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缘》燕璟

1、没人问过我这个问题，你是第一个。

　　这一年的夏季格外特别，潮湿而闷热，微风带着缕缕栀子花的香味飘到屋里，闻着让人满心愉悦。
　　“孔庙这个地方，说奇怪它奇怪，说不奇怪是假的”王麻坐在凳子上，扇子在手中扇着。
　　“我爸上次去拜了拜，把我奶的病拜好了，你说奇不奇怪？！”
　　“谁信呐？”
　　柳博枫眨了眨眼：“你们别不信”
　　张少宇把手里的芬达瓶子晃了晃
　　“你说这是不是真的啊？！晓星”
　　禹晓星抿了抿嘴唇，低头思考着什么：“不知道，应该不是真的。”他到希望是真的，还能替母亲碰碰运气。
　　“咱们俩这星期去逛逛吧！我想去拜神仙，求求好运，最近倒霉死了。”
　　禹晓星把手里的笔放在桌兜里:“那里能去吗?会有在说吧。”
　　───“上课时间到了，请同学们迅速回到教室，准备上课。”
　　周围默契的安静了一瞬，但又没人理会。
　　马霞走路带风似的进了教室，眉头紧锁:“上课了！上课了！你们一个个的都干嘛呢！真是我带的最差的一届！”
　　王麻被吓的一抖，铁凳子啪一声摔倒在地上。
　　“王麻！你干啥呢！看看你考的啥，滚后面去，别让我看见你。”
　　王麻尴尬的笑了笑。
　　“好嘞，马老师，小的这就滚”
　　“哈哈哈”班级里爆发出大笑。
　　马霞眉头轻轻的皱了皱：“还笑，马上就要中考了，没点自觉，你们已经初三了，给我打起精神！再一整天这副死样，我收拾你们。”
　　“知─道─了─”
　　“对啦”马霞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了几个字：“这是咱们新来的同学，叫…禹晓星。人家全市第三，都向人家学学，看看差在哪里。
　　你说是吧，柳博枫。”
　　柳博枫身子一抖:“是是是，我一定向新同学好好学习。
　　禹晓星走到讲台上，微微鞠了个躬，在台上几分钟他仿佛想度过了一年似的。简单的做了个自我介绍，就下来了。

　　“好！好！”张少宇很捧场，巴掌鼓得啪啪响。
　　禹晓星觉得有些尴尬，但又无可奈何的一笑。
　　禹晓星：“你还挺捧场的，谢谢啊！”
　　禹晓星走下台，在张少宇旁边的位置坐下，前面的两位男生扭过头来。“禹晓星这名字听起来怪怪的，长的可以啊！有我的风范。”
　　禹晓星：“……”
　　“晓星，你说你学习这么好，为什么来我们班？”
　　禹晓星思考了一会，但没想出了个所以然来，不知道怎么回答。
　　张少宇看他这样，仰起头伸了个懒腰，趴在桌子上说：“我们这呀，和你那里差不多。但条件会比你那边好一点，不用想，你为什么不去好学校了，想也想得到。以后跟哥混，包你以后吃香的，喝辣的。”
　　禹晓星:“啊……哈，不用的。”偶尔提到他时应付几句，之后再没开口。
　　时间想穿梭时空的使者，40分钟一眨眼就过去了。马霞前门刚出去，后面就发出了嘈杂声。
　　张少宇刚好睡醒，打了个哈欠：“晓星，要不咱们今天就去…就去…那个叫啥来着……啊，对！孔庙，我挺好奇的。”
　　禹晓星抿了抿嘴唇显得有些犹豫，他今天起得很早，又没怎么睡觉，眼下的黑眼圈显得有些疲惫：“好……等我和我妈说一声，我怕她担心。”
　　“阿姨……最近身体好点了吗？”
　　禹晓星的心中涌起一股无助，像是被囚禁在黑暗的牢笼中，无法挣脱。这是他不想向别人提起，但也逃避不了的现实。
　　他的母亲，和以前相比，没有变化，似乎更重了些。
　　禹晓星:“还好，和以前一样。”
　　张少宇识趣的闭嘴。禹晓星拿出手机发了条短信
　　──“妈，今天我晚点回去，你别等太久，早点睡吧。”
　　远处传来几声大喊，禹晓星随着声音望去，看见王麻和柳博枫两个人在门口站着说着什么。
　　柳博枫从这边招了招手：“走呀，少宇，带上你这位新朋友，咱一起去。
　　张少宇:“行。”
　　几人出了校门，坐上了一辆出租车。众人聊得很悠闲，禹晓星有点格格不入。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就又开始了“孔庙”这个话题。
　　柳博枫清了清嗓子说：“据说啊！这孔庙里有一位神仙，奇怪的很。在这千万人中只选出两个人……”
　　“才两个?！”王麻把嘴里的一包薯片勉强咽下去。
　　柳博枫:“我说话的时候你不要插嘴！这臭毛病你不能改改。”
　　“哦，哦，你继续，继续。”王麻尴尬的笑了笑。
　　柳博枫:“咳咳…选出两个，其中只有一个人能得到祝福。而另一个，会有霉运。”
　　禹晓星久久征愣不已，他又不敢去了，会有霉运，他怕……是他的母亲。禹晓星紧抿着嘴唇，一句话也不说。
　　天空中的白云很快被乌云代替，禹晓星感觉要下雨，心情舒缓起来。下了车，清新的空气迎面扑来，禹晓星吸了吸鼻子。
　　张少宇挠了挠头：“我选的日子不好吗?刚刚还晴天的……”
　　“哎！晓星，你干嘛去啊？”
　　“我去随便逛逛，你们先去吧，有事联系我。”
　　张少宇:“哦，那你小心点。”
　　“好”
　　禹晓星走到一座亭子前，天空中响了几声闷雷，接着下起了雨，禹晓星背靠着亭子慢慢弯下腰，手撑着椅背跪坐着:“还是雨天好，看着细细柔柔的雨压力都减了不少。”
　　“是吗? 真巧，我也喜欢雨天。”
　　突然传来的声音，把他吓了一跳，刚刚来的匆忙，禹晓星没看到有人。
　　他慢慢缓过神来，但这一刻的心情，让他不想转过身去。
　　禹晓星:“是啊！我喜欢雨天，如释重负的感觉，而且还可以睡个好觉。”
　　“是这样啊！”
　　禹晓星不知如何回答，回过身来看只眼前的少年，他的表情出现一瞬间的空白，那是惊愕导致的。
　　少年在他斜对面坐着，怪不得他看不到，在那里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禹晓星:“是……是吧。”
　　只听见那少年轻笑一声：“这么紧张干嘛? 我又不会吃了你。”
　　禹晓星这才看清他的脸，他俨然一副病殃殃的样子。穿着白色衬衫，深褐色的眼睛很漂亮，微笑的唇角边露出了两个恰到好处的酒窝。衬托的他更加脆弱，温柔极了。
　　禹晓星:“你为什么在这？”
　　刚说出来禹晓星就后悔了，人家又不傻，下着这么大的雨肯定是来避雨的，要么来寺庙，就是跟他一样来祈福的。
　　“你猜猜。”
　　禹晓星看着眼前这个少年，大脑一片空白，他俩应该不认识吧。
　　这时禹晓星的手机响了一声，打开一看是他的母亲。
　　──“晓星啊，今天六月一日，你也没回来，生日快乐。”
　　江浙思瞄了一眼少年的表情，语气轻柔的说:“儿童节快乐。”
　　禹晓星:“同乐。”
　　“你……生日快乐。”
　　他微微皱起了好看的眉头:“你看到了啊? ”随后绽放笑容:“谢谢！”
　　他抬头看他，神态中露出一丝无奈和犹豫：“你家人挺爱你的吧？”
　　禹晓星:“是啊，她很爱我，就像我爱她一样。但她身体不好，我来为她祈福。”
　　禹晓星看着眼前这个少年，他的脸色苍白，瘦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
　　雨势渐大，滋润着陆地上的浅色和艳红，树叶被吹的沙沙作响，摇摆着，仿佛在歌颂他们的相遇。
　　江浙思:“咱俩在这遇见也算缘分，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来聊天吧！”
　　风带着细雨吹过脸颊，有着丝丝凉意，禹晓星清醒许多，转过身坐在长椅上，“好啊。”
　　他好久没安安静静的欣赏这细腻而绵长的雨了。
　　江浙思:“你的生日真巧，和我妹妹同一天，挺开心的吧。 ”
　　禹晓星:“是吗?，应该吧。”他想了想，又说：“没人问过我这个问题你是第一个。”
　　江浙思：“第一个吗?我挺荣幸的。”
　　禹晓星微笑的看着他，双手放松的摆在椅背上，察觉有点失礼，又放在腿上。
　　对面的少年轻轻笑着，肆意张扬又温柔，漫长。
　　“你也是来为家人祈福的吗？”禹晓星转移话题的说。
　　江浙思轻笑着：“我为我自己来的。”
　　“哦……”
　　接下来是无限的漫长。
　　雨势渐渐变小，乌云散开，这种天气只是挂着大风，给人一中不安的错觉。
　　“雨停了，一起去？”江浙思的语气中带着请求。
　　───我们俩才刚刚认识，怎么搞的跟几年好友之交似的，禹晓星心里疑惑，但还是答应下来。
　　“好”
　　沿着铺满鹅卵石的小道，温风在两人身上拂过，由于刚下过雨，禹晓星抖了抖身子，往江浙思那边靠了靠。
　　穿过一片凉荫看到一扇红门，上了斑驳的石阶，这里看着安静祥和。
　　江浙思站在门口，愣在那里。
　　“江浙思，江浙思，江……”
　　“我没事，刚刚走神了。”他确实走神了，毫无预兆，莫名其妙。
　　“这怎么可能？！”江浙思身体微微后仰，想要远离这个令他疑惑的地方。但出于好奇心还是踏了进去。
　　江浙思:“进去吧，神像在里面呢。”
　　跨过门槛，连绵不绝的长廊，一座神的雕塑挺立着，华丽的长袍，金光闪闪的冠冕，禹晓星看呆了:“这里好科幻。”
　　江浙思感到很奇怪：“这么神威的地方，为什么没有人来?”
　　他走进去，禹晓星走在他身后，寸步不离，生怕下一秒就消失似的。禹晓星看着他蹲在华丽的垫子上，紧跟着跪下，他们双手合十，随着一声钟响，弯下腰，虔诚的祈祷着。
　　时间好像禁止了似的，外面的的风声，他的心跳声，都听的清清楚楚。
　　伴随着第二声，第三声，钟声戛然而止，跪拜了三下。
　　他们仰望着神明，神明的眼中，时间如同细沙，从指尖悄然流逝，无始无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