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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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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惨淡,难得狂热一把,被我妈一巴掌打回原形,回到学校的时候,我五个花枝招展的舍友围着我,问我为什么脸上俩巴掌印儿。
我还有什么不能说?舍友们貌美如花,又都爱关照我,可比另一边天天不是被臭就是被打好多了,我憋屈地掐掉特殊情节给她们如此这般那般,换来惊叹声一片。
原先我对她们来说只是留学一个月太浪荡,惹怒老妈,被强带回来以后连周末都需要补课的倒霉舍友,现在她们识出我是为爱流放,都要把这旷世跨国八卦刻在自己墓志铭上,哪怕是路边走来一条狗都得坐下来让她们讲讲听。
而我激愤下骂完,夜里就又想起伏黑的好来,他装傻充愣又合着钉崎演我,我回过神儿要喜欢他,他反而跑得比我还快,生怕我真的为爱流放,等我如他愿又悄摸没了声儿,装死了,这是他的不好。
但他确实是为我好,之前说喜欢我也是被宿傩逼的,心事暴露了他又揣揣起来,鼓起勇气问我,可我丢了感情没开窍,这也是我的不对,我把他唯一一次的勇气葬送了,后面我不管做什么,他都只记得我的拒绝,遇事先给自己来几刀,逼自己不要再为难我……我说与舍友听,她掰我的头骂我是一个有良好自我pua能力的傻逼,那伏黑准是绿茶,嘴里惶恐滩头说惶恐,心里只想让我良心发作自己攻略自己,我要是真信了他纯白无辜是东亚天使,以后那不给狠狠拿捏,抽个烟都得躲抽烟机下面。
我只恍然若失,我居然让他这样辛苦地动用心机,也是,我就没给过他安全感,从小到大说是称兄道弟,其实只是把他当兄弟大咧咧地糊弄了,从不关心他细腻的内心。
前几天他忍痛割爱说让我走,没准心里是想让我再推拒一下,再剖白一次,他一定不想让我走,是我太直男了,辜负了他的愿望,想到这块我就上不了课,做不了操,心里翻江倒海,舍友和我讲八卦,我都没反应,她喊我不应,就气鼓鼓地弃我而去,留我站在餐桌前端着饭发呆。
“绝对是被那个狐狸精勾魂了……”舍友们聚在一起咬耳朵。
“恋爱脑……狗都不吃……”她们遗憾地摇着头,打着堆儿从我后面飘过,好像我刚刚确诊了疯病,这辈子都要毁掉。
我心怀愧疚给伏黑的line发消息,他皆不应,等我自我pua出的情绪要消耗干净,他又猛然给我发了个“?”。
“你为什么老不回我消息。”我质问。
他直接问:“那你为什么不打电话?”
我不能说我怕自己膝盖软一听他声音就下跪,于是我狡辩:“跨国电话死贵,山上网还差。”
他回了个“哦”,我不能真的让他跑了,加急打字:“你们要是出任务,能别去涉谷吗?”
消息刚发出去,同桌就戳我胳膊,我一抬脑袋,就是班主任鹰隼一样凌厉的视线。
我假装自己在看卷子,把卷子死死蒙在手机上面,班主任闲庭漫步而来,轻描淡写地拨开我手和卷子,把手机收进袖子里,背着手离开了。
等下课,他托同桌给我传话:“叫你妈来。”
我膝盖真软了,同桌无奈道:“叫你上课发消息,就十分钟下课,你是就缺这一下啊。”
我叫屈:“他好不容易在线给我回消息!”
同桌啧啧出声:“早听说你成了恋爱脑,妻管严,我还不信,以为你潇洒,现在一看,果然名不虚传。”
我只能咬着牙用公共电话给我妈打,喊她来学习捞我手机,我妈自然一通好骂,恨不得生啖我肉敲骨吸髓,她早就恨我和我爸是傻逼很久,没想到女儿学习好没遗传、惹祸还比老子更上一层楼。
曹操说生子当如孙仲谋啊,我妈是生子当如伏黑惠,怎么人家伏黑惠就不惹事光帮忙呢?
我妈愤怒下也没说多会儿来见老师,我估计是在周六放假,她接我放学的时候。于是我数着日子等刑场,吊索挂在脖子上,又缺课许多受各科老师关照,我觉得我这一辈子的苦都浓缩在这几天了,我的生活像咖啡一样苦涩!
心里惦记着,四五天也刷刷过去了,转眼就是周五下午,我想到死就死吧又不是人就不会死,人生自古谁无死,心态摊平了,坐在自己座位上,把同桌借我抄的作业给整好,放回同桌桌上。
同桌笑我:“你都是甲级战犯了,还敢抄我作业啊?”
我头疼道:“别了大哥,我每天还要补我那三个月欠的作业,根本写不完,球球了,让我抄你吧年级第一大人!”
同桌大发慈悲,把刚写完的物理作业送我了。
我感恩戴德,郑重其事道:“好人一生平安。”
“叫我爸爸。”
“滚。”
晚上下了课,我走在校园的小道上,打着哈欠去小卖铺买晚饭,打算就只吃点面包,反正没有伏黑和我妈说我饮食不健康。
路上几个学生忽得爆出一阵大笑,夜风温柔,落叶铺满水泥地,踩下去呲呲响,和那边的险象环生比起,这里真的非常安全,闲适地让人害怕。
我这一刻才切实地意识到,我已经离开那里了。
舍友忽然在后面喊我:“白佳乐,班主任喊你!你爸来了!”
可恶!这里一点也不安全!
我畏畏缩缩地上了楼,和个老鼠似的扣办公室的门,没碰到门,门就自己开了,我爸站在门里,拿着我的手机,班主任和他客套,我爸板正的脸上是少见的笑意,他拍我背,说:“我家孩子麻烦老师你照顾了,她不老实,还顽皮捣蛋,都是我们惯坏了,回去我就教训她。”
班主任摆摆手:“别真打孩子,这个年纪不听话的多了去,佳乐在学校里人缘很好呢,又大方,又爱帮别人,老师们也喜欢她,学习上虽然有点问题,但她脑子也不笨,孩子本性是好的,好好和她说,她会听的。”
我感激班主任,又担心这是他的话术,我舍友上次早恋他也这样说,都不知道他是真心话还是背教案上的台词,不过我爸总没有发火,按着我出了门。
刚出门我就担心起来:“你不是在那边解决津美纪的事儿吗!她现在怎么样了?”
我爸顿了一下,又对我勾出和蔼的笑:“她没事的。”
“醒来了吗!”我惊喜道,“你把手机给我,我知道错了,让我给她打个电话!”
他却把手背着,我抓不到,只能不停说好话:“我不是故意上课玩的,我也没有瞧不起班主任的意思,这几天我都在忏悔,我深刻认识到我自己的错误,一定能改正——”
“佳乐,那边开始了。”
他说了这样没头没尾一句话,我茫然地打量他的表情,不是开玩笑的。
“咒术高专的有生力量,已经全部进入涉谷,包括五条悟。”
我傻愣愣的,等他继续说,他却把手机拿出来,给我打开梯、子,又打开line,我盯着手机,上面是十几条未读消息,有伏黑,有钉崎,还有三轮。
伏黑问我在发什么疯,见我没回复,他后面四天断断续续给我发了点问号,直到今天,像是报备一样告诉我,涉谷出现了巨大的帐,严重威胁了东京的稳定,还放出话要五条悟进来,在东京的待机咒术师全都接到了解决涉谷问题的任务。
“没事”
“他已经进去了”
“我们只负责拔除帐”
这个他是五条悟,见我不回消息,伏黑补了两句。
“没什么大事”
“那个男人很强”
我还是没反应,他以为我生气了,过一会儿他给我又发:
“行,我和他们说了”
“钉崎和虎杖说他们会小心点”
“不是只有我们三个”
“有一级术师带队”
他大概又去打听消息去了,过一会儿说:
“京都的也在”
“我告诉他们了”
“?”
“行吧”
“你应该手机被没收了”,他定性了。
“我进去了,帐里面信号一般不好”
“出来了给你电话”
他发消息好像标点符号都要扣钱,很省字,我顺着消息列表一点点看下去,好像能理清他从“?”,到“解释”,再到“劝说”,最后变成“妥协”的情感变化。
所有的消息终止在最后一句话。
“如果我让你生气,那我先说抱歉。你也总让我生气,理解一下我吧。”
那之后再也没消息,我慌张地去拿手机,我爸还是把手机收起来了,我只摸到他手指上厚厚的茧子,我试图和他理论:“那个帐,就是你们说的开始,对不对?伏黑,他没有和我说津美纪的事……那津美纪到底怎么样了?那里面到底会发生什么?你告诉我啊……他们现在都进去了,没信号,就算我知道了,我也不能再泄露天机了——你回答我啊!”
我语无伦次了,他却还是没反应,直挺挺站着,天黑下去,在他脸上留下浅浅的影子,阴沉沉的,我的逼问没有打动他一点。
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我想掰他的手,不是为了手机,他的手指在仅剩的天光下,也能看见暗色的烟疤。
我爸爸,他是个文化人,一介书生,他不会抽烟,只会喝一点酒。
只有我回忆里,那中邪的夜里撞到的,和我爸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他会抽烟。
我抬起头,和他对视,那种隐约的预感成真了。
我的后背凉了,那是对未知的恐惧。
“你是谁?”我张着嘴呐呐,“你不是我爸爸……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