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向导》祈丰禾

30、身份揭露

　　腹诽完了琼华，周菱看着千岭悠闲晃动的大尾巴，觉得心头轻飘飘的。
　　这些日子以来，布兰的特殊性几乎成了他的心病，现在终于攻克了，他自然开心又放松。
　　一转头，才发现布兰也正看着千岭，眼神黑洞洞的；手还扶在自己背上，显然忘了松开。
　　“哎，回神！”周菱用手在他眼前挥了挥，等对方漆黑的眼珠子转到自己脸上，才笑道：“感觉怎么样？”
　　虽然是问句，语气中却有一丝小得意，显然成竹在胸。
　　布兰深深地看着周菱，内心惊涛骇浪奔腾不休。
　　感觉？
　　“很好。”
　　真的...从来没这么好过...
　　就像被人从泥潭里捞起来用清水洗过了一样，干净透彻，一身轻松。
　　所有沉疴痼疾冰消雪融，无影无踪；
　　每一个细胞似乎都充满了无穷的力量。
　　这样的转变，说是逆天改命都不为过。
　　布兰想，自己现在的躁动指数，一定很低很低，甚至可能直接清零了！
　　清零......
　　多疯狂的猜测，放在从前，连白日梦都不敢做的这么圆满。
　　他心口发烫，迫切的想拿测量仪当场验证，可仪器已经随背包一起弄丢了。
　　转念一想，其实根本无需验证，自己的感受和千岭的状态已经说明了一切。
　　“太令人惊叹了。”
　　当初自己受伤濒临狂化，是周菱帮忙阻断了；
　　后来在排水管道，又是他用向导素与雪粹花配合，一个晚上就将指数降下来4个点；
　　昨天在蝎窝遭到袭击，自己当时就支撑不住，也是有了向导素的接续，才又坚持了那么久。
　　这些事情让他早早意识到了周菱能力的可贵。
　　所以他尽全力保护他，怕他折损在这里。
　　但说到底，在今天之前，他也只是觉得，如果周菱在战场给哨兵辅助，一定能发挥极大的作用，减少许多不必要的伤亡。
　　他真的完全没想过，这能力还有这么强大的一面。
　　那时从地道出来，周菱确实说过，他在对别人使用能力时，发挥的效果要更好。
　　可布兰怎么敢去想，这个“更好”竟然是这样的，竟然能“逆天改命”。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亲身感受，即使对方说出来，他也是不敢相信的。
　　银兰斯在抑制剂方面卡蓬莱脖子这么多年；
　　现在，漫长黑暗中，终于迎来了一盏明灯。
　　强烈的阳光照在布兰脸上，即使有绷带帮忙遮挡一部分，他还是被刺得双眼酸涩，几乎流出泪来。

　　而就在他发怔时，对方也用探照灯般的目光，将他从头到脚细细扫描了一遍。
　　只听扑哧一声，周菱的声音带着笑意：“大哥，你马甲露了。”已经没法继续假装不知道他在伪装了。
　　啊？
　　布兰不明所以，见周菱用手指着自己的脸，才恍然大悟。
　　当初进储兵基地，为了防止被人认出来，确实戴了一个易容器，可以改变外人眼中自己的体貌。
　　他用手摸摸耳后，果然是空的，大概昨天混战时给弄掉了。
　　不过现在也无所谓了，茧囊降落的那一刻，什么都被打乱了，对窃脑案的暗中调查也只能宣告流产。
　　更何况，他将方卡和终端留给对方那一刻，就已经开启了自曝。
　　周菱显然也想起了这事：“对了。”
　　他两手插进衣领里，摘下了那根项链，又从口袋里掏出终端，叠放在一起递了过来：“还给你，自己拿着吧。”
　　布兰垂眸看去，取过了自己的终端。
　　他没拿方卡，反而用手包住周菱的手，让他手指蜷起来虚握住吊坠：“这个你留着吧，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把信号器拿掉就行了。”
　　周菱目光转到手心，方卡上的缠枝宝石正闪烁着耀眼光芒。
　　“送人东西总得有个名头，这算是什么呀？”他扯起唇角，似笑非笑：“谢礼？”
　　说完不等对方反应，就脸色一肃，把手抽了出来：“难道我就是为了这些才帮你的？”
　　布兰手里一空，抬眸看他。
　　周菱继续道：“不说这几天生死与共，只论当初我被困囊腔命悬一线时，是你发现的。”
　　“有这些前情在，即便还要我疏导一百次、一千次，都是义不容辞的。”他手一扬，吊坠被抛了回去：“怎么可能收受报答？”
　　何况还是这种重要的纪念品。
　　布兰下意识一把接住吊坠，周菱已经转身向墙根走去。
　　他默默跟在后面：“你还没意识到，自己拥有的是怎样的能力。这个哪儿称得上谢礼，只不过送你玩的。”
　　要不是自己私产实在不丰，其实还该送些更好的东西。
　　周菱倒也没有真的不悦：“收回去吧，我不需要。”
　　他从地上抓起背包：“顺便告诉你，我当然清楚自己的能力；我来这儿就是为了发挥这份能力，刚好还能继承父亲的事业。”
　　这些都是实话。
　　当初决定来奥洛拉，安抚剂需要人传递是一个原因；
　　但对他来说，更重要的是，拥有强大能力却没有多少施展空间，这常常让他觉得烦恼，有一种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憋屈感。
　　而且由于对情绪敏感，父母常年对于故国的忧虑也影响到了他，一些关于异兽入侵、并发症发作，甚至哨兵狂化的场景，时不时就会出现在他的梦境中。
　　时间长了，这些混杂在一起，变成了一种挥之不去的焦虑，烦不胜烦。
　　所以考察船一登陆，尽管对温暖的家很不舍，他还是毅然决然来了。
　　事实证明，他没有来错，这几天帮布兰疏导，看起来是对方受益，但他自己也很开心，不仅发挥了重要作用，而且能力得到了提升。
　　这让他有一种久违的满足感。
　　周菱理好了张着大嘴的背包，才发现身后的人已经有一会儿没开口了。
　　嗯？怎么还无语了？
　　正准备扭头瞅瞅，布兰就转到了他对面。
　　下一刻，这人居然右腿着地，单膝跪了下来。
　　？！周菱惊得包都掉了。
　　布兰趁机捧住他一只手，直接将手背贴在了自己前额上。
　　这在蓬莱是非常高的礼节，一般只用在特别尊敬的人身上。
　　“你干什么？赶快起来！”周菱急忙去拉他。
　　结果拉不动分毫......
　　布兰抬起头，深邃的眼神直视着他：“正式向你介绍，我的本名叫做金雪耀，现在任职于军部。”
　　他略一停顿，确认对方听清了，才继续说下去：“我还有另一个身份，是现任陛下的直系孙辈。”
　　啊啊！！
　　周菱内心在欢呼，他承认了！自己推测的果然没错，真的是金雪耀，皇太子金章的儿子！
　　他心情振奋，瞳孔甚至都轻微放大了；
　　布兰捕捉到这一讯息，还以为他是过于震惊。
　　体贴地留了些时间给对方消化后，他又接着道：“无论是在军部，还是在皇室，我现在都拥有足够的权力，你想要发挥自己的能力，请让我来为你妥善安排吧。”
　　经过今天的疏导，他已经充分认识到，周菱应该被严密地保护在后方，在最安全的地方支援，而不是像他从前想的那样深入战线。
　　看着对方脏污的作战服，那上面都是干掉的粘液和血迹，还有数不清的擦痕。
　　全都是曾经遇险的证明。
　　一想到这个人被意外卷入茧囊降落事件，几次险象环生、命悬一线，他就一阵后怕。
　　还好，他最终没事。

　　“好，我就把疏导以外的事情，全部委托给你。”
　　周菱安静听他说完，几乎没有思考，就给出了自己的回复。
　　看着对方瞬间亮起来的眼睛，不知为何，他也觉得开心。
　　本来从最开始，他就是偏向金雪耀的，他是太子金章的儿子，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可以说是最合适的人选。
　　可偏偏他当时身处夺权风波，有为谋私利不顾大局的嫌疑，周菱不敢轻易投靠，怕变成野心家的夺权筹码；只能想方设法跟在他身边，试图找到他值得信任的理由。
　　还好，他没让自己失望。
　　自从在二层小楼，他为了掩护自己离开，几乎丧命，周菱就已经做好了决定。
　　他要把带来的东西交给金雪耀——除了自己的能力，还有安抚剂。
　　相信这样一个人一定会让它们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快起来吧，腿不疼了？”周菱又伸手去拉地上的人，这次对方终于顺着力道站了起来。
　　他跪着时周菱还没感觉，这一站起来，两个人又挨得极近，周菱才发现，这人竟然比之前作布兰时高大了许多。
　　自己的身高遗传父亲，在人群中已经是“高人一等”，金雪耀居然比自己还要高出一个头。
　　而且他四肢修长健硕，各方面比例非常协调，即使穿的只是一身普通的户外运动服，浑身上下也散发着十足的压迫感。
　　被他气势所慑，周菱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
　　金雪耀却仿佛毫无所觉，对他来说，眼前的一切都这么光亮耀眼，美好得像是一场幻梦。
　　他突然长臂一伸把住了周菱肩膀，修长双手从大臂一路捏到肘窝，手下真实的触感让他安心。
　　良久，他才放开手，声音哽咽：“谢谢你，周菱。”
　　周菱则轻摇了摇头，微微仰头看向他：“我们一起努力吧，像父辈们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