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又东二十里

9、凌晨五点

　　南珠这一觉睡得并不好。
　　一想到下午的计划，她就翻来覆去地担心。程繁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她正坐在床边烦躁地抓头发。

　　“没睡好？”听她情绪不对，程繁小心翼翼地问。
　　“压根就没睡，”南珠掀开被子，光着脚来到柜子前挑选今天的“战衣”，“你说我要不要穿个红色旗袍，预示旗开得胜。”
　　“我暂时没有二次高考的打算。”
　　“你的冷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程繁轻笑，“南安的冷空气一点都不留情，别穿旗袍了。”
　　“知道了，”南珠把黑色机车服丢到床上，“几点碰头？”
　　“一点半，昨天你下车的地方见。”
　　“好。”南珠挂断电话，去厨房冲了杯咖啡提神。

　　俗话说得好，下雪不冷化雪冷。
　　今天天气虽然不错，暖阳高照一片祥和，连着好几天的暴雪也结束了，但化雪的气温还是让人招架不住。
　　寒风井水般浸湿每一个毛孔，街上的人顶着失温的空壳艰难游走，放眼望去像是群“行尸走肉”。

　　南珠移动的格外缓慢。
　　一辆车横在她身前，帮她挡住了大部分的风。

　　程繁降下车窗，“上车。”
　　南珠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拉开车门飞快钻进去。
　　车里暖气储备充足，她餍足地发出长长的、类似猫叫的嘤咛。

　　程繁从口袋里摸出个小热水袋递给她，“暖暖。”
　　南珠想捂脸上，却被他握住了手腕，“你家大人没提醒过你？”
　　南珠好奇，“什么？”
　　“热水袋往脸上放，会生冻疮。”

　　一听这话，南珠马上把热水袋拿的离脸远远的，“第一次捂。”
　　程繁点头，“猜到了。”
　　“这怎么猜到的？”
　　“脸挺白净的，”程繁顿顿，又补充，“不像是生过冻疮。”

　　南珠失笑，“你每次见到我都要夸夸我吗？”
　　程繁在导航里输入中央公园，车子在结冰的公路上行驶的极为小心，“不可以吗？”
　　“频率太高的话，会显得你的夸夸很刻意。”

　　程繁歪头看她一眼，“很少人夸你？”
　　南珠摇头，“也不是，只是我不太信一些过分恭维的话。”
　　“那更应该夸夸你了。”
　　南珠：“？”
　　程繁：“帮你脱敏。”

　　南珠默默朝他比了个大拇指。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很快就到了中央公园的停车场。这里刚好可以看到正门的全貌。

　　“还有五分钟。”南珠紧张地转了转手腕上的表带。
　　看她快把热水袋捏爆了，程繁适当提醒，“别捏坏了。”
　　“捏坏了赔你。”南珠目不转睛地盯着正前方，生怕错过一点可能。

　　程繁叹口气，将她紧攥的五指扒开，“水很烫。”
　　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变出个蛋糕捏捏，代替热水袋塞进她掌心，“捏这个。”

　　收手时，程繁的指尖不小心划过了南珠的手背。
　　轻微的触碰，酥麻的剐蹭，南珠的注意力完全被他吸走了。
　　手中的捏捏被摧残的一塌糊涂，连带着一颗心也拉扯成柔软的弧度。

　　南珠把红到发烫的脸扭向一侧，下一秒，中央公园门口出现了个身穿黑色卫衣的覆面男人。
　　“那是不是……”她正要开口，一侧草丛里又钻出个人高马大的口罩男，把卫衣男摁倒在地。
　　“这怎么回事？”她一脸懵逼。
　　“忘了和你说了，”程繁打开后车门，“改变策略了。”

　　他从随身携带的挎包里拿出新的口罩，“戴上，”说罢又把衣服上别着的墨镜架到她鼻梁上，“待会儿你就装作是我朋友，不要开口说话，知道吗？”
　　几秒钟的功夫，南珠被程繁裹成了神秘的小手办。

　　“你这是绑架！我要报警！我要报警！”
　　口罩男把卫衣男硬拖上了车。

　　听到卫衣男的控诉，程繁幽幽回头，“刚好我要去警察局，一起？”
　　看清前座人的脸，卫衣男瞬间呆住，“你……”
　　“我怎么了？不是你约我在这里见面的吗？”程繁举起手机，屏幕上的聊天记录击破了卫衣男的防线。
　　“你居然耍我？”

　　程繁冷笑，“你不是也耍别人吗？我只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就受不了了？”
　　见卫衣男要挣脱，口罩男别着他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这种人还跟他废什么话，走吧。”
　　程繁不再多言，掉头往警察局的方向开。

　　卫衣男彻底傻了，“你们放我下去！”
　　“不是你说的要报警吗？”程繁故意加速吓唬他，“如你所愿而已。”
　　“对不起，我不应该冒充你！我真的知道错了！能不能放我下去！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下午还要上班！”
　　“到警察局再说。”

　　到了警局门口，程繁停好车子和南珠说话，口罩男先把卫衣男拉了进去。
　　“在车上等我吧。”程繁把车钥匙交给她。
　　“我不用去吗？”南珠抬头看他。
　　“不用，外面冷，别下来了。”程繁帮她关紧车门，跑进了警察局。

　　南珠马上给方桔发信息报备。

　　南珠：找到渣男了。
　　方桔：谁啊？
　　南珠：他戴着口罩，认不出来。
　　方桔：你没跟着去看看？
　　南珠：程繁没让我进去。

　　方桔：是不是怕你被渣男记恨？
　　南珠：我想去。
　　方桔：原因。
　　南珠静默片刻：给我的听众一个交代。

　　方桔直接一通电话甩过来，“行啊你，头一次对工作这么负责。”
　　南珠摆弄着车钥匙上的小狐狸毛织挂饰，“其实……这两天经历的事情还挺刺激的。”
　　“进警察局的刺激？”

　　“不是，”南珠望着门口的警徽，想起那个女生打电话曝光时的无助，“惩恶扬善的刺激。”
　　“那就去，”方桔从来不做扫兴的朋友，“人生中能有多少个惩恶扬善的机会，想去就去。而且这个刺激来的恰到好处不是吗？既能燃起你对工作的热情，又能体验一把匡扶正义的情绪爽感，简直太棒啦！”
　　南珠笑，“就知道你懂我，等我的好消息。”

　　她把口罩留在车上，工作人员知晓了她的来意后，把她带进调解室。
　　警察正在询问程繁是否有更多的聊天记录。

　　“我有证据。”
　　“我既是受害者。”

　　南珠推门而入，“也认识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