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汐锁定》与鹤言

5、数学老师

　　以前的楚璟云不爱吃饭，最爱吃些油炸食品，炸鸡烧烤等等，安妍觉得不健康不让他吃，他就会偷偷地买在放学的路上吃完，回家安妍瞧他又不吃饭了，就会狠狠地骂：“你是不是又吃垃圾食品了？跟你说过多少遍了，那些油炸食品不干净！还是说家里阿姨做的不好吃吗？”

　　这时候的楚腾华就会说：“孩子要吃就给他吃呗！他一个孩子能吃多少啊？那些外国人吃那么久了也不见有什么事情啊。”

　　“你跟着捣什么乱，儿子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啊！”

　　季秋生身体本来就不好，江映淑对他饮食的控制更是严格。楚璟云给他尝了一口，他觉得味道还可以，不过味道好不代表可以多吃，有时候看楚璟云吃太多了，他一把抢过对方手里的东西说：“下次一个星期只能吃一次，不能再多了。”

　　楚璟云刚开始还会跟他生气，时间久了，自己也慢慢习惯有季秋生的管束了。

　　苏意公司突然有事急需她回去处理，她挂了电话说：“秋秋，我公司有事先去处理一下，你在这多陪一下小璟啊。”季秋生点点头目送她离开。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了。

　　有些人和别人独处的时候会感到尴尬、不自在，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他们有时甚至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找话题，希望能用言语打破空气的寂静。

　　季秋生却不会，他和楚璟云独处的次数没有上千也有上百了。就算两人都不说话，安静地待着同一个房间，也不会有人觉得尴尬，就像在一个平静的午后喝着下午茶，独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做着手里的事情，想到什么时不时又聊上一两句。

　　这次是楚璟云先开口了，他鼓起勇气问：“我们，什么时候认识的啊？从小就认识吗？”

　　季秋生坐在椅子上，他说：“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九岁，我十岁。”

　　“我们是很好的朋友吗？”

　　“对。”

　　“那我平时喜欢干嘛啊？”

　　“旅游、看海、听歌、赏月。”

　　楚璟云在听到“赏月”时，眼睛睁大了几分，他带着好奇地语气问：“赏月？”
　　“对，你喜欢坐在院子里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正好今天的月亮很亮，要不要去看看。”季秋生说着伸出拇指指了指窗外。

　　这些天里，楚璟云总是很迷茫，想不起很多事和人，也没有做事的动力，整个人都死气沉沉的，这次不知怎的他突然来了兴趣。

　　“好啊。”

　　院子里的银杏树已经长到八米高了，以前这里空荡荡的没有生气，安妍说：“要不我们找点花来种吧，看着光秃秃的。”

　　楚腾华和他争起来：“种什么花？不如种树呢，大高个的没准还能乘凉！”

　　楚璟云看着两人幼稚的样子，他摆摆手说：“花和树一起种不就行了。”

　　后来院子里多了一片兰花和几颗银杏树。银杏树下有一把棕色的长椅，掉了漆的，破烂不堪，安妍早就想换了，楚璟云不同意，他说这是他的宝贝椅子，谁都不许动。

　　长椅突兀地落在院子里，再也没有人说过它一句。楚璟云走过去，月光铺在长椅上，一片落叶紧跟其后，平静得犹如掉入水中的小石头扑通一声过后悄无声息。

　　季秋生在他身后给他解释：“这把椅子，你一直舍不得换，你最喜欢坐在上面看月亮。”

　　楚璟云冷不丁来一句：“那你呢？”

　　问得季秋生有点摸不着头脑，他问对方“我的什么？”

　　“你啊，你平时喜欢干嘛？”

　　季秋生笑着思忖片刻后说：“我啊，我喜欢看书、游泳、弹琵琶。”

　　“你会弹琵琶？”

　　“对。”

　　“好厉害，下次能不能也弹给我听？”
　　“好。”

　　楚璟云并不抗拒跟眼前这个男人聊天，他反而觉得很轻松，有一种躺在棉花上的感觉，软绵绵的，没有嘈杂、尖锐、刺耳的声音，也不用去想那些让他头痛欲裂的回忆。

　　外面的风簌簌地吹，季秋生怕楚璟云着凉，就把他喊回房间里了。

　　楚璟云突然说自己每天待在家里很无聊，想出去工作，就问季秋生自己之前是做什么的。

　　季秋生说：“你是一名小学数学老师，在临华小学任教，才刚开学一个星期，家里已经给你请过假了，这段时间都不用去上课。”

　　“如果你想去的话，我给你找个老师帮你回忆关于教学的知识，再和家里人商量，同意了，你就回去给学生上课。”

　　楚璟云有些兴奋，他的脑海里缺少了与工作的相关的记忆，并不记得自己是做什么工作的，他以为就是普通的打工人，其实不然。

　　从小数学就不好，但是却对数学充满兴趣的他，发愤图强，最后在大学选了和数学相关的专业，数学原本就是一个让人头疼的学科，所以他独自在这条很长的路上走了很远，走了很久。幸得有季秋生的陪伴，他才不至于那么孤单。

　　毕业之后又考进了临华小学，临华小学是这片区域排名第一的学校，师资和教学资源都是名列前茅的存在，虽然只是一个小学，但也是学生打好基础的关键，家长们为了让自己的孩子进来读书，付出的精力更是数不胜数。

　　于是在楚璟云考上后，或许别人会说“他爸可是楚老板，会不会是走关系进来的？”还有人会说“心脏看什么都脏，人家就不能是通过自己的努力考进去的？”

　　不同的人对同一件事就是会有不同的观点，大家都各执一词，某些人内心很歹毒，见不得别人好，又不敢当面说出来，所以只会躲在角落里像一只阴暗的老鼠一样嚼别人的舌根。等到引火烧身的时候，又开始担心、恐惧、无措，迫不及待把那些肮脏的言论和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只是自己真正经历过，才会懂其中的艰辛，那些血那些泪不是从自己身上流的，他们都不会觉得痛。楚璟云作为五年级三班的班主任，他兢兢业业，关心爱护学生，为人师表，教书育人，却没成想出了意外，失去了曾经的记忆。

　　季秋生回去后他联系了培训机构的赵老师，简单跟对方说明了情况，对方说：“季先生，这样的事情我也是第一次遇见，那我只能从头开始教他，您看这样可以吗？”

　　“他很聪明，只是暂时忘记了而已，我不知道他恢复需要多长时间，那就听你的安排，从头开始吧。”

　　“好的，季先生。”

　　安妍听说楚璟云有想出去工作的想法，欣喜得落泪了，她用手背揩去眼泪说：“秋秋，多亏你啊，要不然小璟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季秋生微微一笑，他说：“安姨，和我没关系，是小璟自己提出要回去工作的。”

　　给楚璟云报的课是那种早晚各上两节，一节三个小时，一个半小时后休息十分钟，先上两个星期看看效果。

　　赵老师在前一天晚上把上课的资料发给楚璟云，要求他像以前学生时代一样提前预习，好配合第二天的课程。

　　楚璟云听话地看完了所有的内容。其实在点开后，他心里大概就有数了，因为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比如曾经学过的知识像泡泡一样现在正从脑海里一点点冒出。

　　第二天赵老师准时来到楚家给楚璟云上课，她才刚刚坐下，楚璟云就开口了：“赵老师，你昨天发的内容我都会了，今天可以学点其他东西吗？”

　　拥有二十年教龄的赵老师有些不可思议，她用左手扶了一把眼镜说：“楚老师，季先生和我说您是失忆了，所以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是吗？”

　　“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昨天晚上我看了你发的资料，突然就想起了以前学的东西。”

　　赵老师思考片刻后，她说：“那这样吧，今天我们先做个笔试，笔试过了就面试，就按考教资的那种流程来，如果你都过了，那也就不用上课了。”

　　“好。”

　　笔试进行了两个半小时，楚璟云一笔一划把题全部写完，最后还得到了九十分的高分。赵老师在批完卷子后忍不住开口问：“楚老师，能问问您以前在哪高就吗？”

　　楚璟云想起季秋生和他说过他是临华小学的老师，于是脱口而出：“临华小学。”

　　赵老师心里一惊，还是本着教师的职业操守，面不改色简单交代了几句下节课面试的流程就离开楚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