花钱。玛德那些钱省下来老子能喝不少酒。”
姜耀伟骑在姜寒身上一边骂一边打，拳头丝毫不留情面好像他不是姜寒的父亲一样。
姜寒的眼睛被打肿了，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肿得跟拳头一样大。
姜耀伟打累了，抄起地上的酒瓶照着姜寒的腿就砸。一个又一个，玻璃渣碎了一地
也有不少钳进了姜寒的身体里，额头上的血迹已经干涸。
声音大到整座公寓都能听见。
在姜耀伟还要继续打的时候，敲门声响起来了。
姜耀伟停下来，让姜寒去开门。
姜寒打开门，一个鬓边花白带着老花镜的老人出现在门口，在看到姜寒满脸的伤痕和血迹心疼不已。也没有理会屋里还有一个人
“小寒，和奶奶回家。奶奶给你上药”
姜寒撇了眼继续躺在沙发上睡觉的姜耀伟。点点头。
拾起书包走出大门关上防盗门一气呵成
对这个家对这个父亲没有丝毫的留恋。
老人是住在他们家楼下的独居老人，姓杨，在他们一家搬来他被姜耀伟家暴的时候杨奶奶出面护着他的次数不少，给他上药带他去医院，留他住宿。是他感受到的为数不多的温暖。这份温存被他深埋在心底。”
“走，小寒，我们去医院。”
杨奶奶带着姜寒来到市中心医院
“奶奶，我能借一下你的电话吗？”
“可以的，小寒。”
杨奶奶把手机拿给姜寒，姜寒拨了一个电话号码
电话那头响起了一个令人安心的声音。
“姜寒，怎么了？”
“老师，您能来一趟市中心医院吗？我出事了。”
听到姜寒出事，老奇连饭都没顾得上吃急急忙忙拿了件衣服就走了。张晚和淼淼在听到老奇说姜寒出事儿后也跟着老奇去了市中心的医院。
到了医院，他们就看见站在门口满身是伤还带血的姜寒还有一位老人。
“姜寒，你这是…怎么了？”
老奇急急忙忙扶住姜寒的肩膀急切的问道。
张晚站在老奇身边，看着姜寒
“姜寒，你和老师说实话，谁干的，老师替你收拾他。”
“姜寒…”泉淼淼的眼里满是担心。
“先让孩子去看伤吧，包扎一下伤口。事情我会和你们说的。你们是小寒的老师吧。”
杨奶奶开口说道。
“淼淼你和你妈妈陪着姜寒先去包扎伤口，我和这位奶奶聊一下。”
老奇说着，泉淼淼和张晚带着姜寒进了医院。
“老人家，这是怎么回事？”
杨奶奶叹了口气“这是他父亲打的，小寒这孩子自搬来这边之后就一直受他父亲的家暴，他母亲也不待见他，他母亲一心只想进入上流社会成为有钱人，对他也是谩骂不断，他父亲一喝酒就家暴他们母子俩，直到有天他母亲离开他们，之后小寒就成为了他父亲的发泄对象，有几次都把小寒打住院了。”老奇听的心里一抽一抽的痛，就像是有人在他心口上开了一刀又一刀。痛，钻心的痛。那可是他的宝贝学生。
“小寒不想一直麻烦我，有时候他被打是在半夜，他也一声不吭，就那么挨着，他也不是没反抗过，反抗之后迎来的是更加狠厉的毒打。我一把老骨头腿脚也不便有时候等我爬上楼梯到他家门口的时候，他父亲都已经打完了，我只恨我老了恨我腿脚走不快，不能把小寒护在怀里。只能带小寒来医院上药，打的轻了我就自己在家给小寒上药”
老人越说老奇的心就越难受难怪放学的时候姜寒来问他能不能不回家。
他不是不想回家，他是不能回家。
父母不爱他，家还能叫做家吗？
恰逢此时泉淼淼和张晚带着包扎好的姜寒出来。
老奇轻轻拍着姜寒的肩膀对他说道“吃饭了吗？”
“没有”姜寒摇摇头。
“来我家吃吧。刚刚好你师嫂做好饭我们还没吃呢。”
“有手机吗？拿出来存一下我们的电话号码。”
“没有”
老奇语塞
“之前的手机被我妈拿去换钱了，我爸有钱只会买酒，我妈又不在，我一个学生一穷二白的，没钱买手机。平时有需要我都是去借杨奶奶的手机打电话”
众人听的心头一紧
老奇抹了抹眼泪。
“走，老师带你买手机去。”
“爸，那我和妈妈先把杨奶奶送回去。”
泉淼淼开口道。
“去吧，早点儿回来吃饭。”
姜寒对上泉淼淼的眼睛。
“怎么了？”
“记得帮我把书包拿回来，我放在杨奶奶家了。谢谢”
“好”泉淼淼笑着应答
但是她的眼眶也是红红的。
老奇带着姜寒走进一家手机店。
“姜寒，你看你要什么牌子的？”
“老师你挑吧，我都可以。”
称呼是老师不是老奇。
老奇拍拍他。
“私底下就喊我老奇吧，你学学高大嘴，在课上都喊我老奇。我虽然是你们的班主任，但是我更想和你们成为朋友。老师只是一个职称，所以别跟我那么见外。就当我是你的朋友。”
姜寒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的难受。
他点点头。
老奇吸了吸鼻子，随即就让店员把最新款的手机拿出来。
买完手机，老奇带着他去办了一张电话卡。是独属于他的电话号码。
有了手机和电话号码后老奇第一件事就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存进了姜寒的手机里，设置成为了第一联系人。
“假期就在我家过吧，开学我给你送到学校。”
姜寒点点头新手机在他手上很烫手。
明明太阳很大，天还很亮。
只是他感觉好冷。
心冷。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假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