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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立春 ...


  •   沈近栀:已经到家了,别担心。

      陈暮初还没下班,摸鱼间隙回了她。

      不知道什么时候暴富的富婆(陈暮初):你中午就说有人顺路,谁啊,在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当你救世主。

      沈近栀:别问,问了你就没心思工作了。

      富婆:?

      陈暮初在办公室一众打字声里瞪大双眼:“嚯!还卖上关子了!”

      以沈近栀对她的了解,要是她说实话,陈暮初的八卦心确实可以瞬间消磨她的赚钱心。

      她才不要这样。

      当垫脚石不成,反而当绊脚石。

      解决完行李箱的归家事宜,晚上还没到八点的时候,沈近栀就累得敷着面膜睡着了,完全没管陈暮初打来的语音,睡到一半直接摁掉,心安理得把某颗熊熊燃烧的八卦心丢弃在一旁。

      浇灭了。

      再醒来的时候,

      已经淅淅沥沥下了好一阵雨了。

      天气不比临市。

      南市的冬天,雨水像是多到下不完,

      湿漉漉得让人心烦。

      沈近栀本以为,趁年关早点回南市自己能多悠闲几天,在临市活得潦草也就罢了,回来至少有人能帮着解决一日三餐,可除了回来当天顾女士的那顿细糠,之后的几天全是她自己解决的。

      店里的生意红火,老两口一天到晚忙得不见人影。她虽然也想直接去点餐,可乌泱泱人来人往的,又恰逢南市迎来冬雨期,她完全没想要出门的动静。

      于是,

      在家里浑浑噩噩瘫了四五天,

      大年二十六那天她终于被催着回青颐了。

      起因是沈近栀外婆九十大寿,沈近栀外公作为青颐古镇上有名的大地主,这种喜事当然要大办特办一番,从去年大年夜一众人放着春晚嗑瓜子的时候就计划起来了。

      她还隐约记得元旦假期的间隙,

      小舅就在家族群里强调了,

      今天是个绝佳的好日子,有紫气东来的好兆头。

      在此,老天似乎为了印证这个好兆头,

      终于给沈近栀喂了点甜头。

      启程回青颐的前一天,沈近栀的车费了这么些工时,终于维修完可以提车了。

      拍好发票传过去,

      对面的微信上的赔偿金也及时到账,

      没有拖沓和口舌,一扫之前的霉运。

      真是想当然的好运来。

      所以,忙碌的奔波日,天气阴阴的即使很败气氛,她的心情依然美美的,很好说话。

      大早上她拉开窗帘,描眉画唇,怡然自得:“明明是紫气东来,为什么要穿红的,紫的不好吗?”

      应着老一辈的仪式感,沈近栀还被沈母逼着绑了个少见的高马尾。

      她原本头发不多,

      烫了大波浪之后扎起来浓密的一打刚刚好,

      耳朵上莹润的白珍珠耳钉把番茄色的唇脂衬得明艳艳。

      落地镜前的女人在屋里穿着黑色中领的修身羊毛衫,A字版型的黑色花边蛋糕裙掐着盈盈一握的小腰。

      婀娜有料得很。

      沈近栀施施然套上早就买好的宫墙红无领菱格羽绒服,紧袖口很保暖,她臭美地对镜走了几步,扯着红唇很明媚,但又不太适应这罕见的风格,摇着头叹息。

      招摇。

      腕表上显示刚刚八点半,她小急小忙地跑到鞋柜挑了一双踩跟的黑皮靴,沈母已经把一大堆红色包装的礼盒装满后备箱了。

      从一楼院子里传来沈母催促的声音:“栀栀!快点,别误了吉时!”

      “来了来了,小舅说顾稚秒七点出发的时候死活爬不起来,叫我顺路接一下她。”沈近栀接过沈母递来的车钥匙就准备走。

      “那别太急,你开稳点,你高速上那事我还后怕着。”

      “知道了知道了,你回店里吧,外婆问了我还是说你和老爸抽不出空就行。”

      沈母张了张嘴,没再说什么。

      自从沈近舟大三发生的那件荒唐事,每次轮到这种需要联络家族感情的大事,一般只有沈近栀代表一下。

      沈近栀高二高三的时候隐隐约约知道点什么细节,

      但还是大二才完全了解情况。

      当知道外公青颐那家店面沈父因为身体原因不想再经营的时候,

      大舅和小舅颇有微词。

      在他们看来,沈父帮忙经营了二十多年的店面,突然撒手不干,整个家族里有编制的都到南市市中心工作了,父母年迈的情况下,家里没人能把这五个巨大的店面接到手上经营。

      外人又信不过。

      当时沈父没少明里暗里被沈母娘家唯二能做主的两个弟弟奚落,意思是小学没毕业的沈父能有份做生意的工作都是靠娶了沈母,在沈近舟重点大学即将毕业,能分担家里经济压力的时候想着跑路享福,多少有点忘恩负义,不知好歹了。

      沈近栀初听到的时候,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但也确实心疼沈父二十多年从头到尾一个人在青颐撑着,每天早晚在南市和青颐之间来回跑,不说晚上过了饭点才能关店回南市,早上雷打不动六点回青颐开店门,上年纪了根本吃不消,加上青颐常年只有他一个人帮忙料理两个老人,一堆琐碎的事情没人帮忙,只有他一个人挑担子。

      话说沈近栀外婆早年怀孕好几次,但因大环境不好夭折的孩子也有好几个,但只留下四个孩子。除了抚养长大的三个女儿,唯一的小儿子靠药罐子活了下来,再提到沈近栀那抱来当继子的大舅,妥妥沈家的秘辛。

      由此,五个孩子都在外的情况下,沈父这个后来的女婿却是尽心尽力了。

      多年跑前跑后的忙碌抵不过家里店面的可持续经营需要,

      沈父也真的为难。

      终于要心软,

      但一再考虑到年年过年只有沈近栀自己家要看店无法休息,还要商量着让沈母两个姐姐家的孩子帮忙看顾生意的情况,软下的心不免又硬起来,给点小红包表示感谢的同时又无奈,明明嘴上说这是顾家一大家子的东西,不可假手于人,但可笑的是,没有人主动帮过什么,没过年的时候是因为工作,过年的时候回青颐又只是吃喝玩乐请外地的朋友来做客。

      人性本质上是一个很复杂的东西。

      这场纠纷持续了很久,最终被沈近栀外婆给沈父下跪的情形崩塌了积攒多年的情分,到现在还是一个疙瘩,没人肯解,说错话的人也不肯低头。

      上一辈的矛盾,沈近栀不敢置喙什么。

      也不想参与,

      装傻充愣七八年了。

      在她心里早就有隔阂的亲情,并不影响她和两个顾姓表姐妹之间的关系,倒是亲密得很。

      去接亲亲表妹顾稚秒的路上,

      车窗外掠过的每盏路灯都被挂上大小刚好的中国结。

      红艳艳的,

      过年气氛显而易见地浓郁起来了。

      顾稚秒被叫下楼的时候整个人都懒懒散散的,头发披着,充满大学生的愚蠢气息。

      “沈近栀,你在搞什么艳压群芳的气势?”

      相比她这个精致又有点娇气的堂姐,顾稚秒这个直性子完全不在意什么形象要求。

      她妈给她准备的红色外套即使不合心意也只是狠狠唾弃一番。

      能穿就行。

      “顾稚秒,你能不能有点女大学生的样子,我比你大四岁,寒假回来姐姐都不叫了。”

      沈近栀挺无语的。

      直呼大名虽然不礼貌,但或许显得她年轻?

      “这不是太久没念叨你,连名带姓回忆一下。”

      顾稚秒笑嘻嘻的表情其实很欠揍,但沈近栀当了几天淡人,因为她的胡闹眉眼陡然变得鲜活起来。

      回青颐的距离二十公里不到,

      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很快。

      一过港口大桥,

      渐渐开始放晴,蓝色的天空被日头晒得很慵懒。

      新修的路笔直又宽阔,

      很好开。

      没有以前老山路那么多弯弯绕绕,对沈近栀的车技很友好。

      磕磕绊绊停完车,

      老远就能听见顾氏祠堂里戏班子唱戏的声音。

      青颐古镇的老传统了。

      一到过年乡镇上就搞这一套,只不过今年他们顾家出了点钱,把之前只唱年后的戏班子提到年前就开唱了,导致附近两家原本清闲的民宿被戏班子的人员都差不多住满了。

      沈近栀盘算着今晚再回去,夜路不好开。

      就提早打电话给民宿的老板娘,堪堪给她留了一间。

      想着这样,外婆也能满意,为庆祝她大寿多少算是回老家住过了。

      东西很多。

      她先回了趟顾家老宅,刚放下一堆沈母交代的东西,又被一群有点面熟的亲戚拉着寒暄,勉勉强强应付完了才和等得有些不耐烦的顾稚秒往祠堂去。

      沈近栀五岁以前一直呆在青颐。

      那时沈父沈母一起忙着店里的事情,多数时间她是和外婆呆在一起的,去南市读书后即使很少回来的情况下,祖孙俩一见面就自然而然的亲近。

      相比去年,

      老人家年过九旬的手有种干枯的冰凉,耳朵已经很聋,不凑近大声说话她听不清,不说也青颐话听不懂。

      沈近栀在外面许多年,青颐话还会说,

      但发挥不稳定,

      有些时候很娴熟,有些时候又很生涩。

      两个人相差一个古稀的年龄,许多东西解释起来很麻烦,但她还是耐着性子表达了沈母的忙碌。

      沈母身为女儿,和母亲之间隔着一个老公,做不到为人子和为人妇的平衡,沈近栀也只能尽量稳定好双方的情绪。

      她像一个纽带一样,连结着复杂的人情。

      维系完人情,当然是开饭。

      青颐古镇每家做好事时,雷打不动的一道菜就是猪油熬海带白萝卜丝。

      超绝的重头戏。

      用现杀的猪肉骨头熬整整一天,只挖最上头产出的猪油,再同新鲜的海带丝混着萝卜丝熬一晚上。

      除去最开始鬼哭狼嚎,撕心裂肺的猪叫声比较可怜,历时好几道工序和时间的大菜鲜得人念念不忘。

      沈近栀就是那个念念不忘的人,

      这菜的下饭程度在她心里排第一。

      午饭的头菜就是这道,沈近栀就着色香味俱全的瞬间拍了照,想着以后吃不到还能看着解解馋。

      杳无声息好几天的朋友圈更新了,

      有了这么一条。

      一枝栀子:“回青颐,就好这口[馋]上次吃这道菜……还是在上次[狗头]。”

      配图加了一点滤镜,

      但不难看出香气氤氲。

      一发文,朋友圈看到定位的,就有好多人问她,是不是青颐本地的。

      因着青颐古镇的名号很响,要来玩的兴致很高。

      不可否认,青颐白墙青瓦的古建筑群上过国家地理图鉴,文化气息和氛围每年正月都能招来一大群游客,这些年开发得行情好,比较空旷的博物馆都填满了东西,变成了热门旅游景点。

      一一回复评论区七嘴八舌的言论,沈近栀的兴致还挺高,毕竟宣传家乡文化旅游这种事,是个本地人都与荣有焉,但这样的好兴致持续没多久,就被程酎的点赞评论吓僵滞了。

      沈近栀皱着眉,

      吃到一半的筷子僵在半空。

      坐在旁边的顾稚秒边玩手机边吃,某抖的视频刷得正开心。

      乍一感觉到沈近栀的情绪变化,奇怪道:“姐,你干嘛。”

      沈近栀半天不答,

      顾稚秒这颗毛茸茸的脑袋只能好奇地凑过去瞄她的屏幕。

      最新一条,

      头像是一个黑背景白线条的大雄,

      机器猫里的那个。

      乍一看,在评论区里很显眼。

      程酎:这么好吃的话,麻烦给我捎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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