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尺寒冰》春木回十

1、记忆如同潮水

　　西尔维娅·普拉斯在《钟形罩》里形容主角的精神困境为坐在玻璃钟形罩底，坐在自己吐出的酸腐空气中煎熬。
　　高三的时候我侧过头对谭晶说：“我无时无刻不生出掀开玻璃钟形罩让精神瘴气传播的更远的怨怼，而最终望着玻璃罩外。只会生出想要品尝眼泪的怨怼。”然后我听见谭晶用他蹩脚的中国话说：“你真心软。”
　　我莫名其妙望他一眼，心里诽谤道你和我很熟么，然后笑着对他说：“你很懂我。”谭晶很不好意思地挠挠他金黄色的头发，给予我友善又羞赧的微笑。
　　后来我把这当成趣事讲给李赫文听，他面无表情地抿了口茶然后评价道：“谭晶遇上你这种人真倒霉。”我忍不住笑起来，惹得李赫文一个嫌弃的眼神。
　　笑完之后我问李赫文：“那你呢？”他疑惑地看了我一眼，最后淡淡地回答：“报应吧。”
　　他怪自己小时候作恶太多才会结识我这种人又相熟到今天这份地步。我有心觉得他又在说谎，心里忍不住暗暗嘲笑。然后走过去在他旁边的位置坐下把头歪过去从下面审视他的眼睛。而李赫文只是波澜不惊地回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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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像一只鸵鸟从自己丰满的羽毛中抬头然后在风中凌乱露出茫然又令人发笑的神情。我从被窝抬起头，瞥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然后惊恐地如同看见海啸从我宿舍洗手间里爆发。匆忙把桌面的书和笔都扫到包里，然后就像逃亡一样匆匆离开。
　　路上谭进打电话给我问：“乔，今晚社团联谊来不来呀？“
　　我笑着回答：“要结束的时候我会到，叫松雁给我留两口。”
　　“两口是多少？”谭晶笑意盈盈地问，让我轻而易于就联想到他大笑时露出虎牙的模样。
　　“和天一样大吧。”我为他解答。
　　这时候手机里传来松雁嚷嚷的声音，她一定是嘴里含着好吃的，囫囵地说：“你上次露营还说要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呢！”
　　我边听她说边侧头，看到蒲公英的花球在路过的风中吹散，青草混着泥土的气息在微风中传来香气。
　　“我一口半边天呀。”我忍不住笑。
　　松雁被我的才华折服说已经命令谭晶去厨房拿菜刀在赶来的路上了。话音落下就很配合地传出菜刀剁菜板的声音。我因为太被震慑所以挂断了电话。
　　挂掉电话，微信提示通知，我点开发现是李赫文。他出国后给我发信息的频率相比国内大幅提升，像得了某种不为人知的依赖症。
　　戳开对话框，很惊喜地看见他给我发的是春春正在咬毛线球的照片。
　　春春是我和李赫文一起养的暹罗猫，总是用它的蓝色眼睛懵懂地看着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发过去一串好想它。

　　李赫文出国之前收拾行李，我蹲在旁边幽怨地看着他。“你......为什么要把我俩的孩子带走。”我义愤填膺地控诉他的冷漠与暴政。化身千年鬼女索命来张牙舞爪向他扑去。他看了我一眼，像有一点委屈：“你会把孩子养死的。”
　　“我怎么就会把孩子养死？”
　　“春春太胖了。”
　　此刻春春绕着我们俩的脚边焦躁地打转，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确实很像一重型辆摩托车。
　　我沉默几秒道：“那你就留我一个人在国内吗？”指责他“我会很寂寞！”
　　李赫文侧过脸看我，没什么表情又是很认真的语气：“那我不去了？”
　　“不行！”我不假思索的回答。好像高中生回小学考试写答案百分百肯定。
　　我和李赫就这样文四目相对，最后我张开双臂扭捏地妥协道：“那吻别一下。”然后他就顺从地低头吻上我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