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逃往的地方》星羽玄

5、五爷和十三少与镖队汇合

　　这是一个很小的驿站，就是在吃饭的小店楼上准备了几个简单的房间，提供给过路的人住一夜的。因为基本上这个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大家到了这里，都是稍事休息一下，就离开。所以，这个小驿站也没有特别的装潢，简陋得很。
　　这天早上，天色刚亮，驿站就已经忙碌起来了，人们早早的就开始收拾行囊，准备再次上路。
　　武行镖局的一行人也早早准备好了行装，然而，并没有出发。大家都在等走散了的五爷和十三少。
　　如果两个人再过一个时辰还没有到的话，就要准备上路了。无论如何，不能把运镖的时间耽搁了。这也是镖行里的规矩。
　　驿站里，三三两两的人们聚在一起，或者在玩牌，或者在比试力气，或者一边吃着早饭，一边闲聊着。
　　“两天了啊，不知道五爷和那个十三少怎么样了。”
　　“五爷出手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你是说五爷怎么出手？”一个浓眉大眼的人放下酒碗，拿起几粒花生米，扔进了嘴里。
　　说话的几个人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很快心领神会地露出淫恶的笑声。
　　“按理说，那马是五爷亲自挑选的，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居然会受惊发狂。”
　　浓眉大眼又喝了一大口酒，突然，脸上浮上一抹坏笑，“说不定被人动了什么手脚呢。”
　　几个人再次心领神会的相互对视着笑了起来。
　　“那十三少还真是标致啊，像个娘们似的，说不定现在早就成了五爷的人了。”浓眉大眼的趁着酒劲，越说越放肆起来。
　　“哈哈哈，这还真有可能啊。”几个人敷衍地附和着。
　　“曹大哥，今天五爷应该能赶上吧。”大家都知道五爷的本事，以五爷的脚程，哪怕就是带上十三少也差不多应该能赶上了，毕竟，他们已经等了一天。
　　浓眉大眼的放下酒碗，“嘿，要是我，坐享美色，哪有什么心思赶路。今天啊，谁他妈知道啊，来来来，别误了好光阴，大家一起喝啊。”被称为曹大哥的浓眉大眼拿起酒壶，要给其他人倒上。
　　“不了不了，万一五爷赶了回来……”几个人相互递了个眼神，尴尬地笑笑。
　　“呸，你们这几个怂货，大爷自己喝。”曹大哥毫不客气的给自己倒满，酒沿着碗沿溢出来。曹大哥一口气干了一半下去。
　　其他几个人也随着举起了茶杯，品着杯里没什么滋味的茶水。虽然，趁着五爷没在，调侃几句闲话，但是，在走镖的时候喝酒，还是万万不敢的。一旦五爷回来了，他们几个就没有好果子吃了。毕竟，他们没有曹大哥的资历老，还不敢放肆到那个程度。

　　刘怔然坐在不远角落里的一处，一边看着书，一边悠然地喝着茶，几个人的说话，一点没落的都听了进去。他看也没有看几个人，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只顾着自己喝着茶，看着书。
　　突然，院子里一阵喧嚷。
　　刘怔然放下书，随着喧嚷的人们走到大门口，向远处望去。
　　远远的传来一阵有规律的马蹄声，很快便出现十三少和五爷的身影。
　　不一会儿，五爷疾驶着马，很快就来到了驿站，随着马的一声嘶鸣，五爷停住了马，随后翻身抱着十三少下了马。
　　一切都发生在眨眼之间。等大家回过神来，五爷和十三少安稳的站在驿站的门前，拉着马向门里走来。
　　刘怔然疾步向两人迎了过来。
　　“十三少爷，您没事吧。”
　　“刘先生，让您担心了，我没事。”十三少对刘怔然行礼道。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五爷，劳您费心了。”刘怔然转身对站在一边的五爷行礼道。
　　“刘先生，您这客气了，这都是我们的责任，还让十三少受惊了。”五爷的表情温文尔雅，笑容可掬。
　　“五爷，您太过谦了，”刘怔然感激道，随后转向十三少继续说道，“十三少爷，如果当时不是五爷最先反应过来，追了出去，后果就不堪设想了。你要是有什么三张两短，刘某人真不知道要如何回去和老爷交代”刘怔染随后感激地看着五爷，感慨万千。
　　“多谢五爷相救，日后无论何事，必当鼎力而为。”十三少恭恭敬敬地鞠躬道谢着。冷着脸，将内心的不情愿完美地掩饰了过去。
　　“十三少客气了。”五爷笑着回礼道。
　　十三少没有看向五爷，他知道五爷为什么会笑。
　　当他们慢慢靠近驿站的时候，他不禁也欣喜起来，两个人紧赶慢赶，居然真的快赶到驿站了，不知道镖队是不是还在。然而，想到因为自己拖累了整个镖队那份沉重感便压得他抬不起头来。
　　紧张不安渐渐地揪紧了他的心脏。
　　出发之前，五爷倒是再三的确认了他的身体情况，才应允出发的。他以为，这一路上，恐怕要难熬了。却没想到，从出发以来，两个人就没怎么说话，五爷也没有再招惹他。他自然觉得这样反倒更轻松。五爷似乎只是专注的赶路。大概五爷也更希望能早点和队伍汇合吧。如果不是因为他，五爷也不会离开队伍。作为整个镖队的头领，虽然年纪轻轻，却比任何一个人更认真稳重。对于货物的事情，一丝不苟。
　　这一点倒是让他感到暗暗敬佩过。如果这个人不是有着玩世不恭的一面，倒是真的很容易让人倾心。
　　想到这，要不是此时和五爷同在一匹马上赶路，他会狠狠地抽自己两个嘴巴。别以为撞见了五爷亲吻一个男子就开始有了非分之想，这个人一定不过是玩玩而已的。千万不要当真。

　　眼看着驿站越来越近了，五爷加快了速度，起初，他觉得，大概五爷也是希望早一点赶到，但是，急速的奔跑让他整个人紧张起来，他只觉得天旋地转。马车受惊时，那种快要被甩飞到天空中的感觉又来了。他抬头瞥了一眼五爷，五爷的脸上又是那个该死的笑容。他瞬间有一种感觉，这个人是故意的。
　　故意的加快了速度，故意想要看他出丑。他感觉到五爷的手臂加紧了力量，当五爷猛地停下马的时候，马一下后仰，他整个人就摔进了五爷的怀里。
　　接着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五爷抱着他飞身翻下了马。他只觉得天旋地转。看到刘先生迎过来，他好不容易才将自己镇定住。
　　这个人一定是故意的。他心里愤怒地想着，亏他看到他那么认真的赶路，心里不免有点责怪自己不该对他态度那么苛刻。然而，他是真的错了，只是这个人没找到机会戏谑他而已。
　　看到五爷又露出那个可恶的笑容，心里更火了。但是，镖队所有的人都在，加上刘先生又是如此说道，他不得不恭谦地道谢着。

　　“刘先生，对不起，马车撞坏了，行李大部分也都没能拿回来，您看看还缺些什么，有什么损失，等我们回去的时候，我赔给您。因为我又耽搁这么久，我现在就可以出发，我们继续赶路吧。”十三少愧疚地看着刘怔然。
　　“十三少爷，不必拘礼，刘某人平日出门也基本不带什么东西，也就是简单几件衣服而已。到了京城再做准备就可以了。主要是您人没事就好，这路上也是很辛苦吧。您先去梳洗一下，吃点东西，我们再上路也不迟。”刘怔然微笑着说道。
　　“刘先生，真的万分抱歉了，那我即刻就去，我很快就能收拾好。”十三少分别对刘先生和五爷行过礼，便离开了。
　　经历那一场惊马飞魂，加上露宿，他这一身看起来像个乞丐一样，虽然赶路途中也没必要穿得太华丽，可是，收拾干净一些还是必要的。而且，他现在头晕晕的，很想洗一洗，清醒一下。
　　还没走出几步，他就被五爷抓住了手腕。
　　“喂，你急匆匆的打算去哪？”
　　“洗漱啊。”十三少甩开了五爷的手，冷冷地回道。刘先生不在了，他也不用假装客气了。
　　“哦~你知道去哪吗？”五爷笑眯眯地说道。
　　“这……”十三少这才反应过来，这里可不是他的家，他到底要去哪里可以整理一下自己呢，“嗯？”五爷戏笑地看着他，这让十三少变得更加恼火了。
　　“我找店小二问一下，总归会知道的。”十三少温怒地说道。
　　“哈，十三少爷也算是有点本事嘛。只可惜，这小小驿站可不是什么青楼，还有个小二可以伺候着。”五爷坏笑着说道。
　　听到“青楼”二字，十三少瞬间红了脸，这个人绝对是故意提到青楼的。这一句青楼，让他反驳的话一个字也想不出来。
　　“跟我来吧。”五爷拉着十三少就向楼上走去。好似回到了家一样，轻车熟路。左转右转，一会儿就来到一个房间。房间里已经准备好了洗漱用的东西。
　　“你先在这里等着。”说完五爷又出了门去。
　　十三少也顾不得去想的太多，也不想和五爷有过多的交涉，现在还是赶快收拾妥当，赶路要紧。
　　十三少简单洗漱了一下，整个人感觉清爽了许多。
　　他收拾了一下行李，大部分的东西都丢在了坏掉的马车上，五爷尽可能的把他需要的东西捡了回来。不过，他带来的那几本书没有了。大概对于五爷来说，这几本书算不上必需品，而且，又沉又占地方。不方便带着。可是，对于他来说，少了这几本书，这一路上就会变得无聊起来了。而且，他也不能用看书的办法来假装自己很忙，躲避来打扰的人了。
　　算了，他已经添了很多麻烦了。况且，五爷这样做是必须的。在他们那种情况下，也仅限于带几件细软的衣物。
　　他刚把仅剩的几件衣服包裹好，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刘先生，怎么了？”十三少看着脸色凝重的刘怔然，疑惑地问道。
　　“十三少，出大事了，你随我来。”刘怔然的表情异常严肃，这让十三少不禁紧张起来。
　　十三少随着刘怔然来到一间客房。房间里早就挤满了镖队的人。几个镖头的脸色也是同样的紧张凝重，经过了人群，只见五爷脸色铁青的坐在桌子旁。在五爷面前跪着一个人，此人身上传来一股浓烈的酒气，但是，人早就清醒了，整张脸惨白得像纸一样，脸上渗着汗水。跪在那里，身体不断地发抖着。
　　“曹大哥，你是我们的老镖师了，跟着镖队也是立过汗马功劳，然而你居然无视镖队规矩，犯下如此大错。”
　　“五爷，小人知道错了，五爷，求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一次吧。”被称为曹大哥的人战战兢兢的跪在那里，苦苦哀求着。
　　“你不仅坏了规矩，还偷喝了运送的货物，你犯了这么多的大忌，你还有脸让我原谅你！”五爷愤怒地猛地一拍桌子，那一下震得桌子上的壶杯发出猛烈的响声，在场的人无不被惊吓到。
　　随后，五爷对着坐在一边的十三少和刘先生鞠躬行礼道：“十三少爷，刘先生，在下对不住了。没想到我们镖局居然会出现这种错误。所有的责任在我，一切结果由我来承担。”
　　“五爷，我们的货物一直以来都是由贵镖局走镖，也是全然相安无事。然而这次居然会发生这种事情。那罐上等的酒可是最重要的货物。这个可是给大元帅钦定的庆功用酒。这如果耽搁了……”刘先生紧锁着眉头，面露难色。
　　“刘先生，这罐酒我们定当赔偿。只是请问一件事，这酒是否在酒铺里还有存货。”
　　“存货倒是还有。只是这时间上，可着实耽搁不起。”刘先生担忧地沉着脸。
　　“刘先生，我现在就派我们镖队最好的镖师，快马加鞭去取来存货。您看下我们需要取来多少，劳烦您再书信一封。我向您保证，绝对不会耽搁多一天的时间。请您允许我们弥补我们犯下的错。”
　　“唉，那也只有这样。我现在就去写封信。”刘先生为难的说道，事已至此，也只有尽量弥补。
　　随后，五爷怒气冲冲地看着跪在那里早已抖成一团的罪人曹大哥，“来人，拿刀来。”五爷大喝道。
　　曹大哥听见五爷说完，一下子抬起头，惊恐地看着五爷，跪着匍匐到五爷面前，不断地磕着头，“五爷，求求您，小人上有老，下有小，一家老小都等着我赚钱吃饭呢，求您大人有大量，饶我这一次吧。小人，小人不能，小人……”曹大哥已经紧张得无法把话说全了。
　　“如果你知道你上有老，下有小，就该守好这份责任，而不是无视镖规。”
　　说话这时，有人拿来一把砍刀，那刀刃闪着寒光，仅仅是看着就好像灵魂都被夺了去。
　　五爷命人将曹大哥的手放在桌子上。那个曹大哥脸色已经由白变紫，眼泪鼻涕横流，整个人狼狈不堪，身体抖成了筛子，嘴里不断地哀求着。但是，似乎五爷已经打定了主意，高高举起了砍刀。
　　“五爷，万不可啊，他已经知道错了，他都求饶了。况且，他还有一家老小要养。”十三少拉住五爷举起砍刀的手。
　　“十三少爷，求求您，大人有大量，救救小人吧。”曹大哥见十三少为他求情，转而哭着哀求着十三少。
　　十三少见不得别人这样哀求，他看着这曹大哥是真的太可怜了。而且，不是已经找到解决的办法了吗？
　　“十三少爷，规矩就是规矩，破坏了规矩的人就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请不要管我们镖局的事情。”五爷往常那总是一副意味不明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沉稳又冷酷，目光冰冷又坚定。
　　十三少看着五爷的眼睛，心里仿佛有一道寒光，在他的头顶劈了下来。不禁吓得身上一抖。
　　五爷趁势轻抖一下，便甩开了十三少的手。
　　紧接着说时迟那时快，手起刀落，砍刀齐刷刷的砍掉了曹大哥右手的小指和无名指。曹大哥一声惨叫，鲜血直涌，流了一地鲜红。
　　一切都好像发生在一瞬间，从开始到结束一气呵成。十三少都来不及反应。他的眼前已经一片血红。
　　十三少觉得眼前慢慢开始旋转起来，他身体摇晃着，紧紧地扶住了桌子，不让自己倒下。他不能倒下。所有的人都在。尽管他觉得自己的腿脚开始发抖，不听他的使唤，可是，他不想让任何人发现。
　　五爷似乎在交代一些什么事情，随后便又对他说了什么。他听不清，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耳朵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什么声音都传不过来，只有眼前一片一片的血红色，慢慢的那血红色变成暗红，接着开始发黑。
　　他觉得自己似乎就快要不行了，五爷紧紧都拉着他的手臂，半扶着将他带离了房间。他看向五爷。刚刚还是冷酷又恐怖的脸，此时变得温和了起来。
　　“靠着我，别担心，不会有人发现的，我现在送你回房间。”五爷轻声在他耳边说道。
　　他将身体依靠在五爷的身上，一切看起来好像是五爷为了赔礼道歉，送他回房间。
　　人们似乎都在处理曹大哥的事情，将人抬走，清理房间，没有人去关注他们。
　　或许，他的软弱没有被任何人发现。他疑惑地看着五爷。这个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好色□□，放荡不羁，暴力血腥，但是又如此温柔体贴。
　　他想不明白，而他的眼前已经完全漆黑一片，耳边听不见了任何声音，他最后所看到的是五爷紧张又有点懊恼的脸。那一瞬间在那些困惑的心情中却多了一抹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