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白马绘》宋樊姑娘

22、第 22 章

　　从北京回来后，周岚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甚至通过长时间的加班来消耗时间，他的女领导感到十足的安慰，又夹杂一种危机感，以至于集团大会时候，不敢带他参加。但周岚明白，自己沉浸在工作中，是为了摆脱对面白马荟的诱惑，那是一种男人本性的欲罢不能，一个是金钱，一个是女人。起先这种抵触非常难熬，且没有任何回报，他得不到关于秦欢欢的消息，也不愿去知道她的动向。可是过了三个月后，当夜色从浦东漫过浦西，他站在公司窗边看到对面万望大厦十八楼的灯光时，也能做到波澜不惊，好似从没去过。

　　一开始卢姐和其他女人们都纷纷给他打电话发微信，周岚并没有刻意拒绝，但是他再也不想参与，他想知道，如果坚持一种看似纯良普通的选择，会有怎样的收获。

　　月底出差，周岚在新加坡andaz酒店碰到了同样来参加展会的Ting。两人在酒店39楼的Mr.Stork约了喝一杯，Ting穿着一身白色Hermes西装坐在他身边，和周边其他清凉碎花连衣裙的女生们一下醒目出来——她是来工作的。Ting不自觉地朝他靠了靠，这个细微的动作让周岚有些陌生。他像是禁欲了几十年的和尚，一点香水气味都会觉得过敏。

　　周岚问，“这是Dior的真我香水？”

　　Ting笑道，“荒唐！看来你真是出世了，这是Diptyque的味道，闻香识女人的本领，你算是荒废掉了。”

　　周岚无奈地笑道，“荒废就荒废吧，不过这样有一种单纯的满足，且让我感到踏实，我不怕在路上碰见什么人，或是担心第二天的社交平台出现怎样的八卦讨论。”

　　Ting笑道，“你那晚走后，白马荟的生意不如你在时候的红火。张子腾几乎不去了，除非碰到大客户，季老板那种的，他才会去分一杯羹。”

　　周岚说，“子腾的眼里只有钱和仇恨。”

　　Ting挑剔问道，“那你的眼里呢？总不会是职业吧？你们公司虽然是外企，但也鱼龙混杂，新加坡人和香港人在上海打得不可开交，受苦的还是大陆人，辛苦奔波还不一定赚得到钱。这跟娱乐圈一样，外来的和尚最会念经。”

　　周岚说，“那有什么办法？当我拒绝了一种规则的时候，就要妥协于另一种规则。”

　　Ting说，“不过今年你拿下我们公司的大单，应该有助于你年底的奖金和升职，若是我在圆桌论坛上碰到你老板，一定替你说几句话。”

　　她的眼神像捕捉猎物的蛇，周岚一下洞察她的意图，“你说这话不会是想在晚上换点什么吧？我现在可吃斋念佛。”

　　Ting有些挑逗地看着他，像守寡的妇人见到赶考的秀才，“这不是在国内，你在中国的信仰规矩，在这里不必守着，我好久没吃你这样的河豚，近来馋得很。”

　　周岚说，“河豚好吃，但是有毒，况且我也不是河豚，一条大白鱼而已，如今没了生气，如同在岸上旱久了，一点味道没有。”

　　Ting不肯放弃，“若是我先给你一笔奖金呢？”

　　周岚说，“那天假生日的报酬够我花的，不劳姐姐费心，你的小老公不在新加坡吗？你找他呗。”

　　Ting摇头笑道，“我之前的小老公跟别人跑了，不过就给他一辆法拉利，提起裤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年轻人眼皮子就是浅，见过什么好东西呢？”

　　周岚安慰道，“你再换个小老公不就是了。”

　　Ting说，“哪里那么简单找到合适的？上次去黑马会馆，和张子腾厮混一回，感觉这个人虽然样貌可口，年纪轻轻，却油腻世故，眼珠子一转，一百个鬼点子，我可不愿养他，家底还不得被他骗空。”

　　周岚说，“他的能力和我的比呢？”

　　Ting问，“你要听实话吗？”

　　周岚说，“没关系，我听下业内专业人士对我的评价。”

　　Ting说，“单从体验来讲，他在你之上，他像是欧美和日本成熟体系下的床笫教育者，各种动作娴熟而老练，能够根据我的反馈调整时间长短。但是越是精美的东西越是没有意外，而美好往往是从不经意间的意外中得来。

　　周岚笑道，“我是意外？”

　　Ting说，“你和他不一样，你是投入身心去做一件让自己也快乐的事，你在替自己找到欢愉的同时照顾女人的情绪，这一点会在两人的磨合中不断发现新的乐趣。”

　　周岚说，“好吧。你说的黑马会馆，就是万老板在外滩的场子吧？”

　　Ting说，“对，前两个月还叫黑金会所，后来改的名字。如今生意还不错，但是也难做，毕竟租金贵，又要打点各处的关系，为了拉拢客人，还要给优惠，虽然白马荟人少了些，不一定比他赚得少。”

　　周岚说，“反正万老板产业多，东方不亮西方亮。他不是还投资个人工作室，做起了Onlyfans？”

　　Ting好奇地问，“哦？这我倒不知道。国内也能做吗？”

　　周岚提起了关于Juicy的故事，他虽然远离了白马荟，但还是默默每个月以9.99美金订阅了Juicy的频道，“她现在主要在曼谷做，但好像为了节省成本，又去了吉隆坡，那里酒店便宜，大概半个月更新一集，我看点赞量蛮多的，订阅用户应该不少。”

　　说着Ting就打开手机，找到了她的账号，“女生倒是不爱看这个。我也不想订阅，要么就玩真的，看人家演有什么意思？要是你开个账号，我还能为你掏点钱。”

　　周岚胡乱聊些话题，统统岔开男女之事的闲聊。Ting觉得他没意思，自己也没意思。到了十点各自回了房间。

　　回国后公司就忙碌着各种年底总结大会，还有各条业务线项目的收尾，直到圣诞节那天夜里，他看到楼下石门一路赌个水泄不通，各种豪车都要停去三季酒店和万望大厦，有一种好奇心油然而生。但那里纸醉金迷的诱惑不再让他心动。

　　年会的夜里，周岚换上了一套Dior的修身西装，前往瑞吉酒店宴会厅参与活动，今晚会公布本年的晋升名单，他是众望所归的候选人，好几个同事都提前预定了陆家嘴丽思卡尔顿的酒吧，要开第二场庆功Party。周岚认为这项潜在的奖励会成为他半年以来认真工作的回报，甚至隐约地感觉，秦欢欢会知道他的转变，会有人在她面前聊起周岚的决心。

　　他急迫在公司获得肯定，好证明他自我改造的成绩。

　　可是当董事长喊出他那位平庸女领导名字的时候，周岚傻傻地坐在位置上，全身精心的打扮像一则笑话，旁边的同事安慰他说，“肯定是看她会巴结，毕竟这个岁数了，你再升职就跟她平起平坐，她一定背后使了手段。”

　　周岚愣在桌位上，呆若木鸡般鼓掌，虽然女领导在致谢发言中也感谢了自己，但却无济于事，明年的工资单不会记录那一句话的肯定。

　　或许是白马荟的一切都来得太过轻松，相比之下，真正在意的这一厢却寒风嗖嗖。

　　新年伊始，张子腾居然在楼下等着周岚，约他去威海路一家日料店吃海鲜饭。两人面对面，先是不说话，直到张子腾递给他一副手套说，“我替人来送礼物的。知道你现在不喜欢金银，就走最朴实的路线。”

　　周岚问，“谁送的？”

　　“那人不让我说。”张子腾说，“反正不是值钱的东西，不必感恩。”

　　周岚捏着这双淡蓝色的手套，想到去年新年他的那副旧手套破了个洞，不知道扔在家里的哪个角落，他直觉地能猜到这是欢欢托人送的，其他女人没有这份细心，只有她知道，虽然上海冬天短，但天一冷，周岚的左手就会生冻疮，所以每年冬季，总要戴一个月的手套。他不想求证心中的猜测，对他而言，回忆最美好，也最伤人。

　　周岚说，“如今我不在，王皓晨也没了过去的锋芒，你赚得不少吧？”

　　子腾说，“也挺累的，腰有时候吃不消，也不知道是客人太多，还是我健身太过频繁。开始养生了，也不能去拔罐，会留下印记，所以时不时去艾灸熏一熏，整个人都有了精气神。”

　　周岚说，“看你这副模样，也不知道是羡慕还是厌烦。”

　　子腾说，“对了，我前两天见到Samantha了。”

　　周岚觉得不可思议，“你约她了？”

　　子腾说，“没，在万老板博曼酒店的国金会所遇到了。”

　　“她怎么会去那种地方？”

　　子腾说，“去抓她老公去了，虽然没闹起来，但明显她气哄哄的，从房间里拽了人就走。”

　　周岚想到Samantha提及她老公的事，问道，“Samantha为什么要去抓？男人偷腥，对于她这种聪明的女人来讲，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情。”

　　子腾说，“听说是她老公想离婚，等于要将她的资产分一半给他，Samantha当然不答应，而且面子上也难看。”

　　周岚有些同情Samantha，但身无长物，没办法也没资格帮助她。

　　子腾离开的时候，对周岚说，秦欢欢带着她的未婚夫想约他吃饭，毕竟半年前不欢而散，如今步入新的人生阶段，想要彼此留个好印象。

　　这件事虽然周岚有过设想，但没想到如此突然，如雷轰顶，脚下的步子都站得不稳，看着子腾坐上了新换的迈巴赫，潇洒地离开他惊诧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