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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安王之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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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谢必安,这个名字听起来是那么可笑,我第一次出现这种感觉,是在再无人唤我王爷的那一天起。”
——自叙 安王爷
…
夜已入深,一轮明月破出盘旋在空的层层暗云,重返世间,映照出了无数潜藏在竹林间的暗影。
“回禀大人,各司已经就位,竹山四周已经被各司人员所封锁。”
“渡口方向逐渐撤离人手,其余地方逐渐向内收拢。”
“属下遵命。”
......
山脚处,两道身影停在竹林前,竹影遮挡了面容,只有其身穿的玄甲在月华下熠熠生辉。
“追寻四个月了,若再失手,又不知要死多少人了。”京城来的“使者”叹了口气,抖了抖身上已经堆了很厚的积雪。
“是啊,自扬州他跑了起,转眼已经入冬了,不过这次有大人亲自出马,定是万无一失的。”“使者”身边的随从附和道。
“小四,你知道我不爱听这些奉承的话”
“使者”并没有回应身旁随从,只是冷言一句,心中却是百感交集。
‘安王殿下...这次我无能为力了。“
心中如此想着,”使者“又摸了摸怀中的物件,确认好没问题后,才准备抬脚步入竹林。
“今夜是除夕吧,大人?”随行之人忽然在他身后喊道。
“使者”脚步稍稍放慢,身影消失在竹林之前,他回应了一句。
“是啊,阖家安康的除夕。”略带沧桑的声音在竹林中不断传荡。
……
山路上,车轮和脚印交替的掩盖着,远处不时传来马蹄声。几处微弱的火苗在竹林间穿梭。
官家此次兴师动众的抓捕,明面上是为了一个逃亡半年的重犯,但知晓内情的人都明白那是当朝的安王殿下。
在竹山前面,是越过淮江的渡口,也是去往安王封地的必经之路,是江湖上传闻最适宜潜逃的路线,但实际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雨安...仰月...“
”等着阿爹...“
”清溪...等着为夫。”
一个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的乞子在竹林间狂奔,乞子身上的衣服满是破痕,鲜血浸染了衣衫,格外的醒目。
良久后,乞子依靠在一棵古竹上喘息,凛冽的寒风撕扯着他的肺部。
“宋卿言,你我从此君臣两断。”乞子再次重复着说过多次的话。
“君要臣死,这天便容不下其活,哪怕盖世英明,天下称贤。”
一道冷峻的声音从竹林深处传来,紧接着一道身影从竹叶中钻出,带下大片积雪。遮盖了乞子的视线
“你们果然还是到了,还以为凌卫已经如此无能。“
乞子轻叹一声,似是早有预料。
”还请允许我点支火把,这样王爷也能看清我。“那人看似询问,实际上已经将火把点燃。
那人是个俊俏青年,星眉剑目,气质非凡,似是书生般,却一身黑袍。乞子端详良久,总感觉这副面孔似曾相识。
”凌卫京丞副使,靖北司指挥使苏辞旧见过安王殿下。“苏辞安声音逐渐变得温润,如同面对友人。
“什么安王,我不过是一路边野狗。”乞子摇了摇头,似是在道他人之事
“王爷叫谢必安,字无恙,承平初年,及冠之年恰逢先皇病逝,岐军趁机叩边,太子灵前继位,因朝堂暗子泄密,将士死伤惨重。
时局动荡不堪新皇无人可信,王爷临危受命暂任兵部尚书,不负皇恩大败岐军,保住了社稷稳固,后加封兵部尚书。
承平九年,王爷平定云州叛乱,收复后更名云郡。”苏辞安并没有急着去回答,只是自顾自的说着。
“承平十六年,安宫除逆,于承乾宫舍命救驾,获封安王,位列八王之首,自开国首位异姓王。”
乞子沉默着,直到苏辞旧说完,最后才长舒口气,眉宇不再紧锁,渐渐舒展开来。
“没想到还有人记得这么清楚。”
“王爷不必如此自甘菲薄,家父苏玄屿不知王爷是否记得。”苏辞旧忽然岔开了话题,但谢必安却明白了,他在扬州救过落伤的苏玄屿,难怪看苏辞旧如此熟悉。
“想不到捕我之人,会是这样。你既不动手,可是还有话说?”
谢必安虽然落魄,但却表现出无比的冷静。他慢慢扫过苏辞旧的身形,最后盯住了苏辞旧的眼睛
“六司凌卫已经围住了竹山布下天罗地网,而且还有那位介入,这次...”
苏辞旧并没有继续往下说,但是想必谢必安已然知晓了后言。
“看来...本王是走不出去竹山了。”
谢必安轻笑两声后,缓缓闭上双眼,良久之后,他仿佛做好最终决定般地说到:”即是他的后人,可否给本王个痛快。“
“这是自然,承平十六年正月初一,安王在淮江竹山服毒自尽,此事明日,朝臣应会皆知。”苏辞旧平静地说道。
他从怀中扔出了一个小瓶,小瓶翻滚几圈后,到了谢必安的脚下。
“谢了。”
谢必安轻道了一声,捡起瓶子将药丸倒在手上,便要送入口中。
“且慢。”苏辞旧喊住了谢必安,谢必安很是诧异地望向了他。
“你的两个孩子,再没有旁人知晓。”
苏辞旧只是随口一说,但谢必安的瞳孔却猛然剧变,是雨安和仰月,他甚少和孩子见面,没想到还是暴露了。但后面的话又让他放心了些许。
“是啊,甚是辛苦。能聊聊清溪吗?。”知晓了孩子无恙,谢必安贪心地又想知道发妻的境况。
“公主很好,但具体我也不知。但天快亮了王爷,狼们快到了。”
苏辞旧将公主的境况一句带过,并没有再多说。虽然有些失望,但谢必安依旧果决的将药丸送入口中,药丸并不苦,甚至有甘甜,看得出来是特制的。
“有心了。”
“王爷可还有什么心愿。”
苏辞旧矗立在一旁等待着遗言。这也是他唯一能做的事,谢必安并没有去客气。
“江州,安东桥旁长安亭,亭下帮我刻首诗,’长安春樱尚未开,顺遂江亭必安归‘,等我死后,就葬在许州青栩山吧,那离家近些,有劳你了。“
谢必安也并没有去客气,只留下一首诗和埋骨处后,便依靠在古竹旁等待着。
没过多久,谢必安依靠在树上“沉沉睡去”临睡前,他心头闪过这样一个念头“清溪...雨安还有仰月,去年中秋本王不该贪杯,应是多陪陪你们,那该多好...。”
......
天刚微明之际,不少凌卫已陆续赶到,此时苏辞旧早已清理好了现场,站在了通往渡口的路上
“报!汇报大人,贼寇已在竹林间服毒自尽,还请大人进一步指示。“
一名凌卫恭敬的站在苏辞旧面前,等待着苏辞安的指示。
“备好薄棺给他个体面,毕竟是过年,另外上奏朝廷”。
苏辞旧想了想吩咐道。
“对了,魏公那单独呈报。”
“是。”
承平十五年冬。
在安王封地的青栩山上,出现了一处荒坟,墓碑上面无名无姓,只刻着一个“谢”字。
承平十六年春。
江州长安亭,漆红的木柱刻了两句诗,字体鲜红,如同血一般。
后来,京师传令。
苏辞旧被遣至云州,自此再无音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