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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八宝水晶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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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铃响,许佑安发现顾元还在教室。
顾元现在坐在他前面,正一丝不苟地整理刚领到的书本。
教室里有几个女生正收拾东西,瞧见许佑安进来了赶忙走人。
顾元察觉到许佑安在看自己,也想跟着她们离开。
“别走啊,我是来跟你道歉的。”
许佑安拦住他,笑的一脸春光灿烂。
他人长得高,手臂一展直把人困在这一米多的圆里。
顾元想往左躲,可许佑安也往左,想往右冲,但许佑安也往右。见怎么也逃不过去,他弯腰想从许佑安臂下缝隙钻出去。
这可巧了。
许佑安就等着人这样做呢。
他弯腰一揽,就把顾元抱在怀里,一双手紧紧箍住他的腰。摸上手才发现,他两只手搂住顾元还空了一大圈。
他实在是太瘦了。
顾元头顶只挨着他下颌,发丝挠得许佑安痒丝丝的,还带着股淡淡的花露水味。
许佑安手越搂越紧,只觉得怀里这人瘦小的可怜,像路旁纸盒里被人遗弃的小猫。
“你、你干什么!”
顾元伸手搡他肩膀。
腰间的手箍得喘不上气,两人紧贴着的胸膛更是让他觉得恶心。
“你别急啊,我真的是来跟你道歉的。”许佑安一脸真诚。
“那你放开我!放开我!!”顾元着急推他。
像是表达道歉的诚意,许佑安松了些力,但立马感觉怀里的人想跑。
“诶!”
他又抱得比方才还紧。
“你别跑啊,我又不会吃了你。”
“我不信!”顾元根本不信这人。
他挣扎得越来越凶,许佑安有些摁不住他,两人像斗牛似的你挤我我推你。
哗啦一声,什么东西掉下桌子。
满地都是碎片。
“啊!”顾元一把推开发愣的许佑安,蹲在地上心疼得很。
“我的杯子!”
这白瓷杯是他爸爸从北京水立方纪念馆给他寄回来的。
顾元爸爸在外打工,很少有钱给自己买点好东西,这还专门剩下一笔钱给顾元买了白瓷杯当生日礼物。
顾元宝贝得不得了,一天到晚都放在书包里舍不得离身。今天转学第一天本来想带着给自己壮壮胆子,没想到竟然就被许佑安给弄碎了。
小小一个杯子碎了,对成年人来说算得了什么。可若是对于个胆小孩童来说,弄碎了父亲给的杯子就像是放学第一天弄丢要交的学费。
顾元小脸变得惨白,眼睛也蓄上些水光。
“不就是个杯子,至于吗?”
许佑安抱臂冷嘲热讽他:“水立方那的吧?我们家里这东西多的是,以前我爸老爱带我去北京玩儿。你要不来我家,想拿几个就拿几个。”
他这从小养到大的野性子实在不敢相信世上有男的会为一个杯子哭哭啼啼。
顾元抽泣着去捡地上的碎瓷片。
他的手就被划出些血痕,但却一点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顾元,回家吃饭了。”
教室的门被人敲了两下,低沉的声音传进二人耳朵里。
“蒲哥哥!”
顾元一下站起来,见到来人仿佛有了底气般大喊着。
一个人走了进来。
他个子很高,戴副黑框眼镜,显得人文质彬彬,一看就是个成绩优异的学生。
许佑安看见他胸口的三好学生徽章,又瞧见手臂上的红袖带。
这人不仅是好学生,还是纪检部的人。
说不定,还是个“官”。
“怎么伤的?”
蒲远舟看着顾元手上的伤口,又看看许佑安。
虽然顾元抽泣着不发一语,但蒲远舟心里已能事情猜出个大概来。
蒲远舟皱着眉问顾元:“他是你们班的?叫什么名字?”
顾元刚要回答,却被人抢了先。
“我是许佑安,你们纪检部的人还能不找知道我?”
许佑安笑得像个纨绔无赖。
蒲远舟看他一眼,转头截住顾元还想再捡手,劝他:“别捡了,回头让叔叔寄个新的给你。”
“收拾东西,我们回家。”
许佑安看见顾元垂头丧气的被人牵着走出教室。
同样的,他也没有忽视掉那大高个拉起顾元时望向他的眼神。
十足的警告意味出现在这个很有书生气质的人眼里,倒是让许佑安很有些好笑。
切!不就是带了个红袖带吗,他还能回家给自己带上红的蓝的白的黄的黑的!
客厅里的风扇慢悠悠地转着。
饭桌上摆着好几道荤菜,虽然比不上酒店,但对于顾元家来说,这只有在过节才能吃上,今天则是为了庆祝顾元的顺利转学。
“远舟啊,顾元今天在学校怎么样?有没有同学欺负他呀?”
顾元妈妈给蒲远舟夹了一大筷子肉丝,目光殷切的看他。
蒲远舟感觉桌下有人在拉自己的衣角,他神色不变,给顾元也夹了一筷子。
“张姨,顾元在学校过得挺好的。”
“还有个同学挺照顾他的。”
说到这,蒲远舟转头看顾元。
顾元只顾埋头扒拉饭,不敢看他。
“那就好,那就好。”
张倩点点头,缓缓舒一口气。
她的目光又落到蒲远舟身上。
这一个虽然不是她亲生的,但从来不给自己添乱,成绩也是一顶一的拔尖。不用多想,将来肯定有大出息。她张倩只要现在对他好点,以来肯定是不愁人给自己好好养老送终的。
反观另外一个。
她看向顾元,神色有些失落。
一天只知道缩在别人身后,有麻烦事也不跟父母说,只知道自己憋着。
想她张倩一生凤凤火火,嫁人也是只往高处嫁挑的尽是基因好的,怎么就生出这么个性格软弱的小闷蛋。
顾元扒拉半天饭,终于忍不住问出声,“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吃你的饭,问那么多干嘛。爸爸要去工作赚钱养你呢,哪有时间现在回来。”
张倩一愣,又皱眉说着。
这确实是说的实话,张倩前年旧疾复发,家里挣钱的担子就落在顾元爸爸一人身上,这也是为什么他前往北京打工几年都没回家的原因。
“可是,可是我下周就要生日了……”
顾元吃着嘴里的饭,只觉得越来越不是滋味儿。
“不是有妈妈和蒲哥哥陪你过吗,这几年不都是这样的?你要是能在新学校里交到朋友,也可以把他们叫来一起给你过生日。”
张倩说着说着语气不自觉严厉了些。
“张姨,顾元还小呢。”
蒲远舟见场面不对,开始打圆场。
“好,好,吃饭吧,不说这些了。”
张倩叹口气。
三人在沉默中吃着寡淡无味的一餐,老旧的风扇吱吱扇动着,逐渐变慢……
“狗子,怎么样,搓两把不?”
许佑安把着赵构的肩,一颗心早就飘到了网吧。最近网吧机子又出了新游戏,叫什么战域三,听说画面很真实刺激,他老早就想玩了。
“下午有陈大婆的课,我上次才被点了家长被骂惨了,你还是自己去吧。”
赵构摇摇头。
“行吧,那我自己去。”
许佑安有些可惜。
与赵构挥手告别后,许佑安脚步轻快左拐右拐进了小巷。
巷子里烟雾弥漫,高年级的经常蹲在这里偷偷抽烟。
一个打着耳钉的高个儿男生见许佑安盯着自己,递根烟给他。
许佑安刚要接,那人却收回烟笑骂着:“小屁孩吊毛都没长齐学什么抽烟,快滚。”
许佑安切一声,唰地把裤子拉下去,对他嚷嚷着:“你下面才没长齐!”
耳钉男和身边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许佑安拉起裤子潇洒进了网吧。
这里永远都充斥着烟草和方便面味,角落摆着几盆塑料盆栽,里面全是熄灭的烟头。紫色帘幕将里面挡的干净,但噼啪不断的打键盘声却不断传到外面来。
“身份证。”
老板看着电脑,连个多余眼神都没给他。
许佑安瞧见电脑屏幕里两条白花花的身躯,神色却是毫无变化。
“我进去找我哥回家吃饭。”
他扯谎都不带打草稿的。
还没等人同意许佑安就掀了帘子进去。
“这小子,快把这当家了。”
网吧老板笑着目送他进去,又转头盯着屏幕。
许佑安熟门熟路走到角落,不知从哪摸出条油腻腻的钥匙打开柜门开了机。
这台是专门为低年级学生留的电脑,只要能找到中间人付钱,想玩多久就玩多久,根本不需要身份证。
在蓝天绿草的壁纸上,从未见过的新鲜图标让许佑安眼前一亮。
“就是这个!”
他迫不及待拖着鼠标点开游戏。
屏幕上的人物在枪林弹雨中穿梭,带动着许佑安全身心都沉浸进去。
他的眼神紧黏在电脑屏幕上,耳朵也沉浸在战场爆破声中,连身后的脚步声都没听见。
“噔噔蹬蹬——”
许佑安望见黑屏中一脸惊讶的自己,同时还看见了自己身后的红色袖章。
坏了,今天纪检部来突击抽查!这倒霉透顶的偏让他给撞上了。
“这钥匙我们没收了。”
随着冷淡的声音,一只手抽去电脑柜上的钥匙,又嘭的关上柜门。
许佑安转过头。
二人皆是一愣。
“是你啊。”
许佑安干笑着。
眼前这位正是早上顾元口里的那位蒲哥哥。他现在一手拿着个本子,另一只手则抓着那串钥匙。
蒲远舟刚想说话,却被身后人打断。
“部长,我们抓到四个三中的,都在这了。”
“带回去登记,再领到主任那。”
“你们都先回去吧,我这有点事要处理。”
围着蒲远舟的几个红袖带得了令,推着几个骂街的高中生出去了。
蒲远舟看着眼前这人。
许佑安嘴角挑着嚣张的笑,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
“胆子还真大。”
蒲远舟哼了声,许佑安摸不准他是什么意思。
“这里的初中生就你一个,真是哪里都敢钻。”
他的目光凝在许佑安身上,微微眯眼。
“许佑安,周末考稳坐最后期末考永远年级第一,这人是你吧?”
“是我。”
许佑安有些意外,但很快又想通了。
既然是纪检部的,那怎么也该听说过自己。
“因为主任开年级大会骂了你,就趁他解手把鞭炮扔进坑里弄炸厕所的人也是你吧?”蒲远舟说着。
“是我!”
许佑安笑了。
“因为离家出走导致父母找你被车撞死,从此只能寄宿在叔婶家,这也是你吧?”
蒲远舟眼睛冒着寒光。
“……”
许佑安这下笑不出来了。
气氛冷至极点。
蒲远舟看着许佑安,突然觉得他像马戏团里俯首求生却仍野性未泯的小狮子。
如果让他来当驯兽师的话,那必然要将这狮子的利爪尖指,一根根都拔除干净。
“我以为是个什么英雄好汉。”
他回敬许佑安凶狠的眼神,嘴角微扬。
“不过是个落魄野狗啊。”
“你!”
许佑安气得快疯了。他冲上去想揍蒲远舟一拳,眨眼就被人扼住手腕拖倒在地。
“走了。”
蒲远舟拖着他慢悠悠地走出网吧。
许佑安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没挣脱那只手。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拖到外面。
蒲远舟把他拖到一个工地。
这地方本来是当地房地产开发商准备拿来建成学区房的,不知什么原因建到一半跑路了,后面只剩下些收房无望的家长会来这痛哭,平时小半个月也见不到个人。
许佑安见自己进了这地,便知道今天八成是讨不到什么好了。
果然。
蒲远舟把他拖到钢筋堆后面,上去对肚子就是狠狠一脚。
许佑安闷哼一声,但他也不是个善罢甘休的主。
他怒吼着朝蒲远舟扑去。
“噗!!”
许佑安整个人都被蒲远舟一脚踢飞,像个断线的风筝般砸到地上。
沙砾把他脸皮磨破了,灰土里渗了些红色的血。
许佑安恨恨瞪着蒲远舟,“你就不怕我告你!”
“许佑安,我发现你挺会恶人先告状的。”
蒲远舟向他走近几步。
脚步声回荡在这片区域,穿堂风擦过钢筋水泥柱子缠绕在裸露皮肤上,冷得许佑安直哆嗦。
他看着这人半蹲在自己面前,面无表情。
蒲远舟嘴里说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