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P补习班》岳上飞天镜

11、第十一课

　　黄晚庭和许柒夏赵嘉暮两个人是磨合多年的饭搭子。

　　三人分工明确，跑得快的男生负责占桌子，两个女生则去窗口打饭。由于配合打得好，他们从来不愁座位和抢菜问题。

　　不过今天，赵嘉暮身边空出来的那个座位却忽然一沉。

　　三人都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来。看清来人之后，脸上的表情更是精彩。

　　梁呈他什么时候愿意和人同桌吃饭了？除黄晚庭外的两个人，脑子里第一时间就蹦出了这个想法。

　　至于黄晚庭也被他这一出给打得晕头转向。不是说好了，在学校里要保持一定距离，最好就别一起走吗？

　　“找不到座位了。”或许是三个人的懵逼太过明显，梁呈不得不正面回答，且放缓了语气，一脸的求人样，“加我一个吧。”

　　赵嘉暮为人单纯直率，当然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他巴不得来个男孩子和自己坐在一起，不然每回都显得他跟个妇女之友一样。

　　许柒夏也没有异议。不说别的，能和帅哥同桌，还是很下饭的。

　　只有黄晚庭沉默了下来。他们两个同住一个屋檐底下，总归是要比普通同学走得近一点的。梁呈这样，夏夏他们不多想，却让她忍不住思考起他反常的原因，一时也就忘了搭话。

　　梁呈见状，把餐盘往里面推了一下，又向前倾了倾身子，直直地看向自己正对面的女生：“班长，你别这么狠心。”

　　不远处的地方，安婧端着个餐盘总在他们附近兜兜转转，明明也有同学好心地提出拼座，可她只是微笑拒绝，说什么也不肯落座。

　　什么打算，简直不要太明显。

　　梁呈也是被逼急了。他干脆腾地一下站起身来，绕到黄晚庭身侧。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便见梁呈弯着膝盖凑在黄晚庭的身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男生温热又带有薄荷香味的气息喷洒在黄晚庭的耳骨上，潮潮的，热热的，让她有些许的不舒服。

　　她躲开了，不过不影响她听见那句“求你了，黄晚庭”。

　　得是遇到了多大的困难，才能用上“求”这个字？黄晚庭诧异地抬眼，果然看到了梁呈眼中那一抹化不开的心急如焚。

　　“晚上回去，你随便提条件。”

　　梁呈又往她耳边凑了一凑，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叹了口气：“安婧就在旁边，帮个忙吧。”

　　到底是成也帅脸，败也帅脸。最起码在这一刻，黄晚庭是十分同情梁呈的。

　　于是四个人就这样面对面地坐下来，将一张桌子占满，杜绝了外人掺和进来的可能性。随后，默默各自扒起了餐盘里的饭菜。

　　许柒夏和赵嘉暮不是瞎子，更不是傻子，梁呈刚刚那样，明显有事儿啊，他们能是没有眼色当电灯泡的那种人吗？

　　但如果这个时候，他们不讲义气地走开了，那留下的两个人该有多尴尬？

　　陪衬就得有陪衬的自觉。许柒夏和赵嘉暮在空中无言地用眼神沟通着，最终还是决定舍己为人，再帮他们一把。

　　很显然，他们这样的想法，另外两个人一无所知，更不领情。梁呈落座后，居然还真的只是默默夹菜吃饭，连个余光都没往除他眼前那个餐盘之外的方向多瞥。

　　四个人的心思各异，使得这顿饭吃得异常平和。

　　安婧再没有了凑上来的理由，愤愤不平地将手里的东西往餐桌上一砸，引得周围人的聊天都停顿了那么几秒。

　　她这一声，动静可实在是大。黄晚庭想不注意到都难，眼角余光里，女生随便夹了几口饭菜，前后估计也就一两分钟的时间吧，然后竟是把筷子往餐盘上一扔，甩着个马尾，头也不回地迈着笔直纤细的长腿走了。

　　她们做了两年多的同学，安婧给人的印象一直都是温柔大方又矜持高雅的。黄晚庭在此之前，根本想象不出来这样的女生生起气，沉下脸来会是什么样子的。可今天却是实实在在地开了一回眼。

　　看来安婧去表白的时候，梁呈是一点面子都没给人留啊。

　　反观此时的梁呈，整个人却是肉眼可见地松弛下来，就连他一直紧绷着的肩膀都变得松垮垮。

　　“你很喜欢吃鸡腿？”梁呈甚至很好心情地将自己的饭菜分享给了赵嘉暮，两个人坐在一块有说有笑，俨然成了彼此的知心好友。

　　别说，他这幅虎口脱险的样子还真是凄凄惨惨到了让人忍俊不禁的程度。

　　“有那么好笑吗？”梁呈咬着筷子尖，用眼神睨着对面，似乎是在威胁，又似乎是在暗戳戳地传递着些别的情绪。

　　许柒夏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砸吧着米粒的嘴巴都忘了接下来的咀嚼。这两个人，绝对有猫腻啊！

　　午休的时间并不算长，进入高三后，班上大部分同学为了节省路上来回跑的时间，都改成了食堂就餐以及教室休息。

　　和梁呈分开后，黄晚庭三人径直回了班级。

　　但中午这会儿，窗外本该明媚亮堂的阳光被人为掩盖，讲台处时不时地传来一声声刺耳的尖叫声。

　　“你们在看鬼片？”黄晚庭下意识地皱紧了眉头。她有点想扭头就走了。

　　班上几个男生带头，一群人正破天荒地用投影放了部好几年前流行过的恐怖电影。

　　美其名曰，释放压力。

　　黄晚庭觉得这理由多少有点牵强了。昨天才刚结束了五校联合的期中考，考前不说释放压力，这都事后了还排解个什么劲？

　　多多少少就是闲得没事干，再加上今天是个周五吧。

　　“班长，我们用投影仪看电影的事儿，你可千万别告诉班主任啊。”或许是黄晚庭那种不赞成的表情太明显了，庄天朗凑过来时不住地搓着手掌，一脸真诚。

　　“毕竟是休息时间，如果你们觉得看电影可以放松，我当然不会多管。”黄晚庭斟酌着语气，末了还是忍不住将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但，我有那么一点疑惑。”

　　他就知道，黄晚庭不会不同意的。庄天朗扮可怜的计划奏效了，笑嘻嘻地问：“什么？”

　　“我记得，这鬼片被好多人评为童年阴影。虽然说现在长大了，心智成熟了，但你们真的确定，不会变成少年阴影？”

　　想到庄天朗明显比班上同学大一岁的事实，黄晚庭甚至还很认真地开口劝对方：“你当心变成成年……”阴影！

　　后面的话，黄晚庭没有机会说出口。她已经被许柒夏一把将嘴给捂住了：“你们看，你们看！声音别太大就行。”

　　几个带头的男生也是一时兴起，在班上提起后见大家的反响都很热烈，这才说是趁着午休的时候投影在幕布上方便同学们一起看。

　　不为别的，单纯一堆人凑在一起很有氛围。

　　黄晚庭环顾一圈，见没人趴在桌上午睡，他们看电影也不会打扰到谁，就彻底不管了。只往自己的位置上一缩，刷起了昨天晚上没看完的小说。

　　身边很少有人知道，看起来学疯了的她私底下也有偷懒划水的一面。即便是在学业如此繁重的高三，她也每天有雷打不动的固定娱乐活动。

　　就比如每晚睡前和午休，就是她给自己定下的放松时刻。

　　连上蓝牙，将乐库调整为随机播放，黄晚庭一头扎进了别的世界。

　　她一向这样。

　　黄晚庭自我剖析过，觉得应该是前些年学得狠了。以至于她放松的时候恨不能一心多用，把自己拆成两半甚至掰成好多瓣才行。

　　因为耳朵里被歌声填满，眼前又被文字占据了仅剩的注意力，黄晚庭也就没有注意到身边许柒夏的变化。

　　许柒夏无疑是胆小的，小时候看个聊斋，都会被某些单元剧情给吓得鬼哭狼嚎，那段时间几乎整夜整夜地做噩梦。但是这并不妨碍她依然热衷追求刺激。

　　毕竟，是个人都无法拒绝肾上腺素飙升得到的快感吧。最起码许柒夏是这样想的。

　　她看得忘乎所以，一边顺手扯了本练习册挡在眼前用作时不时的防护，一边躲在书本之后围观了后面的高潮剧情。

　　等到临近上课的时候，这部电影就靠着快进和跳过基本放完了。剧情尾声没什么人在意，总也跳不出那几种套路，更何况又是一部老片子，不过中间的部分却依旧留足了想象的空间。

　　黄晚庭也是害怕自己看了晚上做噩梦，刻意地连个眼神都没有分出去过，自然而然就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只是晚上回家后，许柒夏一个微信电话打来，黄晚庭才恍然悟出了些什么。

　　饭能乱吃，话真的不能乱说。变成了少年阴影的这预言终于是一语成谶了。

　　只是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中招的人能是许柒夏：“你能等等吗？我拿点洗漱的东西，马上就出发。”

　　许柒夏的爸妈趁着这周末的休息时间，特意安排了回老家探亲，这个时间点，怎么也在高速上了。

　　因为被电影的虚拟情节吓到睡不着觉，上不了厕所，而让爸妈回来显然是不现实的。

　　许柒夏也是没法了，裹着被子缩在床角，总觉得家里哪哪都是人，这种又热闹又孤独无助的割裂感，把她折磨得浑身冒汗。

　　“妈，我去夏夏家睡一晚上。”黄晚庭边穿大衣，边敲响了谢萍的卧室房门，“明天再回来。”

　　“路上小心。”

　　黄晚庭初中才来到东宣，也许是被她爷爷奶奶带着，也许终究是小地方来的没见过大世面。总之就养成了那么个死倔死倔的性格。一晃这么多年过去，她身边也就许柒夏这么一个连体婴一样的好朋友。

　　谢萍生怕自己女儿混成个孤家寡人，她甚至比黄晚庭本人还要操心这段友情的走向。

　　不过，这都是老母亲一个人的臆想。谢萍一面忍不住替女儿操心，一面又切实地认为自己的担忧实在有点杞人忧天。

　　不插手，不多问。只是每每听到黄晚庭提起许柒夏那小孩的时候，她都能乐得多长出几条眼尾纹。

　　黄晚庭的速度很快，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就已经收拾完了。

　　她小跑到玄关低头换鞋，换着换着，这才想起如今家里还有一个人，好歹都得知会一下吧：“梁呈，今晚先不讲题了，我得去夏夏家住一晚。”

　　她这一声不算低，梁呈即便隔着紧闭的房门也听得一清二楚。

　　他看过天气预报，明天一整个都是阴冷的下雨天，甚至就在十几分钟后，东宣市就会迎来这场气温骤降的强降雨。

　　梁呈刚想喊人问带伞了没，就听咣的一声，防盗门被重重地甩上了。

　　他抓了抓头发，犹豫几秒，还是走到了客厅：“谢阿姨，外面要下雨了，黄晚庭有带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