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光》桃下亮

5、5

　　在家老老实实窝了一天，安澜觉得无聊透了，打算出门到处逛逛。
　　可这时候，这座小城没什么可以逛的，到处冷冷清清，热闹只集中在后边的生活区，家家户户等待着新年团聚。
　　安澜漫无目的地走在街道上，积雪已经化开。
　　他突然停下来，呆愣地盯着店门上张贴的对联。
　　原来这么快就是新的一年了。
　　白弈透过玻璃看到他，走过去推开门，“你吃了吗？要不进来吃点，我请客。”
　　安澜听到声音，回了回神，他打量着白弈几秒，开口问道，“你在这里上班？”
　　“对啊。”白弈笑道，“进来吧，外面冷。”
　　安澜走进去，白弈把他安排到里边的位置。
　　然而下一秒，白弈被老板娘叫走了。
　　“你先等我一下。”
　　“哦。”
　　安澜应了一声，然后打起了游戏，
　　过了一会，白弈走到他的身边，等他游戏结束才开口说话，“我下班了，走吧，我请你吃火锅。”
　　安澜抬起头，撞入一双漂亮温和的眼眸里，他一下晃了神。
　　安澜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僵硬地站起身，“好。”
　　刚走出店，老板娘喊住白弈，塞给他一个红包，“新年快乐，明年见。”
　　白弈愣了愣，随即笑道，“新年快乐。”
　　老板娘注意到旁边的安澜，上下打量了几秒，想当然地说道，“这位是你弟弟吧，挺好的啊，过年就该热热闹闹的，一个人多冷清。”
　　安澜下意识想反驳，“不是。”
　　白弈点头，“是啊，虽然不是亲的，但他比我小。”
　　老板娘笑笑，又拿出一个红包递给安澜，“不管是谁的弟弟，大过节的都应该开开心心，新年快乐。”
　　安澜的脑子一下顿住了，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一些陌生人的善意总是这么让人不知所措。
　　愣了很久，安澜才小心翼翼地接过。
　　白弈替他道了个谢。
　　“姜姨，我们走了。”
　　“嗯，拜拜。”
　　白弈带着安澜离开餐馆，看他还是失神的模样，不禁笑了起来，“怎么？感动了？”
　　安澜捏紧手里的红包，低头小声地说道，“你们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白弈偏头看着安澜，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心想这孩子以前过得那么惨吗？难怪会离家出走。
　　“这很好吗？”
　　“你们都不认识我。”
　　白弈望着天边，漫不经心地说道，“对人好是不需要什么理由的。”
　　安澜不理解，转头盯着白弈的侧脸，“可你们这样就不怕遇到坏人或者不值得的人？”
　　“别人不知道，但我不怕。”
　　安澜不懂，“为什么？”
　　白弈想到什么，嘴角扯出一个淡淡的笑，“因为有人对我很好，那我也想对曾经的我好一下。”
　　安澜皱了一下眉，似懂非懂，“我和你很像吗？”
　　“不像，只是我曾经和你一样是一个人。”
　　空气沉寂了几秒，安澜张了张嘴，半晌才说出声音，“你也不老，怎么说话像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
　　白弈笑着摸了摸安澜的头发，“经历多就懂了。”
　　安澜表情不爽地回头瞪着他，“都说不要摸我头了。”
　　白弈急忙收回手，“忘了，等你比我长得高就好了。”
　　安澜微微仰头看了白弈一眼，然后扭过头没再说话。
　　白弈只觉得他这样很可爱，见他不理自己，也没有说什么，领着他走进一家火锅店。
　　两人找到位置坐下，点完菜品，白弈给安澜倒了一杯饮料。
　　安澜没接，“我想喝酒。”
　　“没有，等会喝醉了没人背你回去。”
　　“我不会喝醉。”
　　“那也不行。”
　　白弈态度坚硬，安澜放弃了，不喝就不喝，你也只能管我这一顿。
　　过了一会，白弈又问道，“你过年不回家？”
　　安澜想也没想地点头，“嗯。”
　　白弈表情认真地说，“那要不和我一起？”
　　安澜被这句话哽了一下，“嗯？”
　　“我反正也是一个人。”
　　“我习惯一个人。”
　　“习惯是可以改的，你是真的喜欢一个人吗？”
　　安澜看着白弈，这人怎么老是一副能看穿自己的样子，明明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为什么总能给自己的情绪带来点波澜。
　　安澜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沉默了一会，他开口问道，“你不问我叫什么名字吗？”
　　白弈目光顿了一下，他喝口水，抬眸眼神复杂地看着安澜，“你要告诉我？”
　　安澜看不明白他的意思。
　　白弈补了一句，“知道了名字就容易产生羁绊。”
　　如果再经历些什么，那真就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了。
　　白弈本来没有名字，他不喜欢别人问自己叫什么，所以他也不会主动问别人的名字。
　　而且他也不想再与人产生什么羁绊。
　　安澜不解地问，“那你为什么告诉我你的名字？”
　　白弈淡淡地答道，“那是因为我想你离开后不会记得我。”
　　安澜小声说道，“不会。”
　　白弈自知地点头，“嗯。”
　　“我说我应该不会忘记你。”安澜说，“你这人这么怪，是我见过最奇怪的人了。”
　　白弈倒是没想到他这个回答，觉得很是有趣，他笑了一声，“哪里奇怪了？”
　　“就是很奇怪，我从没见过你这样的人。”
　　“那是你接触的人太少了，多出去看看吧，小少爷。”
　　安澜眨着眼睛，问道，“外面的人都和你这么怪吗？”
　　白弈笑了笑，“可能吧，你连我都觉得奇怪了。”
　　安澜低头想了一下，突然说道，“我都知道你的名字，不管你记不记得，你也得知道我的名字。”
　　白弈看着他这般认真的模样，忍不住多盯了一会，唇角溢出笑意，“好，那你叫什么名字？”
　　“安澜，安心的安，波澜的澜。”
　　“嗯，记住了。”
　　等菜上来后，白弈一边给安澜夹肉，一边说，“你是因为家里人对你不好才离家出走的吗？”
　　安澜沉默了好一会，最后点了点头，“是吧。”
　　“那你想回去吗？”
　　“不想。”
　　“嗯。”白弈满眼笑意地看着他，“那我们两个孤独的人一起度过这个春节吧，这可能会是一个很特别的春节呢。”
　　安澜眼里泛起涟漪，他捏紧手指，真不争气，还是太不坚定了。
　　见他没回答，白弈又耐心地问了他一遍。
　　安澜脑子里乱的很，不过还是心里那抹被白弈温柔的笑意牵动的情绪战胜了理智。
　　算了，这又不耽误什么事。
　　安澜松开手指，抬眸看着白弈，缓缓吐出两个字，“好啊。”
　　这也是我印象里第一个春节吧，那确实会很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