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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自由 ...

  •   我喜欢我哥。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我没妈养没爹教,全世界我就那么一个哥。
      憋了很多年了,现在想和他告白。
      我把这件事告诉了我朋友,他好像不像我以前告诉的其他人一样,说我恶心,他看我的眼神变了一瞬间,但随即劝我说:
      “你能确定真是那种喜欢吗?池柯,别犯傻。”
      即使这样,我还是有些不满,皱着眉回嘴:
      “我知道,我确定。”
      他瞥了我一眼,叹了口气:“他是你哥。”
      我还是继续反驳:“是我哥,只是我哥,又不是别人的哥,我怎么不能喜欢?”
      他似乎还想继续劝,我第一次向他表现出怒意:“宋林,我不想听劝。”
      其实也不是真的生气,只是我早就听过太多恶毒的谩骂,还有那些听起来一点也不好笑的笑话,我之前交的每一个朋友都是这样的。
      “死gay,离我远点。”
      “喜欢你哥?哎,你们两个那叫ll,知不知道?恶不恶心啊?”
      只是因为我喜欢我哥,我理解不了这有什么好藏着的,他们难道会讨厌自己的哥哥吗?
      他只是叹息,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不劝,你自己好好想想和你哥的关系吧。”
      好吧,宋林是我交到的最好的一个朋友了,我就听一听他的话,想想我和我哥的事情好了。
      ——
      我和我哥出生在一座山村里。
      我不记得我妈的样子,因为我出生以后,我妈就大出血死了。
      我爸嫌我是灾星,他说他花了几千块买的媳妇,就因为生我就没了,后面似乎也骂了不少话,但我总是听不清,因为会有个大我五岁的哥哥在我身边捂住我的耳朵。
      我从那时候知道,他叫“池安”。
      我现在有点记不得小时候我是什么样的了,也许很黑很丑,因为我全家没有人喜欢我。一个生命突然降生在这里,还顺便带走了这个家里唯一一个会做饭干活,还无条件接受我爸打骂的人,换谁都不会高兴的。
      但我还记得我哥的样子。我哥很好看,应该说是漂亮,而且秀气,一双圆圆的、湿漉漉的眼睛常常望向家门外,即使那里只有一望无际的绵延的高山。我喜欢在这时候伸手去抓他瘦弱的手腕,试图把他的注意力转回我这边。
      他回过头,看见我的时候会突然一言不发地红了眼眶,随后紧紧搂住我小小的身体:“小柯,哥哥不想在这里。”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哥哥,这里不是家吗?”
      “不是,”我哥摇了摇头,伸手指着那一座座几乎不可能越过的山,“在那外面,才是我们能待的家。”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有一片湛蓝的天和一丝丝还在被风追赶着飘走的云,还有它们下面,不可逾越的山。
      我还不明白他的意思,歪着头看他。他只是用手抚上我的发顶,我看见了,他手臂上有疤,有些是圆圆的、浅浅的,是烟头烫的,还有一些长长的疤痕和淤青,大概是打的。他轻轻笑着,面容温和,眼神里却泛起泪花:“小柯乖乖的,哥哥也会带着你的。”
      那些疤当然是来自爸,他喜欢到村里唯一一家小商店去买烟,每次总弄得我们本来就破的小家里弥漫着挥之不去的烟味。
      除了烟,他还会喝酒,虽然只是家里自己酿的廉价酒,但不妨碍他喝尽兴了随便拿起家里的东西朝我和我哥砸过来。我哥总是把我紧紧抱在怀里,用他干瘦的身体带着我尽量躲开,靠墙的大摇椅下、床底下、平时根本不会用的简陋的小厨房,我们都去过。
      他会用比我的手大一些的手掌捂住我的眼睛,我感受着他手心的温暖,他也会感觉到手掌一片的湿热。
      几乎每次我都被保护得很好,但偶尔那个爸打起劲了,我们的躲避就根本没用,两个小男孩怎么会有能力反抗一个年轻力壮的流氓呢?
      所以到那种时候,我哥就护不住我了,我还尚显稚嫩的手上也会留下一道道狰狞刺目的血痕,配着青紫的淤痕,我会笑着张开缺了一颗牙齿的嘴,指着手上的痕迹对着我哥说这是烟花。
      我不知道烟花是什么,只是隔壁张家的媳妇和我那个没见过的妈一样来自城里,她说城里晚上的天比这要更黑,于是街上会有亮亮的路灯,过年的时候会有很多人放烟花,红色的、紫色的都有,和我身上的东西差不多。
      我哥本来托着我的胳膊,用他微微带着薄茧的手轻轻揉着我手上那些“烟花”,边揉边哈气,听见我说这话,眼里边泛着水光,全心疼我去了:“小柯啊,这不是烟花。”
      我听出来他的声音在颤抖,他在忍着眼泪,可跟我说完这句话以后,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不说话了。
      也是,听张家媳妇的描述,烟花应该是个挺漂亮又美好的东西,我爸怎么能给我们带来呢,何况要有这些烟花,身上还要先痛过一遭才行。
      可是我看见他自己的手上背上都还有一大块一大块的淤青,几乎占满了他整个背部。
      我胳膊上那些算轻的,弄上去的时候都疼得很,我哥背上那么多,他怎么能就那么一声不吭地抱着我,护着我呢?
      我挣开他的手,哼哧哼哧跑到他背后去,掀开他背后的破衣服,往他背上哈气,因为我每次受伤了,他就是这么做的,而且似乎很有效,哈一会儿气就不疼了。
      我小的时候听力很好,所以敏锐地察觉到了我哥发出微微的嘶声。
      我知道那一大片和我手上一点点的伤是不一样的,但我也不知道怎么弄了,所以就换了个地方,用略小的手抓住他的手臂,抓住了就亲,跟盖印章一样,这一下那一下,把我哥也逗得噗嗤一声笑出来。
      “小柯,亲我手干什么?”他问我。
      “亲一亲不就不疼了?”我反问回去。
      ——
      等我学会记事几年,我哥开始猛蹿个子,张家媳妇告诉我,那叫青春期。
      家里没什么有营养的东西吃,所以我一直没什么变化,但我哥不仅高了很多,而且身上多长了很多肌肉,比以前壮了不少。
      “哥哥,你长得好高啊。”我说。
      他笑眯眯地摸着我的头:“哥哥长高了就可以保护小柯了。”
      于是我从那以后,就经常能看见哥哥跟喝完酒想要继续和以前一样耍酒疯的爸对峙。
      哥个子比爸矮一点,但这并不妨碍他每次牢牢地攥住爸准备打到我脸上的手,再狠狠地回瞪过去。
      他咬着牙说:“池旭野,你现在还想耍酒疯?”
      我爸挣了几下,没挣开我哥的手,就骂:“小兔崽子,还管到你爹头上了。”
      说着,我爸想跑到房间里——他知道我哥舍不得我被打,要是敢和自己呛那肯定是把我藏起来了。
      我这时候听我哥的话乖乖藏在床底下,看着我爸冲进来,又往角落里缩了缩。我害怕我爸,毋庸置疑,他是为我和我哥带来痛苦、血腥、暴力的那个人,这么想来,我也应该恨他。
      我看着外面透出来的微光,我爸往下看,那双眼睛直直地盯着我,眼白上布满了血丝,瞳孔里有着一股让我恐惧的力量,我们被打过太多回了。
      “池柯,出来!是不是你让那个白眼狼跟你爹这么说话的!老子今天要打死你!”
      他这么喊着。
      我说不出话,浑身都在颤抖,身上的旧伤明明都快好了,怎么又开始痛了呢?我想。
      我哥也冲进了房间,发了疯一般嘶吼:“池旭野!你敢动他?!”
      我爸已经把我从床底下拖了出来,我害怕的要命,眼泪一瞬间涌了出来,流得满脸都是,挥动着我的手脚,想让我爸放开我。
      但这当然没有用,我爸用拳头往我的身上打,肚子、肋骨、手臂、膝盖、脚踝,他什么也没看清就打上去了,可在我身上的痛感比我生命中的前几年所遭受的一切事物都更清晰。
      我哥在这时候扑了上来,一把把我拽到一边去,和我爸厮打起来。
      拳头砸到肉上的声音在房间里特别清楚,但我那时候没本事、没勇气,不能上去帮我哥。
      我哥几乎用尽了力气去打我爸,到最后我爸打不过了,趁着我哥喘气的机会跑去厨房,我哥追过去,顺便把房间的门“砰”的一声重重关上了,把我关到房间里。
      我只能趴在房间的窗户上看,可我爸冲进厨房,利落地拿了一把发着白光的钝菜刀,往我哥的方向去了。
      我知道爸想干什么,于是想开门去帮我哥,可我根本开不了,我哥出去的时候把门反锁了。
      我拼命拍打着木门,试图发出点声音来让村里人听见。
      我爸已经拿着刀朝我哥那砍过去了。
      我只能眼睁睁看着。
      然后,我哥身上多了一道不算深的刀口。
      我爸不会善罢甘休,追着我哥继续要砍,他特意拿的是钝刀,砍着人更疼,上边生了点锈,稍微不注意我哥就可能破伤风,死了都有可能。
      一下、两下、三下……我数清楚了,我爸总共砍了我哥五下。
      我打算还回去。
      那天那把刀上沾着的我哥的血,是分五次染上去的。
      我哥这时候还是忍着声音,我爸的那五刀有两刀砍在了他的右手上,他就沉默地用没受伤的左手去砸我爸的脸,我看不出他的脸上有什么表情,只是看见我爸的脸被我哥打得血肉模糊,看不清他的五官和他从前凶恶可怖的脸。
      我哥最终还是停手了。
      他的右手和背上都还在流血,猩红的血液顺着他的胳膊和背上的一层肌肉流下去。
      他抱着自己的右手,默默地把锁了很久的房门打开。
      我哥的声音带着我从来没听过的疲惫:“小柯,哥会带你走的。”
      我那时没在意他的话,只是仓皇地跑出去找了邻居,叫她把我哥带到镇上的医院去。
      我哥就站在我身后,看了一眼我矮小的身影,又看了在地上躺着的爸,只是沉默。
      我那天拉着我哥去了镇上的医院,陪着我们去的是李阿姨——就是我前面说的张家媳妇,那时候我第一次知道了她的名字,李月白,是个很好听的名字。
      我哥的背上也流了很多血,我不知道有多疼,但我只是看着,心里就疼。
      好像是心脏被人紧紧抓住了似的疼。
      我哥在医院里处理伤口的时候也没有说话,医院里的消毒水味让我很不舒服,但比家里好点。我一直陪着他,紧紧握住他的手,我不敢放,我怕我哥会死。
      我知道我爸敢。
      医生说这种伤口很深,要是想完全好还不留疤就得留院观察一会儿,不过价格当然也很高,得要几千块呢。
      要是只保证能止血、死不了的话就简单的多,用酒精往伤口上倒再包起来就好,至少我们能付得起,二十就够。
      我们没得选。
      我哥几乎是一瞬间就和医生说:“便宜的吧。”
      医生犹豫了一会儿,扶着下巴和我哥说:“便宜的留疤,你看看你一个小伙子长得这么俊,影响了以后找对象咋个办?而且用酒精很痛的。”
      我哥只是点头,然后继续说:“我要便宜的。”
      医生叹了口气。
      我哥不让我进去看,但是我偷偷踮起脚在门上趴着,门上有一点玻璃,透过玻璃我就能看见我哥。
      我哥背对着医生,刚刚还在流血的背好像好了一点,但也更肿了,放在他单薄的身体上格格不入。
      医生手上拿了一大瓶的透明的东西,那好像就是他说的“酒精”吧。
      我哥的身体在抖,不算明显,甚至要是换了李阿姨来她看不出来,医生也没看出来,但我察觉得到,他在害怕。
      他从没在我面前主动表露出害怕这种情绪,但我前面的七八年,生活里唯一一个喜欢的人只有他,于是不自觉地开始研究他。
      我和我哥在被我爸打、而他又要护着我的时候,他会发抖。
      不会有很大的幅度,甚至能感觉到他在刻意遮掩。
      ——但不可否认,他在害怕。
      一大瓶酒精直接倒在了我哥的伤口上,甚至有些渗进那道皮肉绽开的口子里的酒精会冒出一些白色的气泡。
      我哥深深地皱着眉,自己咬着牙,吃痛地“嘶”了一声,随后又强撑着睁开眼睛看向门口。
      我知道他是在确认我有没有在偷看,所以立刻把脑袋伸了回去,转头若无其事地走回李阿姨身边。
      李阿姨惊叫了一声,随后上前扶住我的肩膀:“小柯啊,你怎么哭了?”
      我没感觉,所以伸手往脸上抹了一把。
      手上全都是水,眼睛也在流。
      李阿姨给了我一张纸巾,她在这个山村里是最年轻的,没有孩子,照顾我的时候也手忙脚乱的。
      “哎呀,这孩子肯定是心疼他哥了,也是,他哥也忒能忍了……”
      她嘴里念叨着。
      过了一会,我哥从那个房间里出来了。
      我瞬间扑进他怀里,他张开双臂迎接我,我终于能感觉到我在哭了。
      咸咸的、热热的液体在我的脸颊上横流,我的鼻子好酸好酸,眼睛好疼好疼,我不想让我哥看到我在哭,要不然他又要心疼我,我不想让他担心了,他还得把自己的那一份心疼掉。
      我把头埋在他肩膀上,把他的衣服都打湿了一块。
      “哥。”
      我短促地叫了他一声,因为我发现自己连声音都变得哽咽了。
      他应我:“嗯,哥在这。”
      “回家。”我抱得更紧了。
      “好。”
      他把我放开,牵起我的手,带着我在医院里走。
      我看见医院走廊上的人,有些在一个写着“手术室”的房间外双手合十,有些人只是看着自己的小孩默默地流泪,还有些抱着一具已经冰冷的身体撕心裂肺地哭。
      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
      我想。
      隔天晚上,我哥带我跑了。
      ——
      逃跑前他和李阿姨说了好久的话,我就在家里一直等着他。
      所以我跑到我们家门前的泥地上,用捡来的木棍画了一幅画。
      画上是我和我哥。
      我把我哥画得很好看,眉清目秀,而且温柔又可靠。
      我把我哥所有的特征都画出来了,他的手上有茧,单眼皮,嘴唇好像比我薄一点,他背上的伤…我想了一下,还是没画上去,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本来就是个莫名其妙的小孩。
      至于我自己,不会画,干脆画个火柴人好了。
      我和我哥手牵着手,我和他差不多高,这是我想的我们未来的样子。
      我哥那么高,可以保护我,那我和我哥一样或者比我哥还高,就可以保护他了。
      我没见过我妈,所以这比画我自己还难,如果哥哥会的话,我想让他补上。
      我哥和李阿姨谈了很久,我隐约能听到我哥的叹息声,声音里是溢出的担忧。
      “小柯会愿意走吗?”
      李阿姨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们两个娃子都懂事,他不比你笨,肯定愿意跟着你的。”
      李阿姨又顿了顿,声音突然变得哽咽:“我也想回家,我想再见见我爸妈……”
      妈妈被带到这里来的时候,也和李阿姨是一样的心情吗?
      我哥拍了拍身上沾染的尘土,站起身来,忽而回头对她说了一声:“好。”
      他回来以后,我指着地上的那幅画,问他:“哥哥,我画得好看吗?”
      他用胳膊把我的头圈在他的胸口,又用没受伤的手揉了揉我的脑袋:“怎么把自己画成这样。”
      我撇了撇嘴:“我不会画。”
      “那哥来帮你画。”他笑了笑。
      这时候太阳正好下山,暖橘色的阳光撒满微微蓝的天边的每一个角落、望不见头的大山上的每一棵树木、我家门前那块平平无奇的小泥地上,还有我哥瘦削坚毅的脸上。
      光影把他的每一丝碎发、每一滴汗水都描了出来,他的眼睛没看天,只是专心地帮我修改一幅儿童画。
      我用眼睛一点一点地把他的样子刻下来,我想这世上再没有比这更有天赋的画家。
      他帮我改好了,我没注意去看我的样子,让我有些惊奇的是,我没有特意叫他把妈妈补上,但他还是画了。
      不过画在离我们很远很远的地方,很漂亮,不会是山村里的产物。
      “哥哥是个拖油瓶,一直拖着妈妈,然后有了你,妈妈走了,肯定会过得比以前更好。”
      我哥眼睛里好像闪起了想宝石一样晶莹的泪花,但一下子就被他擦完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我问。
      “大拖油瓶带着小拖油瓶,刚好。”我哥蹲下身子看我。
      我踮起脚来,亲了亲他的眼角,主动说出了之前我从没想过的话。
      “哥,你带我一起走吧。”
      ——
      我们是半夜跑的。
      我爸不在家,他大概不敢回家,我哥今天被逼急了,打人也打得狠。
      但我还是害怕,怕他躲在哪个角落里,看见我和我哥要跑出去,就继续要来打我们,所以我一直紧紧抓着我哥的手,抓到我的手指泛白,抓到我哥的手挣脱不开,好像一直抓着,我们就分不开。
      我哥拿了我家里仅有的三百块,所以我们不仅不能被我爸发现,也不能被村里的任何人发现。
      他带我走了难走的山路,翻了很多座山,山里还有很多个像我们村一样的山村。我的鞋子磨烂了,因为我们穿的都是自己做的草鞋,很硌脚,平常也没什么,但要走远路根本不行。
      我忍着没和我哥说,一直走,一直走,直到我走到一路上只要回头就能发现两行血脚印,我哥才发现。
      他着急得很,问我鞋磨破了为什么不告诉他,我只说不想。
      “什么叫不想?!受伤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第一次发火。
      也是为了我。
      我那时无心和他争辩,因为我的鼻子已经有点酸了,于是只闷闷地应了声:“下次不会了。”
      他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然后就背对着我蹲下来。
      “上来,哥背你。”
      “不要。”我说。
      他有些着急,催促我:“别闹脾气,我们得快点走。”
      “你背上伤没好。”
      “伤没好也能背你。”
      然后我就和我哥讨价还价,最后的结果就是他抱我一段路就放我下来走一会儿,我们就这么走到了很远很远的车站。
      我哥拿五十块买了大巴车的车票。
      大巴车上人很多,空气里弥漫着难闻的香烟味和汗味,有人挤在过道上,有人蹲在座位旁,座位是用布缝上去的,边角大概因为用的太久变成了焦黄色,里边就只有一块硬板,坐上去很不舒服。
      我哥带着我从缝隙中挤进去,找了我们的座位坐下。
      也许是因为出生到现在我从没离开过那个破烂的家,就连离开的意愿也是只在前一天只告诉了我哥的,即使在闷热嘈杂的车上,我也能自娱自乐地看着窗外。
      尽管那里只有一点点稀疏的低矮的小草和一望无际的平地,但路上一切东西都飞速从我身边掠过,我发觉自己像是在奔向自由,奔向希望。
      我回头看着我哥,他一直没睡觉,现在头正啄米似的点着,有时路上不平,车子也颠簸一下,他就惊醒,可过一会儿还是安心地睡过去,一直待在我身边,一直。
      我发觉,我哥会是带我走向自由,走向希望的人,他不会走,我哥还会是让我领悟幸福的人。
      我把头靠在我哥的肩膀上,那颗仿佛刚刚才开始肆意呼吸、生长血肉的躁动年轻的心脏停了下来,没有坠落,没有迷惘,只有当下的平静安稳。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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