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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三十二 不可替代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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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虫族,最有话题度的永远是战斗。
星兽落在边境星球司空见惯,横冲直撞的巨型星兽被一只手顶住,这话题度直接拉满。
如果单有一个黑袍人,那很难查身份。但加上一个细节就简单多了:这家伙动手之前陪在一个矮个子“雌虫”身边,但动手时,身边的人立刻替他牢牢守着“雌虫”。
都是虫族,不必多言,谁信那是个雌虫啊。
这时候出现在南区,还是S级雌虫相关的雄虫,线索指向清晰,米阿尼克·多尔。
一群人在网上聊得口若悬河,米阿淡定地无视其中各种做梦和少儿不宜的幻想,扒拉半天,也没什么有用的。他干脆翻回之前发德塔照片的那个人,点进去一看,在他忙着处理各种问题时,这家伙已经又更新了不少内容。
不全是关于德塔的。
授勋典礼那天,这家伙发的是米阿的生平。
在这家伙的叙述里,米阿出生在北区,当时第五军还驻扎在那边,主要任务是协助科研和探索。米阿出生后不久,“S级雄虫天生的精神力引发了混乱”“当时第五军的将军克拉利斯把雄虫抢了出来”“皇室带走了雄虫”,说得有鼻子有眼,好像他看过那天的录像。
帖子里的大多数人对事情真相抱有疑问,但北区的混乱似乎确有其事。米阿搜了搜,到现在,还能搜到一些相关报导,而且至今没有披露事件起因。
这辈子没见过生身雌雄的米阿缓缓转头。
面具侍卫守在门口,在自己个人终端上点来点去。他戴着挡眼睛的面具,但似乎,这面具并不影响他视物。
“那个……克拉利斯?”
“怎么突然这么叫?”现在已经改名洛伦佐·瓦伦丁的雌虫勾了勾唇角。
“你带走的我?”
“别问了,你家里人都同意和你断绝关系,他们养不大S级雄虫。”
“真的是你啊?!我是说——这个账号是你吧!”
雌虫耸了耸肩,没回答。
米阿把个人终端摔到床上,又捡起来,警惕地望着对方。
在虫族,“你小时候我抱过你,你长大了要抱我”可不是什么稀奇事。
“你有雄主了吧?”
“你不是能看精神海吗?”对方气定神闲,“我是皇帝的雌虫,别乱想。”
米阿长舒一口气,栽倒在床:“我这不是担心给我塞雌侍……”
“就这么想和他一起啊?吊死在一棵树上可不是雄虫该做的事。”
“我喜欢。”米阿一撇嘴,“我现在不想碰其他雌虫。”
“是啊,喜欢。”对方慢悠悠重复,“很多时候,正义最重要而被宣扬,但利益最稳固而起决定作用。喜欢就是这么一种东西,它在爱情或婚姻中非常重要,但不牢靠。你喜欢,他未必不喜欢,但在‘一生’的天平上,一时的喜欢,分量不够。”
米阿撑起身。
他僵在那半天,才吞吞吐吐道:“可是我没什么能给他的……”
“利益牢靠,不是因为有共同的‘好’,而往往是要规避共同的‘坏’。事情谈成了赚,那不谈也不过是不赚;但事情谈不成,那可是亏。”对方摇了摇头,“你给得再多都没用,因为他不够贪婪。重要的是,离开你,他会失去什么;离开他,你又会失去什么?”
“信息素和精神力。”米阿讯速地答了前半截。
“知道他为什么躲你了吗?”
“……因为这不是利益同盟,”米阿喃喃,“是单方面的供养……也就是单方面的挟制。”
“其实,指出荣光虚幻短暂的不该是他。你在他身上有利可图,对他而言是好事。但他还是和你说了,米阿。那时候我就知道,你肯定是个好孩子。”
米阿脸一红:“这有什么关系吗!”
“他不让你吃亏。”对方淡淡道,“他对你好,说明他认了你的好。报不起你的恩,他才会不安。”
米阿有点别扭。“好孩子”和他自己联系起来很怪,虽说在这平均寿命两百多的虫族社会,他确实只是个孩子。
他甚至还没到二十四,就连繁育义务都没找上门。
他在床上翻滚,偷看门口的雌虫。对方安安静静地站在那,像很多侍卫一样,容易被忽视。
“为什么拍那么多德塔……”
“好看。”雌虫给了个比“他是我提拔上来的”更理直气壮的回复。
“那你倒是拍雄虫啊!你这样别人会以为你是雌同!”
“说明他真的好看。”
“……也是。”米阿轻易地被说服,“我也觉得他好看。所以他人呢?”
德塔还在埋头工作。
工作这种东西就像海绵里的水,只要你愿意,总能挤出来。而且,越是高位,就越是两极分化:你可以一切交给下属,自己疯狂享受人生;也可以让下属享受人生。
米阿:“……你的意思是,你副官下班了,你还在干活?”
“他有晚间训练。”德塔在文件堆里抬头,“看星网了吗?”
“看了,我的情敌真是遍布三个星系。”
“你说什么了吗?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的星网账号。”
“拜托,”米阿一摊手,“有认证的账号肯定不在我这,至于皇室给谁运营,我也不清楚。”
德塔点点头,目光挪回文件堆:“我帮你要回来。”
米阿:“……啊?”
“不想要?”
“让他们运营挺好的。”米阿老老实实道,“无论他们编了个多离谱的人设,都比我自己来强点。”
“让与你无关的人运营‘别人眼里的你’……”德塔皱了皱眉。
米阿是真的不在乎。但德塔一皱眉,他就觉得这事有问题:“你要回来,然后你管?”
德塔抬起眼。他依旧皱着眉,表情就有些微妙:“我?”
“呃……不然?”
“你希望自己在别人眼里是怎样的?”
“我希望我不在别人眼里,”米阿乖巧道,“我希望直接销号,我懒得管。”
德塔的眉头皱得更深了。米阿忽然想起,之前德塔和他分析过授勋仪式的用意:皇室给他准备了一个亲民的立场。
那时候德塔说过,这个立场很难运营。但当时他完全不担心,因为他相信皇室的运营能力。
让他自己来的话……来不了,他根本不知道平民在想什么,更别说代表他们的利益发言。
“虽然这么说有些残忍,但作为S级雄虫,你从生下来就是权力顶峰的政治人物。”
“我知道,所以我才被关起来养了二十多年,就是怕我出意外,或者我的思想出意外。”米阿耸耸肩。
“权力不是你不想用,就会放过你的。”
“德塔,”米阿真诚道,“对你而言,是在好好使用权力和逃避权力间选一个;对我而言,是在弱智乱用权力和托管权力给皇室间选一个。你觉得哪个好一点?但凡我需要用这份权力,皇室会什么都不给我讲?”
德塔的睫羽向下落,显得有些悲哀。
米阿故作无辜:“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可怜?”
“轮不到我来可怜你。”
“呃,其实我觉得,一个人被鼓励着获取权力是好事,但是这个级别的权力,还是牢牢抓在专业人士手里更好一点。就……”米阿摊了摊手,“对社会比较好。你不用觉得我被剥夺了什么,我的能力就配不上它。”
“轮不到我来觉得你被剥夺什么。”
米阿忽然就懂了。
德塔的思路不一样。这人思考时总是从自己出发的:他不会因米阿的遭遇难过,这种时候,他想到的不是“生来高贵的人没有得到高贵的对待”,而是“我辛辛苦苦拼命还因为是雌虫而拿不到的权力你不想要,我杀了你”。
米阿缩缩脖子:“你的思路好危险……啊不,好平等……”
德塔忽然笑了。红色的眼睛转过来,带着揶揄:“你喜欢这样。”
“我太喜欢了。”米阿蹭到他身后,下巴搭在他肩膀,“所以你要是有什么想做的,用我的权力做。”
德塔再次沉默下来。
“至于我,”米阿轻声道,“我也只有你,德塔。……宇宙这个笼子太大了。我走不了太远,也搞不清太多事。我需要你,德塔。你不是‘可替代’的。谁比你更了解这片星空?”
德塔忽然揉了揉他的脑袋,没有做声。米阿隔着凌乱的刘海看那堆文件:有差不多一半在谈南方的一个什么东西。
“研究院在那边发现了一个引力异常区,怀疑有一个天然虫洞。”德塔收起文件,简短地解释,“在申请科研护航。”
“就是那种能通过它直接移动到另一个地方的,呃,‘天然高速通道’?”
德塔点点头,将文件锁进一边的箱子。米阿乖乖从他肩头滑下,让他在密码锁上录入面部识别。
“你的面部识别会不会很容易出错?”
“偶尔会给我弹‘不要用3D建模来录入面部识别’。”德塔挑了挑眉,“看起来你没有这个烦恼?”
“我们正常人的愈合力没有这么……”米阿戳戳对方的脸,“总会有些瑕疵的,我尊敬的将军阁下。”
德塔隔着面颊咬他的手指。
“真的交给我,我尊敬的雄虫阁下?”
“嗯……交给你呗。”米阿漫不经心地回答,“你随意,就算你踩着我上位,我也会给你鼓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