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掉落的碎片一 ...
-
小精灵的手无聊揉捏着一节深蓝色缎带。她喜欢和玛格洛尔一起唱歌，但那些讨厌的歌词——上一秒玛格洛尔唱完，下一秒就从她脑子里像鸽子一样飞走了，偶尔会有些像掉落的羽毛一样留下的词语在她脑海中。
旁边埃尔洛斯和埃尔隆德都在认真听课。她晃着腿发呆，眼前的景象突变，从没见过的，很高很高的格子在路两边竖起来，人类们像蜜蜂一样往这些格子里面进进出出。
她挑了一个漂亮的黑发少女跟着，原来格子里开了好多裁缝店，还有好多小格子里面全是没见过的吃的。埃尔诺目不转睛，想尽可能详细地记住，回去两个哥哥描述，他们超级会做吃的，实在不行还有梅兹罗斯，虽然很凶，但是他总会变出和埃尔诺描述差不多的东西（显然埃尔诺没试过让大梅给她弄现代的吃的hhhh之前都是要路上看见的好玩儿的好看的）。
格子里歌也很好听，不同格子有不同的音乐。埃尔诺新奇地四处闲逛，身后隐约飘过少女和她男朋友的只言片语：“露西恩，你今天真漂……！”
埃尔诺歪了歪头，感觉自己好像听见什么很熟悉的东西，但小精灵脑子里面被没见过的食物和跟玛格洛尔唱的不一样的歌塞满，什么都顾不上。
“……埃……埃尔诺？”
小精灵迷惑不解，身边没有精灵，而这里的人类看不见她，为什么会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
埃尔洛斯激情四溢洋洋洒洒地写完对至高王芬国昐与魔苟斯战斗的赞美诗篇，转头看见小两岁的妹妹又开始目光涣散。
玛格洛尔可能有所察觉，在兄弟俩没有求助的情况下，他佯装不知。最开始两兄弟对埃尔诺的保护欲就强得奇怪，那时候埃尔诺才几个月，他的靠近，极大提高才两岁的哥哥们的警惕，现在有所好转，但他们之间的缝隙只是变小，没有消弭，考虑到他们曾经的罪行，或许永远都不会粘合。
埃尔隆德还在仔细考虑行文用词，被埃尔洛斯踢了两脚如梦初醒，意识到埃尔诺的状态。
玛格洛尔等埃尔隆德把他写的诗交上去后，默默离开，脸上带着很明显的担心。
埃尔洛斯先是轻声喊小精灵名字，发现没作用以后改成扶着埃尔诺肩膀使劲摇晃。埃尔隆德把杯子里的水撒了些在小精灵脸上，也没什么作用。
奇异的曲调响起，埃尔诺眼神涣散，嘴里哼唱不符合作曲规律，却也无法否认包含了艺术的歌曲。
此时两位兄长无暇欣赏此世不存在的艺术，用尽手段试图唤回怀中喜欢叽叽喳喳说话爱笑的小精灵。
梅兹罗斯说要在今天教导他们关于锻造的知识，根据他的追求效率的习惯，很快就会到这间房间。而埃尔诺依旧处在意识模糊的阶段。
梅兹罗斯，烈火般的梅兹罗斯，他一定会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埃尔洛斯与埃尔隆德千方百计遮掩的努力就此消失，埃尔诺的弱点也将被知晓。
“我俩没法解决这个，埃尔洛斯，从埃尔诺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我们就一直在寻找办法，或许，我们需要求助。”说话的埃尔隆德没有与埃尔洛斯对视，只是凝视小精灵手上的一圈彩色的花环。那是今早她和玛格洛尔一起做的，她从来记不住歌词，于是在玛格洛尔歌唱的时候她在旁边哼曲调，假装自己是在为背后抱着她一起编花环的黑发精灵配乐。一大一小都很开心。
“你看，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难道还无法相信他们吗？至少他们对埃尔诺和我们提供了应有的教育和生活……”埃尔隆德痛苦地闭上眼，他知道接下来会是什么，而他也在心里想过无数遍，如果不是梅兹罗斯和玛格洛尔，他们会和母亲生活在一起等待父亲归来，在港口平静幸福地生活。与凶手产生亲情？多么软弱的意志，就这么遗忘仇恨的行径，简直就是背叛！
“我想，你说得对，埃隆。”意料中的怒斥没有出现，反倒是赞同，埃尔隆德惊讶地看向他的同胞兄弟。
“我……我也这么想，我也曾经为自己是个可悲的背叛者痛苦。”回想起过去数不清的无眠夜晚，他无意识攥皱妹妹小斗篷的布料：“后来我想通了，一码归一码，仇恨不能放下，难道恩情就能放下吗？我们清楚地被他们自己告知罪行，没有被蒙骗，他们给了我们之后报仇的权利，那么这些事我觉得可以暂时归置，因为我们还没长大，更容易做出自己后悔的决定。”
“什么决定？”一个略带颤抖的声音插入。
面前的两位兄长面色严肃，自己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沙哑和颤抖——好像她唱了很久的歌似的——等等，她确实在那个被叫做“大厦”的怪东西里面挑自己喜欢的格子跟着唱了好久。
为了避免被说教，埃尔诺眨巴眨巴眼睛：“我想喝蜜水——”为了显得自己更可怜一点，她还想搓搓脸，然后发现手上的缎带。
埃尔诺搜寻自己的记忆，回忆起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却很久远的今天早晨，和玛格洛尔唱完歌以后梅兹罗斯递给她用来束头发的东西。
刚想到梅兹罗斯，红铜色的头发映入眼帘。
埃尔诺离开埃尔隆德的怀抱，冲向那高大严肃的精灵：“梅兹罗斯！我把缎带打了一个好看的节，你能帮我别上吗！”
梅兹罗斯拿起缎带，意味深长地看了埃尔隆德一眼，沉默地用仅剩的左手帮面前的小精灵把缎带别在束好的头发上。
“埃尔洛斯帮我泡蜜水去啦。”埃尔诺注意到兄长面色不佳，以为是梅兹罗斯用眼神吓埃尔隆德，出声解释。
“你已经可以自己去泡了，为什么要劳烦你的兄长呢？”低沉的声音似乎只是单纯地好奇。
“因为我醒过来没有力……”意识到这是兄长们叮嘱过不能说的秘密，小精灵的声音越来越小，但话已出口，无法挽回，尖耳朵沮丧得耷拉下去。
埃尔洛斯把蜜水递给埃尔诺后和孪生兄弟一起向监护人行礼：“梅兹罗斯大人，我和埃尔隆德请求您和玛格洛尔大人的帮助，与埃尔诺有关。”
埃尔诺的情况被两个兄长讲述完以后，气氛沉闷，小精灵试图活跃气氛：“不过我今天听到了好听的歌哦，我唱给你们听！”蜜水恢复了她的精力，也缓解了疲劳，埃尔诺兴致勃勃地哼起来。
在场四人都知晓音律的规则，有些音调不是竖琴长笛能制造的。但是目前更重要的不是这个，是埃尔诺的身体情况。
进行检查后一切都没有问题，埃尔诺对可能是幻觉的描述也不像是她想象出来的。
一个全是人类的地方？可能不存在精灵，也可能是埃尔诺没看到，又或者她每次看到的都不是同一个一亚？可能性太多，最紧要的还是要找到方法让她可以自由控制进入和离开幻觉。
最简单有效的办法就是疼痛，幻觉里她能闻到看到听到，那些地方一般没有危险，找不到疼痛来源，就会让埃尔诺困惑，从而有可能意识到自己不在现实。
可用这种方法是在创造另一种伤痛，他们都不能同意，况且最简单的方法未必是正确的。
沉思许久，最终玛格洛尔开口道：“埃尔诺分不清现实是因为她没怎么见过外界吧，只要领她见识不同景色，她不就能分清楚了吗？”
所以他们开始了旅行，一点一点在埃尔诺心中描绘出中洲的模样。从海边的人类村庄，到山脉中矮人的住处，再到远远观察精灵们的聚居地。愤怒之战开始后，他们不仅看到了贝烈瑞安德大军中众多勇猛的将士，还看到架着汶基洛特的埃雅仁迪尔击杀黑龙安卡拉的场景。
旅途最后他们从怀抱山脉高处俯瞰刚多林的废墟，再在格劳龙燃烧后的“被守护的平原”远眺干涸的凛纬尔溪汇入纳洛格河的河道，而后向东边吉瑞安森林走去，曾经的美丽安环带已然消逝，曾经充盈着安宁喜乐的森林如今褪色成凡俗树林，就像这里从没出现过繁荣光耀，被维拉庇佑的的多瑞亚斯一样。
梅兹罗斯和玛格洛尔两精随着旅行的进程，越来越阴郁痛苦。穿过艾林微奥（微光湖泊），离开被破坏成废墟，不复往日华美的明霓国斯洞窟后，梅兹罗斯下意识走到那片他曾追寻迪奥两个儿子踪迹的森林，再也无法忍受内心的痛苦。
一个无星无月的夜晚，梅兹罗斯带着那颗在战争末期得到的的精灵宝钻，一同投入他锻造时曾使用过的，大地裂隙的火焰中。
第二天早晨，玛格洛尔若有所觉，他安慰三只小精灵，把他们安置在一处极隐蔽的树冠中，表示他要去检查周围有没有魔苟斯的手下，一路上他们都是这么过来的，三只小精灵认真点头，表示自己绝对不会弄出声响吸引敌人。只见玛格洛尔苦笑一下，转身离开。
“埃尔洛斯，你说玛格洛尔还会回来找我们吗？”埃尔诺靠在埃尔隆德肩上，闷闷地说：“我觉得梅兹罗斯选择离开我们了，不然玛格洛尔表情不会那么难看。”
“会回来的。”两位兄长小声安慰害怕的妹妹。
他们等了两天，把干粮吃光露水喝完，玛格洛尔踏入吉尔松涅尔撒下的星光，接他们回去。
可最终也没有回到自己度过几十年的家。
贝烈瑞安德已经沉没，他们前往埃瑞德路因（蓝色山脉）的路上遇到正在建立林顿王国的吉尔-加拉德和追随他的队伍。
玛格洛尔差点被杀死，在兄妹三人求情后被扔出去，未来的诺多至高王表示这次看在小精灵的份上放他一马，以后再见就要杀死这个犯下无可饶恕罪行的精灵。
吉尔-加拉德用长辈的口吻亲切地通知三只小精灵，以后他们的教育和成长都归他负责。严格来说至高王也确实算是他们的长辈，他是芬巩的儿子，与埃尔诺的祖父是一辈。
深黑头发的高大精灵说话时，埃尔诺被抱上他的坐骑，两个哥哥也被他身边的副官们拉到马上。
她看着玛格洛尔被扔出去，泪水模糊视线，那位歌声过去响彻内陆与海岸的歌者可能转头回看留恋一起生活数十年的孩子们，也可能没有。吉尔-加拉德掉头，和那臭名昭著的弑亲者背道相驰。
无论埃尔诺怎么回头，透过泪水只剩下树木的色块。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掉落的碎片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