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濒死落日［无限］》千枝鹭下

21、必要会谈

　　他们的话题已经逐渐被简郁眠带着走向偏颇，而季忱似乎也没有想要纠正过来的意思。

　　既然暂时醒不过来，那就沉沦在里面吧。

　　季忱的视线从简郁眠的瞳孔缓缓滑向鼻尖，又从鼻尖下移到嘴唇，再流连过脖子到达锁骨。最后他垂下眼睛，仿佛自己的眼睛已经占够了便宜，唇角微微地上翘着。

　　“你现在的眼神，真像是一个猎人在欣赏自己抓到的猎物。”

　　简郁眠握住季忱细瘦的手腕，眼里翻涌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为什么这么说？我还没说要罚你呢，你怎么自投罗网啊。”季忱玩味地看着简郁眠，咬了咬嘴唇：“简…郁眠。”

　　很奇怪的断句，让人要产生他只是在喊最后那两个字的错觉。季忱的声音像是一串被风吹起的嫩绿柳叶，不断拂过简郁眠的心。

　　“我是……”

　　“你承认你是我的猎物了？”

　　季忱很快接上简郁眠未完的话语，他的食指抵在翘起的下巴上，饶有兴致地笑，眼睛里却添上了一份被无谓包装起来的淡淡悲哀。

　　他总喜欢包装自己，久而久之季忱便分不清楚哪一个才是真实的自己，但他知道哪一个是别人喜欢的自己。

　　这些话，季忱本不愿意在简郁眠面前说，可偏偏脱口而出的又是他切切实实想表达的意思。

　　在梦里说一些出格的话有什么关系？简郁眠是没见过自己以前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风流样子，他在现实里就是传说中名副其实的“万人迷”体质。

　　季忱破罐子破摔地想，心里却莫名别扭起来。

　　空气安静了一瞬，半分钟之后，简郁眠才开口说：

　　“季忱，别装乖。”

　　简郁眠盯着季忱的眼睛，明明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却要刻意压低声音。

　　“你现在傻得可爱。还是说，这又是什么你在我面前给自己立的新人设？”

　　季忱听见这话愣了愣，狠狠地瞪了简郁眠一眼。

　　他想不明白自己刚刚那副轻佻的样子，在简郁眠眼里为什么会被解读成他在“装乖”，简郁眠还说他看起来特傻。

　　这人简直就是以柔克刚的典范。攻击力太强，一下子就让季忱失去了所有的脾气。

　　他浑身上下哪里和“乖”、“傻”这两个形容词沾边？季忱宁可别人骂他是一个高智商的混蛋，这对他来讲真是很高级别的褒奖。

　　“我本来就是这样，我一直都是这样。”季忱不甘心地扬起下巴，挑着狭长的眼尾看他：“怎么，相处这么久还不打算了解我？”

　　季忱一直觉得像简郁眠这样的人，洞察秋毫，想要看透什么东西简直易如反掌。

　　“红尘是那么容易被看破的吗？”简郁眠反问他。

　　“红尘？”

　　“谐音。不懂算了。”

　　这句话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季忱一开始还没明白简郁眠是什么意思，后面反应过来了就无语地撇了撇嘴。

　　“你还会开玩笑呢？果然是跟我在一起久了，孺子可教也。”

　　“原来你知道自己喜欢讲冷笑话。”简郁眠面无表情地说。

　　季忱怎么没发现简郁眠这人原来这么欠揍。

　　于是他直接无视了简郁眠的回怼，选择另辟蹊径：“我知道自己很帅。”

　　季忱顺带还拨了一下头发，朝简郁眠抛去一个潇洒的wink。

　　简郁眠的表情明显变了变，他似乎在思索季忱为什么能这么坦率（不要脸），虽然这是事实。

　　……

　　季忱的房间内。

　　简郁眠用手撑着脑袋，看着陷入熟睡的季忱，轻轻拨开了黏在他额角的碎发。

　　他醒来之后，发现季忱在退烧后出了一身汗，但简郁眠并不是很方便帮他换衣服，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没有舍得叫醒他。

　　那场先抑后扬的大雨已经在很久以前完成了它的使命，留下一片黏腻的湿土便悄然离开。

　　简郁眠依稀记得，他来到落日之城的日子大概是十月二号。不知在这个地方黑夜与白天经历了多少次轮转，总之他与季忱的相处时间还在不断延长，两个人的感情也在不断增长。

　　未来要一起走的路像是没有尽头的莫比乌斯环，简郁眠总觉得，他们的相遇是既定缘分驱使下的一见如故。

　　未来的未是未知的未，他无数次希望时间静止，定格这来之不易的片刻安宁。

　　简郁眠的身体与思绪都放松下来，甚至没注意到门外传来的敲门声。

　　“霏霏姐，要不算了吧……”

　　门外的林霏敲门敲得都有些不耐烦了，她没好气地叉着腰：“不行，坐以待毙不是我的风格，你如果不愿意随时可以退出。这俩人又在搞什么鬼？”

　　话音刚落，门却突然被打开了。林霏没来得及收起自己的那副表情，就看见房子的主人沉着脸站在门内，但面上并没有什么不悦。

　　“有何贵干？”简郁眠扫视着门外神色各异的四人。

　　林霏、应知汝、黎山晚和花枳。

　　应知汝拦住了刚想开口的林霏，微笑着说：“来做做客，不请我们先进去吗？”

　　简郁眠沉默了一下，侧了侧身子：“进来吧，不用换鞋了，也没有多余的拖鞋给你们。”

　　四个女生点点头，她们并没有客气什么，直接走了进去。林霏环顾了一下四周，问道：“季忱人呢，不在家？”

　　“家……”简郁眠顿了顿，他的咬字很模糊，分不清说的是“家”还是“他”，他朝季忱的房间走去：“季忱睡着了，我去喊他。”

　　应知汝看着简郁眠的背影，若有所思：“简郁眠好像知道我们有事要跟他们说一样。”

　　“我们几个，缺一不可。”林霏指了指周围的人，也加上了花枳。

　　黎山晚低下头去抚摸棉花娃娃的柔软长发：“也是时候来一场正经点儿的会谈了，把事情总结一下，有利于我们更好的在这座城市生活，以及面对之后的试炼。”

　　“山晚妹妹总是能这么冷静地分析问题。”

　　应知汝托着下巴温柔地看着黎山晚，夸赞道。

　　“没有。”黎山晚脸红了：“答题综合征而已，我高中选的是纯文，习惯了。”

　　“这么巧？说起来高中对我来讲好像已经很遥远了，我当时选的是纯理，后来考去了我们省最顶尖的警校，法医系。”林霏略带怀恋地说。

　　“我成绩挺好的，可惜，我没能等到自己上大学。”黎山晚轻声说道，所有人都明白她的意思：因为意外来到了落日之城，他们的人生都被中断了。

　　花枳似乎想开口说些什么，可这时简郁眠带着季忱走出来，她看了看众人的表情，还是决定闭上嘴。

　　“人都到齐了。”简郁眠坐下来，把手合在一起放在膝盖上：“有话直说吧。”

　　“嗯，这次来找你们主要有以下三点。”林霏也不拖沓，她拿出一张纸递给简郁眠。
　　上面写着：

　　1.觉醒复苏
　　2.管理者：春
　　3.记忆缺失

　　简郁眠和季忱同时盯着第三条，没有走神却沉默了很久。

　　“我们需要就这三个问题展开讨论。”
　　应知汝在一旁补充说明。见没有人开口，林霏主动说道：“首先关于第一点，我们这六个人当中觉醒了复苏的人请举手。”

　　她先举起了手，随即应知汝和花枳跟着举起手，简郁眠看着她们，自己也举起了手。

　　“我的复苏，叫做取物。”应知汝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还记得在二层试炼里面我拿出来的小刀和石头吗？”

　　“我想从口袋里拿出什么东西，只要「想」就可以做到了。只不过目前只能做到取出一些比较小的物品。”

　　简郁眠愣了一下，问道：“复苏还有名称？你怎么知道的？”

　　应知汝也愣住了，她打开自己的系统面板，指着那只小兔子说道：“它的名字就是我的复苏的名字，你的灵宠没有标注吗？”

　　那只兔子的旁边清清楚楚地写上了“取物”两个字。简郁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即说道：“好，你们继续。”

　　“我的复苏叫做焕颜，可以暂时变成另外一个人的样貌，上次简郁眠见识过了。”花枳有点局促地捏着手，似乎是在担心简郁眠会不会因此而怪责她。

　　“我是奇门。这个名字还怪好听的，有种小说里的霸气感。”林霏笑了笑：“至于功能，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了。”

　　她们两个人分别展示了自己的灵宠，花枳是一只仓鼠，林霏则是一匹灰狼。轮到简郁眠，他打开了自己的系统面板，那只雪白的狐狸此时正蜷缩在一团睡觉。

　　大部分时间内，简郁眠打开系统面板都会看到它在睡觉。

　　“爆燃。”他说，同时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应知汝的表情。

　　然而应知汝也只是平静地回视他，并没有什么异常的表现。她看起来不像是提前知道简郁眠已经觉醒了复苏的样子，那当时塞给他的那把石子又意义何在？

　　“我们需要尽量让每个人都觉醒复苏，这能增强人的战斗力和自保能力。”

　　“我想问问，你们是如何觉醒复苏的？”

　　简郁眠并不愿意多回想那个充斥着血腥与痛苦的夜，他摸着指关节问道。林霏的表情僵硬了一下，她又何尝不是拥有与简郁眠一样的想法。

　　这时，花枳的声音适时响起来：“我可以先说，这跟我在考核房间里进门之后的事情也有关。”

　　几道目光同时聚集在她脸上，但花枳明显没有一开始在面试房间里面那么紧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