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白马绘》宋樊姑娘

68、第 68 章

　　Pandora说，“算了，我不跟她比，也根本比不了。我爱男人多过爱事业，就像戏本子里的名妓，时常为了个嘴甜的秀才，早忘了赎身的理想，将苦苦经营一辈子的家底都给送出去了。”

　　周岚调侃，“那怎么也没见你为我奉献什么？难道我比别的男人差在哪里？”

　　Pandora用手轻轻拂过他的手背，表示一种亲昵，“怎么会？只是你看着太过精明，我无论多殷勤，都像是高攀你。就算把性命身家都搭上去，也不过是你打发时间、一瞬即过的花火，倒赔个干净可笑！”

　　周岚被逗趣，认为Pandora有一种玩世不恭的坦然，问道，“你的话像是经历过伤痛的通透。”

　　Pandora说，“确有一段难堪的往事，现在想起来还一番悼念。”

　　“什么事？”

　　“那还是去年上半年的事。Onlyfans的粉丝给我发私信，我一向不看。但偏偏有天晚上喝多了酒，窝在沙发对着手机就翻看起来，看到有个粉丝留了很多话，好像我每一部片子都会留言，真挚动人。我知道天天泡在网上看Onlyfans的男人没几个好货，那天居然抽风了，和他聊上了，本以为能陪我打发醉酒后无聊发疯的时间。竟一下没了回复。”

　　周岚笑道，“人就是这样，别人立马回复，你嫌烦。要是隔了半天回复，你觉得人家一定在做什么举天立地的大事，一下仰慕起来。”

　　“对！就是这种感觉。”Pandora说，“直到十二点，那人终于回了，解释说一直在游泳，才看到手机，说很高兴，女神居然会抽空回复他，一时间受宠若惊。我说他撒谎，哪里有游泳池一直开到十二点的。他回答说正在出差，在酒店的游泳池，还拍了张腹肌照证明。”

　　周岚说，“腹肌？跟我的比呢？看来他不是你想象中油腻的中年男人。”

　　Pandora轻轻一笑，“对啊！一下让我更感兴趣，我便说，你怎么不肯露脸，难不成你还在体制内？不方便以真面目示人？”

　　周岚猜到后面的情节，“结果他真是体制内的。”

　　Pandora笑道，“你怎么猜到了？”

　　“若不是的，你也记不得这个细节。”周岚问，“然后你就对他更有兴趣了，他成了金山寺的和尚，你成了春心萌动的青蛇，巴不得缠在他腰间腿上，日积月累毁了他的修为。”

　　Pandora说，“对啊。当时我就问他在哪里，要不要出来聊聊天。”

　　周岚说，“当天就见了？”

　　“好巧不巧。他的酒店离我家只有3公里，这不是天缘巧合，让我跟他见一面。”

　　周岚佩服她的胆量，“好歹你也算是流量明星。你连面都没见过，不过聊了几句话而已，就不怕他把你绑了给卖了？”

　　Pandora一副自轻自贱的模样，“我不怕，我又不值钱。况且人家是体制内的，什么都敢做，就是生活作风不敢出问题，不然一举报一个准。”

　　恋爱中的女人就是荒诞，“你都不知道人家叫什么，你去哪里举报！况且，他说是体制内的还真相信啊？我都天天趴网上看你的视频，说不定还受Juicy在Onlyfans视频的启发，设下了迷魂局，迷迷糊糊地，让多少中年男人白嫖你呢！”

　　Pandora轻轻推他，“算了别猜了！那晚上我去了，事实证明他不是你说的这样，确实一副老干部的装扮，我看了着实有趣，愣愣地相对看了几秒，把他都看脸红了，不过三十多岁，还是个科员而已。”

　　周岚说，“那还算是个老实人。”

　　Pandora说，“是呀，跟他回了房间，他就开始道歉，说第二天领导的稿子还没完成，要加个班。我说没事，我酒还醉着呢，不然也不会来找你。那一夜，我一直等到凌晨三点，才和他共赴云雨。”

　　周岚猜测，“应该长得不错吧。”

　　Pandora说，“只能算是周正吧，身上有股淡淡的茉莉花香，是酒店沐浴露的味道。当然不能跟晓天大少爷比啦。”

　　周岚问，“是一种沉迷的感觉？”

　　Pandora在回忆，“是的，是一种感觉，好像那副沉着憨厚的模样，戴着黑丝眼镜，一下让人放心，好似周遭碌碌无为的尔虞我诈都与他无关。”

　　周岚看不上这一股子矫情，“他床上一定表现得很好吧？从浴室到床上，再去窗边阳台，大战三百回合，不眠不休！”

　　Pandora捂嘴傻笑，像是想到了春梦了无痕，“怎么了？你在我身上喊别人的名字，还不许其他人表现得比你好吗？”

　　周岚说，“当然可以，我只是好奇，你怎么这么容易被骗。”

　　Pandora说，“被骗至少表示我对这个世界还充满着信任和好奇，不像你现在，已经遍体鳞伤，不敢再去爱，而且，即便有人站在你面前说她爱你，你也不肯相信。”

　　周岚说，“你还说我，你被这人也伤得不轻吧。”

　　Pandora承认，“对啊。我就这么轻松软绵绵地爱上了他，还跟着他去了北京，在他单位附近租了个房子，天天做好饭等他回来。给他买衣服买鞋，还送了一辆车，可是他告诉我，他有妻子。”

　　周岚明白男人的话术，“他一定说他并不爱妻子吧。因为在体制内，必须要到年龄结婚，可以没有孩子，但一定要有家庭。”

　　Pandora天真地问，“你怎么猜到了？”

　　周岚不厌烦地猜测，“这么简单的骗局，也就是你能相信了。我想后来你一定发现，他在外面不止有你一个女人，他的身上还有其他的味道，甚至包里时而多出一盒避孕套，时而多出一双女人的丝袜，甚至小孩的尿布、图画书等等。”

　　Pandora失落地叹了口气，又平添几分生气，“你竟全猜明白！亏我一开始还相信他的谎话，认为他这样的人，怎么会骗我呢？就不怕组织上追究吗？给他处分？”

　　周岚懒得跟她解释，“他既然能在外面玩弄一个人，就能多玩弄一个，能骗一个，就能再骗第二个。也就是你傻傻的认为他会爱你。”

　　Pandora说，“唉。我也想过要精明一点，可是若较真，哪有浪漫的爱情？”

　　这话将周岚也问住了，他不知道Samantha和他之间的关系，算不算爱，可是他们竟然连个床笫之上的快乐都没有过。但无疑那段暧昧的时光是美好的。甚至让他认为，就算是被Samantha欺骗，他也无所谓，这本就是爱她所能带来的满足，也应该有代价。就像Pandora遇见那位体制内的科员一样。

　　两人聊得尽兴，周岚带着她回了房间，两人干柴烈火，像是交付过去遗落的天真，眼中尽是少年相爱的情谊，结束的时候两人躺在浴缸相拥。Pandora说，“刚刚你看我，一定看作是初恋的影子吧。”

　　周岚说，“但这一次不是Samantha。”

　　Pandora笑道，“我也想到了我的初恋。”

　　周岚从未预料到，能和Onlyfans的博主这样深刻长久的聊天。这一夜，两人都睡得安稳，只是当周岚醒来的时候，昨夜的女人已经消失了，像是从未来过。

　　冬日将近，周岚按照计划在上海物色白马书院的选址，并且在社交平台上开设了相关账号，先试探民众的反应。经过一个月的挑选比较，他终于在徐汇滨江一处住宅外沿街的会所中，选择了一栋，原来是个台湾老板开的美容院，后来因为两岸关系不好，他就躲到美国去了。

　　周岚给白珍珠准备了这个铺面的材料发过去，白珍珠非常信任，从北京派了个财务总监和周岚合作，共同推进项目的落地。

　　这天正在龙之梦的屈臣氏买香氛的时候，竟然碰到了Samantha，化着淡妆，穿着休闲的居家服，他下意识地想要躲开，却正好迎上了她的目光。看他闪躲的模样，Samantha噗嗤笑了出来，然后又安静下来，对周岚说，“喝杯咖啡吧。”

　　两人来到了星巴克，相对无言，周围喧闹异常，好像旁边的新能源车在搞促销，扫码送鸡蛋，一群大妈围在那里。

　　直到半杯美式喝下去，Samantha才开口，“其实我不怪你，只是生气。毕竟如果不认识你，我也不会走到今天。但是如果没有你，或者有另一个张岚、王岚或者李岚，想到这，还不如是你。”

　　周岚被这话感动了，却陷入了往事的悼念，他不愿面对她，因为一旦想到了她，就马上会想到秦欢欢，想到如何从一开始就走上这一条不归之路。

　　周岚说，“我爱过你。”

　　Samantha认真看着他，“我也爱过你。”

　　两人淡定的语气，即是表白，也是结束，仿佛在这个热闹的时空中，两人用只言片语将这段纯粹透亮的感情宣告开始，再宣判死亡。

　　周岚问，“你离婚了？”

　　“是的。终于离婚了。即便我再不想，也解脱了。我爸正在接受调查，闹得这么大，他这辈子是出不来了。不过所幸的是，我终于放过了Steven，也放过了自己。”

　　周岚说，“这不算什么好事，毕竟生活全毁了。”

　　Samantha说，“曾经守着摇摇欲坠的家，地基到处都在沦陷，我左右难防，现在反而轻松了，我过起了曾经采访过的朴素生活，像是真正做了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