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了他骨灰》空谷驹

3、第 3 章

　　晦气。
　　我小腿不争气的软了下。电脑屏幕上闪过的张一逍的脸，张一逍最喜欢的白玫瑰，难道，张一逍真的回来找我报仇了？
　　花束中间放着一张卡片，上面画了一个笑脸，但是没有署名。
　　看着卡片上的笑脸，我没来由的感觉凉飕飕的，再联想刚才发生的诡异的事，更是不安。
　　外卖小哥还站在一旁等着我的回答。
　　我把花束往小哥怀里一递，“拿去吧，拿去吧。”说完赶紧溜回房里。
　　房间里安静的可怕，我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四周，生怕漏过每一个角落，生怕在某一次转身的时候身后出现一张恐怖的脸。
　　最后，我缩在沙发上，静静地等待着天明。
　　“天洛，你能不能来陪我住一晚？或者，我去你那儿也行。”我拨通了许天洛的号码。我觉得我的神经紧张到几乎爆炸，一点风吹草动都心跳加剧。
　　电话那头传来嘈杂的音乐，还有女人挑逗的声音。许天洛一边应付着女人，一边敷衍我，“行吧遥哥，我在老地方，你过来吧。”
　　“……”
　　我虽然不想去酒吧，但也不想自己一个人在家待着。纠结了一会儿，我还是起身打算换件衣服出门。
　　“怎么样，遥哥？”许天洛问道。
　　“我这就出门。”
　　“遥哥？”
　　“在那里等我。”
　　“遥哥？”许天洛似乎听不见我在说什么，“遥哥？怎么不说话了？行吧，你要不来也行，我改天再陪你。”
　　“喂——”我放大了声音，“我说，你在那里等我！”
　　没有回应。
　　电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挂断了。
　　奇怪，是听不见我说话吗？酒吧的信号什么时候这么差了？
　　被扰了兴致，我又躺回了沙发，一边默念着唯物主义建国之后不许成精，一边打开了电视。
　　看部电影吧，有点声就没那么安静，没那么可怕了。
　　按到电影那一页面，跳出来的第一部电影却是张一逍最喜欢的那一部——廊桥遗梦。
　　一个厌倦家庭的主妇在送丈夫孩子离开家门后，遇到了此生的挚爱画家。他们缘结廊桥，情定廊桥。但画家要离开了，主妇在面对挚爱和家庭中挣扎。最终，主妇选择了家庭，和挚爱永远分离。
　　电影的高潮是主妇坐在丈夫车的后座，她挚爱的画家就在前面的车里，主妇几番内心挣扎，几乎要打开车门朝挚爱飞奔而去。无法了解她内心的丈夫和她聊着农作物，她眼泪隐忍着怕被看见。红灯转绿灯，丈夫催促着前面挚爱的车。挚爱知道她已经选择了家庭，只能无可奈何的离去。
　　缘来缘去，仿佛梦一场。
　　每每看到这一幕，张一逍都会感动的哭。有时候怕被我嘲笑，便偷偷的抹眼泪。
　　某一次看完这部电影，张一逍把我搂进怀里。
　　“太遗憾了，我不想这么遗憾。”张一逍认真的看着我，“李遥，你这辈子无论如何都要选择我。”
　　我随口敷衍，“选你，选你。”
　　“不许敷衍我。不过……”他一口咬在我脖颈，占有欲满满，“就算你再不愿意，你这辈子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你又不是神仙。”再说了，你要是死在我前面，我还不是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后面的话我没敢说出口，只敢在心里悄悄的腹诽。要是说了，今晚定是要被折腾一晚上。
　　但他好像看透了我的想法，“就算我死了，也要缠着你。生生世世，永永远远。”
　　他的双眸像是藏着炽热的火焰，几乎要将我灼烧。又像是毒蛇的眸子，一旦被盯上的猎物，再无逃脱的可能。
　　等回过神来，我打了个寒颤。
　　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件两件的都和张一逍有关，让我想不想起他都难。
　　我随便点开了一个喜剧电影，在欢乐的背景音乐里慢慢的睡着了。
　　或许，真该离开这座城市一段时间了。
　　这座城市留了太多关于张一逍的回忆。
　　……

　　和张一逍初见是在一家咖啡馆。
　　咖啡馆是他开的，就在学校不远，写论文的那段时间我常常去那里坐一整天。
　　推开门进来的那一瞬间，我就注意到了坐在窗边的张一逍。一头半长不长的头发，带个黑框眼镜，蓝色条纹衬衫配黑长裤，看起来斯斯文文但又不过分瘦弱。
　　就像被人对着胸口来了一枪，我心动了。
　　我交过好几任男朋友，不挑，只有一个条件，够帅。
　　或许是我的目光过于炽热，他看了过来。
　　那一刻，四周都像是加了虚化，我满心满眼只看的见他向我走过来，唇边噙着笑。我稀里糊涂的跟着他坐下，又在他的推荐下点了咖啡。
　　他嘴巴一张一合的说着什么，我全然没有听进去。
　　“……你叫什么？”我直白道，“我喜欢你……的脸。”
　　他一怔，“张一逍。你呢？”
　　“我叫李遥，是附近C大的学生，20岁，做我男朋友吧。”
　　“……”
　　“我长的还可以，如果不行，我可以给你很多钱。”我盯着他看。
　　“我不缺钱。”
　　不出意外，我被拒绝了。这样直白热烈的告白确实是过于猛烈，一时半会接受不了也是可以理解。
　　但列女怕缠郎，我就不信铁树不开花。
　　我开始天天到咖啡馆去，想尽办法和张一逍搭话，每天都准备惊喜送他。一开始他很是抗拒，甚至冷漠，但在我猛烈的追求下，他慢慢接受了我每天的出现。
　　一旦接受了某个人在自己的世界里出现，那就离被攻略不远了。我加大了追求的攻势，对他嘘寒问暖，充当送他回家的护花使者。只不过是他在前面开车，我开车跟在后面。但我相信，很快就能坐上他的副驾驶座。
　　雷打不动的追求了半年，我们之间终于有了一些进展。张一逍终于答应和我一起出去吃晚餐了。
　　那天，我特意约在了海边餐厅。整个餐厅都被我包了下来，气氛安静又浪漫。
　　饭吃的差不多，红酒微醺，窗外亮起璀璨的烟花。
　　“喜欢吗？好看吗？”我有些得意。我从未这么大张旗鼓的追求过别人，毕竟我长得还不错，也不缺钱花，看上的人只需要勾勾手指头。
　　“……嗯。”张一逍脸上微微有些动容。他静静地看着窗外，漂亮的眸子里倒映着烟花。
　　“张一逍，做我男朋友吧。”
　　他摇头。

　　“张一逍，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追求了这么久，对他多少也有些了解了。我满脸真诚，“我不是渣男，不会对你始乱终弃的。我是真的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我承认我之前是交过几个男朋友，但你和他们不一样，我是真的喜欢你，不是玩玩而已。”

　　“……”

　　“张一逍，我想和你好一辈子。你看我们的名字，张一逍和李遥，逍遥。这注定是要在一起的。月老红线都给我们牵好了，你不能拒绝我。”

　　“……”他看了我一眼，“你没办法陪我一辈子。”

　　“我说能。”我一急之下就拉住了他的手，“为什么不能？张一逍，你为什么要这么悲观？就算没有办法陪你一辈子，但是也会很久很久，久到就像一辈子。张一逍，你是怕了吧？害怕分手那一天，所以连开始的那一步都不敢迈出去。”

　　他眸光一闪一闪，眼睫毛轻轻眨着。

　　美色当前，我忍不住吞咽口水，豁出去在他脸颊边印下一个吻。

　　“张一逍，和我在一起好不好。只要你不离开，我发誓，永远不会离开你。”

　　他看着我，眸子深沉。

　　“李遥，说话要算话。”

　　他一把扯过我的衣领，吻上了我的唇。

　　他的气息离得很近，我贪婪的感受着，和他一起沉溺在深吻里。

　　……

　　一开始爱意深浓，两个人谁也离不开彼此，恨不得全世界都只剩下了彼此。可后来呢，腻了，倦了，分开了。

　　我也说不上来对张一逍是不是真的腻了，不爱了。在一起后，张一逍把我看的越来越紧，一天能打八百个查岗电话和信息。他不喜欢我的那些朋友，不喜欢他们带着我出去玩，去喝酒。他希望我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他身上，不允许我有片刻的失神。

　　这份爱像枷锁，把我牢牢的锁在笼子里。我觉得累，不想再被控制着，所以和他分开了一段时间。

　　我买了出国的机票，打算出去透透气。可就在飞机降落后不久，我租住的房子门口，张一逍就站在那儿。

　　他红着眼，问我为什么要抛弃他。他发狠似的把我压在墙上，不容分说的侵占了我，之后我被他关了整整三个月。

　　像个疯子。

　　我怕了，知道自己招惹了不该惹的人。我想逃，逃离张一逍的身边。

　　可他现在死了，因为我说分手。

　　不，不关我的事，世事无常。

　　但是，如果不是我提出分手，他会出车祸吗？

　　脑子里一会儿出现张一逍红着脸求我别走，一会儿出现张一逍的妈妈给我喝下了张一逍的骨灰。

　　乱成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