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P补习班》岳上飞天镜

9、第九课

　　这话应该隔绝了一切可以延伸到暧昧层面的可能。

　　梁呈是真的糊涂了。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对另外一个人的好。甚至就连有的父母都要和子女斤斤计较，做事前权衡利弊个没完。

　　比如他的爸妈，虽然不至于那样丧心病狂，可在他们自诩成功人士的心里，总有些比孩子的成长和教育还要重的东西存在。梁呈甚至觉得，如果生意场上有必要，他会是那个可以置换出去的物件。

　　可为什么，黄晚庭愿意浪费时间在另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身上。她要高考，她还是一个不遗余力地要霸占着第一宝座的人，排除了异性相吸的可能性，还能有什么原因？

　　他并不是非要刨根问底的性格，可黄晚庭对他好到离谱的行为，让他心里发慌。

　　他听着自己愈演愈烈的心跳声，忍不住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投注在了黄晚庭那一双润湿的唇瓣上，等着有关自己的审判。

　　她啊了声，摸了摸后脖，并未觉得有什么：“学有余力，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啊。同学在学习上有短板，而这个短板又是稍微努努力就可以补齐，并且会做到很好的。为什么不帮？再说了，你不是下定决心要走高考这条路证明自己吗？”

　　“……是。”

　　他下定决心要高考，不是为了证明自己。只是他有想做的事情，想学的东西，又不想跑到满是金发碧眼的异国他乡去。况且，他爸妈也没有送他出国留学的打算。

　　但这些话，他和谁都没有掏心掏肺说的必要。

　　“谢谢。”梁呈的鼻头有点酸，但他又不能承认自己是被感动到了，于是只好假装收拾着本就整洁的桌面。

　　男生背对着她，声音听来有点发闷：“我会努力的，你的心血不会白白浪费。”

　　在那夜之后，梁呈确实学习用心了好多好多。

　　好几次，睡到半夜口渴的黄晚庭爬起来摸到客厅喝水，都能看到他门缝里长久亮着的光。

　　虽然不至于欣慰，可黄晚庭也由衷地替他感到充实和快乐。是那种知道只要朝着这个方向义无反顾地走下去就注定会看到光的快乐，是付出多少就会得到多少，成果从不拖欠的充实。

　　可惜的是，实验班高手云集，在这个名为高考的战场上，拼搏从来都是无声无息的。你进一步，别人进十步乃至于百步，那么你的这一步就等同于原地踏步。残忍的说，这甚至叫做退步。

　　退步如梁呈，在第二次月考后，滚动去了平行班。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黄晚庭按照常绣芸的要求，将新出的成绩表打印了一式两份，分别贴在了黑板旁边，以及从第一排传了下去，方便大家仔细查看。

　　班会上，常绣芸总结了上一周班级中出现的问题，又对这一周做出了大致安排，剩下的时间就留给了学生们自习。

　　说是自习，可对于一班这些尖子生中的尖子来说，是堪比出土文物的大型分析现场。

　　丁尚泽掏出手机，把成绩表整整一页都拍了下来，然后头也不回地将纸往后一传。随后，他就对着手机上的表格横向加纵向，来来回回地分析起来。

　　对于这样的画面，黄晚庭已经见怪不怪了。

　　某些同学能对着这张成绩表研究整整一节课。什么自己的各科目成绩，在班级和年级里的总分加排名，还有实力相当的同学的成绩。更有甚者，他们会拿出之前几次的成绩单，开始逐一分析那些潜在的竞争对手，看看对方成绩是下滑了还是上升了。

　　毫不夸张，如果时间往前拨动几年，这样的人绝对是炒股界的一大业余高手。

　　“夏夏，成绩表。”黄晚庭在办公室里已经看过了，自己依旧是年级第一，而许柒夏这次也考得很不错，她的心算是完全落定了，“你这回进步了三名呢，年级第十七。”

　　两个人相视一笑，黄晚庭陪许柒夏对着她那一行成绩一一看过去。

　　许柒夏的进步是全方面的，不仅体现在排名和总分上，而是每门科目都有提高。都知道从不及格到及格提分轻松，越往上走，一分两分都是极其困难的。

　　但越是这样，越能证明这样的进步含金量才足呢。

　　凑在一起的两个脑袋有说有笑，好像看的不是成绩单，是什么描述情情爱爱的小说一样。

　　只是看着看着，许柒夏就察觉到了不对：“不对啊！庭儿，你看这里，安婧怎么考这么差？”

　　这次被筛出去的同学有三名，除了梁呈和另外一个明显后劲不足的同学，是在他们一早的预料之中的。可这第三个，怎么会是安婧啊！

　　“再怎么发挥失常，也不能一下跌三十多名吧？”班级排名第四十一，年级排名更是跌出五十，是安婧从未有过的滑铁卢吧。

　　最近明明看她和大家说说笑笑的，可不像是遭受了什么重大打击，一蹶不振的样子。许柒夏皱着眉头，死活都想不通这里面是出了什么问题。

　　想到之前这位民选班花的一些惹眼表现，黄晚庭托腮，没忍住往身后瞥了一眼：“我觉得，有可能是因为梁呈。”

　　在这样懵懵懂懂又没被太多的人情世故浸染过的年纪，对异性产生好感又忍不住地向对方靠近，实在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虽然黄晚庭自己没感受过，暂时也不想有这样的经历，但是她打从心底认为，这是一种很纯真，很青涩美好的感情。

　　可要是因为这个就故意压分控分，去到一个学习氛围明显不如实验班的普通班级，花费要比原本多好几倍的努力去追赶旁人。在她看来，是纯纯的脑子进水了。

　　从这一刻开始，黄晚庭就把安婧这个名字永远地从竞争对手里划掉了。尽管以她从前的成绩，也从来没有入过黄晚庭的眼就是了。

　　可那不一样，前者是暂时不具备实力，但不到最后一刻，乾坤未定，谁都有无限的可能。可后者，则是志向不同，再没有什么好比的。

　　下课铃打响，教室门口早早地站了三名难掩激动之色的新同学。只一眼，所有人就都明白，他们是代替梁呈三人，过来补足实验班的既定人数的。

　　没办法，实验班的教学资源是平行班没法比的，总人数又固定不变，所以高分者居之，照样是一种公平。

　　“大家鼓掌，欢迎新同学。”常绣芸在班会上鼓励过即将离开的三位同学，说一班大门随时向他们敞开，只要不放弃，总会有回家的时候。正如她现在带头让大家欢迎新同学一样。

　　作为一名班主任，她对待所有的学生不偏不倚，已经做得很好了。

　　只是这种滚动走班制，让他们都习惯了同学们的来来去去，习惯到将近麻木。如果不努力，谁又敢说下一次走的不会是自己呢。

　　还好大家有一个共识，那就是对待新同学要有基本的礼貌和热情，所以班上长久以来养成了只闻新人笑的气氛。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就像这次安婧的离开，班上难得有了些也见旧人哭的感伤。

　　倒是安婧本人，她依旧挺着那截天鹅一样细长的脖颈，一点没有落败者的颓丧：“常老师，下一次月考我会考回来的。”

　　无独有偶，梁呈看起来好像也没怎么难受。他慢条斯理地收拾好自己留在班级里的所有东西，出门的时候还朝常绣芸微微鞠了一躬。

　　班会是周一早上第一节课，后来整整一天，黄晚庭都没有在学校再见过梁呈。

　　但梁呈凭着他那张脸，走哪都能成为人群里耀眼的存在。在他们班的时候还好，女生犯花痴归犯花痴，但几乎没有人愿意将大把的精力和时间花费在和学习不相关的人和事上。

　　平行班的学生心思就要散一些了，高三二班门前几乎每节课后都围了满满当当的人。

　　以往那些不好意思来实验班门口的低年级学生们也闻风赶来凑这个热闹，把本就拥挤的走廊挤得更是要命。

　　黄晚庭课间上厕所的时候甚至都因为挤不出去，罕见地迟到了。

　　——

　　“梁呈，我们周末出去提前过圣诞节吧？”黄晚庭看过日历，今年的圣诞节在周二，运气不好没赶到周末。要想蹭蹭热闹的节日氛围，就只能提前过了。

　　梁呈在学校装着跟没事人一样，可回了家就再也没有多余的心力去伪装了。神情恹恹地往书桌上一趴，做题都提不起什么精神。

　　要不是时不时地往卷面上填个选项，且正确率还不错，黄晚庭甚至以为这人在走神发呆。

　　只见他心不在焉地用笔尖在草稿纸上戳了一戳：“不了吧，都不是周末，没什么意思。而且，你不是对逛街没兴趣吗？”

　　嘿，这个人！情商高的时候是个人精，低起来是真没下限。黄晚庭有些气结：“你很了解我吗？你就知道我对逛街没兴趣了？”

　　虽然，她好像是真的没什么兴趣。但这话，她自己说可以，不能由第二个人说。

　　他们认识有三个多月了，黄晚庭给人的印象一直都是情绪稳定的那种类型，以至于让人忽略她的很多内在，比如兴趣爱好。

　　梁呈立马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歪过身子向人道歉：“对不起，我说话没过脑子，你别生气。”

　　这还差不多。本来出去逛街就是为了给某人散心的，别整得好像她有多少的私心。

　　“妈！”黄晚庭靠在椅背上，朝着客厅的方向大声来了一句，“梁呈说他今年圣诞想出去玩！我们一起去附近的大商场逛逛吧！”

　　“好啊，早想带你们去买几身衣服了。”

　　就这样，三个人的出行计划草率而又戏剧性地定了下来。

　　——

　　高三二班在一班的隔壁，虽说只有一墙之隔，但是不进同一间教室，那基本上就是天南地北的差别。

　　或许唯一还能算好消息的就是，二班的座位都是单桌，不再需要重新考虑同桌的问题。

　　这样一来，就算有些人总用那不加掩饰的视线直勾勾地打量他，他也还能自在一些，大不了装傻到底就是。

　　“同学，我们能换个位置吗？”安婧背着书包，早上刚来就盯上了梁呈的前桌。

　　那是一个戴眼镜的瘦弱男生，话很少，昨天在位置上坐了一天，几乎没怎么动弹过。斯斯文文的外表，会给人一种好说话的感觉。

　　梁呈用舌尖顶了顶腮，不爽的情绪开始从心底深处蔓延。看来自己实在低估了这个女生的毅力和耐心。亏他还一直以为，马有失蹄，安婧这是考砸了。

　　不曾想，却是冲着他来的。

　　梁呈大掌落下，压在前座男生的肩膀上：“你就坐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