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鱼有股绿茶味》风暴鸽子

27、墓前

　　秦暮拿着手机思索了两秒钟。

　　虽说他自己不觉得这俩人对他有什么特殊的感情——也许可能郝秋雨有点，他们总共也没见过几面，但裴昱老爱为他俩吃醋。
　　索性还是拒绝好了。

　　然而打下的拒绝话语还没发过去，路嘉霖突然兴奋地叫喊起来：“诶！我哥说请我们吃饭！”

　　秦暮手一抖，茫然抬头。

　　他还来不及发话，另外两个就因为突如其来的免费大餐也开始兴奋，摇着路嘉霖感叹他有一个世界级的好哥哥。

　　再推脱也不合适，他给路嘉辰发了个暗中观察的表情包，又退出去想怎么拒绝郝秋雨。

　　“秦暮！”不远处有人叫他，声音耳熟。

　　秦暮心颤了颤，抬头。
　　果然是郝秋雨。
　　他不禁嗅到今天的空气中隐含的一丝倒霉气味。

　　三个舍友探究的视线飘到秦暮身上。

　　“你……刚刚看微信了吗？”郝秋雨快步上前，语调轻柔含羞。

　　“咳，刚看到，正打算回复。”秦暮尴尬收起手机，挠了挠头。

　　隔着屏幕拒绝他倒是信手拈来，但面对面……着实令人有些头秃。

　　旁边的室友们还在朝他挤眉弄眼，他想了想，只能以今晚已经有约为推辞话语：“我们室友今天晚上要聚餐，所以……”

　　“所以我们诚挚邀请你参加！”路嘉霖在丁玉和赵康的推搡下发表出意见。
　　不为别的，他作为路嘉辰的弟弟，只有他有资格邀请别人加入。

　　难得看见秦暮身边有个长得好看的陌生女孩子，身为兄弟，是肯定要为他把握住这个机会的！
　　众人拾柴火焰高，只要他们几个团结一心，再加上路嘉霖那位巧舌如簧的哥哥帮忙，秦暮的这顿脱单饭他们势在必得！

　　身为当事人的秦暮：“……”
　　头疼。

　　打车来到路嘉辰发的定位地点时，路嘉辰已经等候了许久。
　　率先和秦暮以及他的室友打完招呼，视线落到郝秋雨身上时，路嘉辰一愣。
　　路嘉霖连忙把他哥拉到一旁向他透露他们哥仨的计划，听得路嘉辰当场怀疑这个弟弟到底是不是亲生的。

　　一顿晚餐就这么诡异地开始了。

　　丁玉、赵康和路嘉霖看不透这诡异的一局，吃得不亦乐乎。
　　郝秋雨和秦暮则是日常尴尬，被分配到坐一块儿。
　　不过路嘉辰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所有人落座完毕前坐到了秦暮的另一侧。

　　秦暮莫名感觉自己像棵被野兔群环绕的小萝卜，在冷风中瑟瑟发抖。

　　餐厅的特色菜肴差不多上齐，大家动筷的速度也逐渐慢下来，都已接近半饱。
　　餐桌上的氛围在路嘉辰回过神后的带动下也逐渐没有了刚开始那般冷淡，充斥着欢声笑语。

　　秦暮收到裴昱发来的消息时，刚因为路嘉辰讲的他工作上的趣事而笑得合不拢嘴。
　　然而在看到消息的那一瞬间，他莫名有种被捉奸在床的既视感，吓得心脏都跳快了几分。

　　【西湖醋鱼】：吃饭了吗？[猫咪探头]

　　秦暮看着这对含有他巧妙心思的情侣头像，咬了咬筷子，然后搁下打字：正在吃呢。

　　【西湖醋鱼】：让我看看吃的什么好东西[偷窥]

　　举起手机对着狼藉的桌面拍照发过去，秦暮紧张地等待回复，连路嘉辰最新讲的笑话都没听见。

　　【西湖醋鱼】：和室友聚餐？
　　【日晷】：嗯……

　　顿了几秒，秦暮慢悠悠地又加上几个字。
　　【日晷】：还有路嘉辰。
　　【日晷】：和郝秋雨。

　　秦暮眼睁睁地看着原本正在输入的四个字变回了备注名，然后半晌没有动静。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滋润突然变得干渴的嗓子。

　　裴昱不知道是不是在做什么思想建设，默了许久才给他扣了六个点和一个问号。

　　秦暮再次举起茶杯，在心里敬了敬即将迎来死亡的自己。

　　“秦暮……秦暮？”路嘉辰在他耳边唤他，看他一直埋着头专注的样子，没忍住上手薅了一把他的头发。
　　手感令人特别满意。

　　秦暮立即抬头，微微伸手挡了挡。
　　“吃好了吗？”路嘉辰不在意他下意识的排斥动作，反倒还在心里回味毛茸茸的手感。

　　“嗯。”秦暮看了下其他人，都是一副酒足饭饱的模样，郝秋雨则和路嘉辰一样看着他笑。

　　他不禁咽了下口水。
　　别说，他俩好像还真有那么点意思……

　　结完帐，路嘉辰打算把他们送回去，但人刚好多了一个，秦暮便自告奋勇先行离队。
　　反正他也不回学校。

　　路嘉辰原本想的是把路嘉霖他们三个送回学校后正好还有一段路才到秦暮的公寓，能单独相处个几分钟。只是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个郝秋雨，把姑娘家一个人撂下也说不过去，便只能叹着气眼睁睁地看着秦暮上了出租车。

　　回到家的秦暮将门重重关上，立马给裴昱拨了个视频通话过去。

　　裴昱接的很快，画面里他穿戴整齐，但背景还是昨晚他住过的酒店房间。

　　“……”裴昱没有说话，阴沉着一张脸，看得秦暮心惊胆颤。

　　“我回家啦！”秦暮开了后置摄像头，把手机环绕一圈以证明他的话不假。

　　“……哼。”裴昱轻哼了一声，等了半天也不见人把摄像头调转回去，才开口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我要看你。”

　　“好呀。”

　　秦暮大方地让自己出现在镜头前，还朝他露出甜甜的笑容。

　　裴昱的气登时就消了一半。
　　但这次他不想直接放过秦暮。
　　他强行把另一半想跟着秦暮的笑容跑的气焰憋回去，继续摆出张臭脸。

　　“你还在生气啊……”秦暮坐在沙发上，脸也跟着垮了一半。

　　“男朋友才离开我的怀抱不到一天，就和我的情敌们愉快地共进晚餐，我还不能生生气了？”

　　秦暮被他说的心越来越虚，跟他解释了前因后果他也还是这样。

　　“那你就不能不气嘛，你看我都没有气你和裴元睿的事呢。”
　　小心眼的男人。

　　“这能一样吗？我和裴元睿吃的哪一顿饭你不在现场？”

　　“他爬你床那次我就不在……”秦暮看着裴昱委屈起来的表情，声音越说越小，也觉得自己是有点犟了，于是轻咳一声，又乖乖地问他，“那你要怎么样才能不生气呢？”

　　他也不会哄人，人生中第一次谈恋爱就奉献给了裴昱，但显然裴昱看起来比他更加得心应手。

　　视频里的人表情终于有了些松动，向来脸皮厚的他居然也能在脸颊上隐隐看出些薄红。

　　“暮暮，我想看你。”
　　他看到秦暮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你……瞎了？”视频好好地开着，他的脸占据了快2/3的镜头，裴昱这都看不见？
　　该不会裴昱自恋地把他自己调到了前台吧。

　　这么想着，他贴心地往前挪了挪，直到镜头快被他的脸占满 。

　　裴昱看到他是动作，心里觉得好笑，但没表现出来。
　　“我想看……”

　　裴昱刚说完几个字，秦暮立刻就把视频挂断了。

　　他回到家还没来得及开暖气，可身上却因为裴昱刚才的话语烧得逐渐热烫起来。

　　还没等他从那简短的几个字中缓过神，裴昱的视频通话请求又在手机上响起。
　　他咬了咬嘴唇，还是决定接通，但镜头没对准自己。

　　“人呢？”裴昱的询问声传来，还夹带着笑意。
　　秦暮的脸更红，更加不愿让他看见。

　　“你……”他感觉嗓子又有些干涩，多吞咽了几下，才继续说，“你怎么像个流氓一样。”

　　“好好，我是流氓。”裴昱承认得倒是很果断，“那暮暮……愿不愿意满足流氓的小祈求？”

　　“谁会满足流氓的请求啊。”秦暮心里的两个小人在不停打架，最终感情战胜了理智，他把手机拿起来对准自己，烧得通红的脸对着屏幕里的裴昱说，“但流氓是我男朋友，也……也不是不行……”

　　他快速洗了个澡开了卧室的暖气躺到被窝里，明明房间没有其他人，他还是用被子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

　　毕竟这种事……
　　秦暮多少还是没有裴昱那般厚的脸皮。

　　花了几十分钟在裴昱的要求与指导下完成，在挂断电话前秦暮又骂了他几句变态，然后才去浴室清理。

　　再度躺到床上之前，他收到了裴昱的给他发来的消息：爱你，晚安。

　　秦暮像个楞头少年一样，看着这四个字，独自开心良久，然后抱着对裴昱的满腔爱意沉沉睡去。

　　第二天下课早，秦暮起床的时候就做了个决定，吃完午饭后到校门口打车，经过两小时的路程，来到郊外的墓园。
　　他父母安葬的地方。

　　他挑了两束鲜花，是模糊的记忆里他们会喜欢的类型。
　　石碑上刻的名字对他来说熟悉又陌生，这两个人只在他的生命里陪伴了六年，但永远存在于他的血液中。

　　“爸，妈。”他把花分别放到挨着的两块碑前，半跪下。
　　冬日风寒，吹得他眼眶红润。

　　记忆虽模糊，却快乐无比。
　　他的父母恩爱，对他也极尽关心，教导他要成为一个善良的好孩子。

　　他觉得他做到了。
　　但他不知道有没有辜负父母其他的期盼。

　　“我之前一只以为我对裴昱只是有些好感，最多是馋他那张脸！”他向自己的父母唠起了家常，尽管声音有些哽咽，但他尽量让自己在父母面前保持着笑容，“可我最近发现我好像……还挺喜欢他的，这份喜欢可能远比我认知的更加深刻。”

　　他默了默，静静凝视着墓碑上的名字，无声地落下几滴眼泪。

　　“这条路我想尽量走下去，除非他先放手。”

　　“爸，妈，你们……会怎么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