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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   日子一天天过去,罪恶也同岁月一起溜走,经年回望,风一吹,腥臭味被一扫而空,没有人瞧见那处的脏污 。

      这是方温在秦榆这里的第三天。

      他们很久没有好好聊过天了,雪还在下,方温想喝酒,秦榆这里有很多,这是唯一吸引方温的东西。

      秦榆是知道的,一点点满足他的欲望,或许方温就会尽快离开吧。

      “想喝酒吗?”

      “嗯。”

      有风刮过,方温只穿一件黑毛衣,有些松垮,长发用筷子绾在一侧,两缕发丝在鬓角不安分的轻晃,皮肤算不得白皙,却让拿酒回来的秦榆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如果他是自己身边不知名的小情小蜜就好了,他就无需这么提防。

      落地窗前,暖炉旁,男人和少年席地而坐,两个算不得熟悉的过路人在举杯对饮。

      方温终于有了机会能面对面,静静观察他平常的样子,虽然现在秦榆没有完全放松警惕对他,这也足以让方温清楚对面人。

      “你为什么想睡我?”

      秦榆下意识蹙眉,后想起之前几天,他笑笑:“我TM有病,我想睡你。”

      “榆哥,想玩吗?”

      “跟我玩?你还不配。”

      “配不配的,你说了不算。”方温咬咬牙轻晃酒杯,抬眼去看秦榆,眼神复杂,有心疼,更多的是无奈:“榆哥,知道什么人最该死吗?”

      秦榆不想同他讲话,仰脖喝下满满一杯烈酒。

      “一种是一生荣华富贵,无病无灾,活得可以主宰整个世界还不满足要去靠剥削别人以取乐自己;还有就是你这种,已经活得很辛苦了还要去结束别人的安稳,不得善终。”

      秦榆深吸一口气吐出,勾唇苦笑,他不想和眼前傻子只言片语,但又实在可怜这人:“你这些年活得过于锦衣玉食了少爷。”

      方温与他碰杯,相触时,他故意抬高了一点酒杯,秦榆看去,实在幼稚。

      “榆哥,我找到我爸爸了。”

      “认错了,我不是你爹。”

      秦榆没想到自己能在这时候跟他开玩笑。

      方温久久不吭声,一连喝了很多酒,期间秦榆滴酒未沾,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地观察一个人,他喝得很猛,他给秦榆一种不想活着离开这里的错觉,再或者这人就是来赴死的。

      他喝得脸红耳赤,双目充血,秦榆按下了方温想再次拿起酒杯的手,他像个温柔大哥哥,许是醉的很了,方温竟然看到秦榆在对自己笑,那双眸,那片唇慢慢开始靠近,暧昧在浓烈酒精间发酵膨胀。

      紧接着方温往后倒去,嘴里喃喃:“榆哥…………我找到了………………………………我的……爸爸。”

      方温不省人事,再怎么唤都得不到回应。

      刚才那双眸子已染上层层寒意,秦榆在药效发作前,快步到卫生间,骨节分明的手指整个戳进口中,眼眶猩红,他将方才加了料的酒全部吐出。

      方温身上落了张毛毯。

      关门声响,方温睡得安稳。

      “………………………………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天上的星星流泪,地上的玫瑰枯萎,冷风吹,冷风吹………………”

      孤寂的夜里,男人轻哼着,脚下轻松。

      眼睛莫名有点酸,伸手揉揉,还没来得及融化的雪花被他从衣服上拍下。

      出来得早,希望任务别出差错,能尽早回家。

      火苗在寒夜里忽明忽暗引燃一支香烟。

      临近十一点,秦榆在一家商务酒店对面蹲守了有三小时。

      终于一穿着考究的男人进入了酒店,他在和酒店前台谈话间,秦榆瞧见一个要往酒店去的年轻女人艰难拖着大行李箱往前,秦榆上前帮忙,以较好的外貌蒙混过关,没能让女人起疑。

      从酒店外到电梯内共三分钟,这三分钟里,他们有说有笑让外人看了好像认识了好久一样,女人在离开电梯时,还回头看了好久,直到电梯门关上。

      伪善的人换了副嘴脸,眼底显现杀意,鞋底的尖刀蠢蠢欲动。

      电梯楼层数三四秒变换一次,秦榆的嘴角微微上扬,杀人的欲望随着电梯一点点上升。

      “三十七层到了。”

      “3706,3706,3706…………啊!”

      那里有个女人,楼下男人找的三儿,十七八岁懂事早,一心想着磅男人没脑子。

      秦榆缓步走到3706门外,没吭声,敲门声响了三次,女人没有确定门外人是谁,直接给陌生人秦榆开了门,没瞧见人,嘴里嗲嗲:“你让人家等好久噢,你说要怎么补……啊!!!!!”

      秦榆上前毫不怜香惜玉反手控制住了女人,浴袍滑落,他还挺绅士帮忙穿好,脚尖磕地,鞋底机关弹开,只是一瞬那把尖刀就到了他的手心,刀刃抵在女人侧脸,语气轻柔:“你还想要这张脸,就给我乖乖听话。”

      女人怕得话快说不清,只能拼命点头。

      秦榆不放心将她捆绑,整个人塞进床底。

      时间差不多,男人快上来了,秦榆躲在床上,被子盖过头,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男人上来,眼看都要十二点,秦榆这边内心打鼓,委托人那边已经把钱打来。

      屋内只剩床底女人的呼吸,秦榆眼内血丝扩散,前所未有的恐惧席卷全身,他是谁?为什么帮自己?为什么知道他的行动?还是说是这男人的其他仇家?吞咽几口口水,不知该如何行动。

      眼下这女人交给他处理,虽说不难,但为什么?

      3706的房门被再次敲响,秦榆不敢发出脚步声,门外人没有催促,秦榆手在门把上没能按下,透过猫眼,门外人猜到似的,提前把门眼堵上。

      秦榆怯了。

      “榆哥?”

      方温???!!

      门把上的手撤回得迅速,他不自觉后退,手心的尖刀紧了再紧。

      门外人兴奋地拧动门把手,见里面人没有开门的意思只好停下,失落得去唤:“榆哥?榆哥?榆哥?榆哥?”

      听不到他榆哥的声音,方温转身。

      门开了。

      秦榆在他身后。

      “榆哥,房间里女人我帮你处理。”

      秦榆很想知道眼前到底是什么东西,方温的一举一动,不疾不徐,比他要专业得多,这不免让秦榆怀疑起他的身份。

      女人被他粗暴得拎起来,方温绕有兴趣地打量女人,女人误解了他的意思,嘴里迫切地想说点什么,方温给了她机会,拿出她嘴里的纸巾。

      “别杀我,别杀我,我我我我们都愿意,大哥我什么都可以,别杀我,别杀我,别杀我,你,你们可以随便对我,求求你们了,别杀我好不好,别杀我。”

      “你愿意?”方温一脸嫌弃得看她。

      房间灯没开,女人持续求生:“对,我愿意,我什么都愿意,你要对我干什么,我什么都愿意,只要你们别杀我。”

      一声闷响,铁棍打在女人后腰,刚趴下,膝弯又是一下,腰腿断裂的女人尖叫声响在半空,她被方温从37楼扔下。

      秦榆听他嘟囔:“我不愿意。”

      像小女孩闹小脾气似的,声音小到怕谁听见一样。

      “榆哥,我想回家。”

      秦榆从没把那个地方当家,方温刚来几天就把那当了家,到底是流浪汉。

      雪早就停了,深夜,没有人,路灯下有两人,却只有一个人的脚印,秦榆在前面走,方温踩着他的鞋印在后面慢悠悠跟着。

      谁都不讲话,谁都在等对方讲话。

      “喵~”

      一只玄猫突然从草丛窜出,谁都没被吓到,它在方温面前停下,当他们对视上时,方温有个想法,这只猫不能再流浪。

      他不再去踩秦榆的鞋印,上前抱起玄猫,秦榆转身死死盯着那只猫,语气不温不冷:“它是生是死原本是跟你没关系的。”

      “你想扔下它吗?冰天雪地你想让它去哪?”

      “它是畜生。”

      “我不是。”方温抿唇,继续道:“我不是畜生,榆哥。”

      秦榆继续往前,默许了。

      方温跟在他身后,食指逗弄怀里畜生,笑得甜腻,时不时看两眼秦榆。

      “你就不对我好奇吗?”

      “你会杀了我吗?我想活着。”秦榆吸吸鼻涕,火苗又一次忽明忽暗,吐出烟圈,他其实挺累的,只要生命没有受到威胁,谁在身边都可以。

      方温舔舔嘴唇,在暗处他涌现出了狠厉,下一秒走到光亮处与秦榆并肩,有风刮过,那只猫往他怀里挤了挤,无助得喵几声。

      方温拿过他手中刚燃有一半的香烟叼在自己嘴里,风吹得他眼睛酸忍不住皱眉,喃喃:“冬天过不完了。”

      “榆哥,饿吗?”

      “饿。”

      窗外有光,穿过枯木射进阳台刺向方温双眼,秦榆在摇椅上喝茶看报,活像个正常人,还是个过于惬意的正常人,同昨晚的他判若两人,他的寒意似经暖阳洗涤消失得无影无踪。

      方温附身,指间划过他的臂膀,捡起那根碎发,低头把玩,突然就闷闷不乐:“你这人真没意思。”

      秦榆不吭声,起身撞开他去到衣帽间,全是黑白灰配色,单调得很,方温在门口看他打扮得跟坐台的一样忍不住去问:“你还兼职鸭子?一晚上多少?”

      秦榆带好腕表路过他,不易察觉地笑了一下:“问你妈。”

      方温跟在他的后面,看他在卫生间镜子前探身衬衫敞开有两三颗扣子,从镜子里方温一眼一眼看过去带有三四道疤痕的胸肌前的凸起,脖颈静脉下微微泛红的锁骨,和那道看不懂的泰文纹身。

      腰身,臂膀,脚腕,长腿,秦榆出台卖,一晚上爽死能挣最少几千万。

      有水渍在下流,直达腰腹,方温口舌有些干燥,抿唇,目不斜视,如狼似虎的年纪你说他能忍得了什么?

      秦榆被看得不自在,对着镜子给他一个眼神,他不知道现在自己的样子有多诱人,风雨欲来前的欲擒故纵,方温想现在就把他给办了。

      秦榆转身面对他,脸上的水渍还在,耳朵被气得泛红,视线往下,他耳朵又红了几分,方温想说点什么,但心虚使他欲辩无词。

      “滚开!”秦榆怒目圆睁,忍下爆蛋的冲动。

      试图穿破耳膜的聒噪,辨不出廉价奢侈混淆,烟酒,脂粉香水,不知名角落的罪恶萌芽,悄然上演的醉生梦死,耳语厮磨间的似真似假…………

      包厢里,自愿的不自愿的都跪在谁的□□,男的女的,有没有根,虚情假意演得绘声绘色,在这名为游戏的盛宴中,醉生梦死,被迫沉沦。

      秦榆进门来的刹那已经和他们融为一体,瘦瘦高高的男孩为他关门,秦榆自然地揽过男孩的肩膀,秦榆的喜好屋里的人是了解的。

      “阿榆,多久没见了?”被两个雌雄莫辨的人夹在中间的是辛哥,辛肆山,这个会所的老板同时也是秦榆的上司。

      顶楼包厢只有一个房间,房间内可容成千上百人,秦榆今天看到的不到十个。

      他给辛肆山点烟倒水,毕恭毕敬,一个打工人该有的样子。

      辛肆山一副老父亲的样子,拍了他几下:“阿榆,最近干得不赖哈,短短三天时间,民深的人你都处理干净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秦榆正襟危坐,他知道辛肆山这次叫他来绝对不是夸他两句这么简单。

      男孩落坐在秦榆身旁,试图去喂他酒喝,见秦榆没那意思也就下到地上,去解他的腰带,秦榆被他的举动恶心到,只是一个眼神,男孩不敢动作。

      秦榆开门见山:“辛哥这次叫我来不会只是喝酒那么简单吧?”

      “最近我安排到你身边一个人,你有见到他吧。”

      秦榆低头不语,方温是辛肆山的人?辛肆山为什么给他安排人?那个人又正好是方温?方温是怎么和辛肆山认识的?

      辛肆山看秦榆这个样子,想必是见到了:“他一会儿就来,我好好给你介绍一下。”

      秦榆心中有股没来由的怒气,不知道往哪发,低头真巧看到刚才试图脱他裤子的男孩,拿起桌上烟灰缸往他头上砸去,头破血流,他下意识想逃,但疼得已直不起身。

      男孩抓过他的裤脚,辛肆山举枪,年仅十六岁的少年再没有直起头。

      “下回安排个懂事的,别跟个鸭子置气。”

      “山哥,不好意思,来晚了。”

      秦榆寻声望去,压抑着情绪对他勾唇,方温可太喜欢他这幅样子了,刻意在他身旁坐下,把碍事的玩意儿往外踹踹。

      “榆哥。”他乖得跟个好孩子一样,恶心透了,特别是这件衣服,他穿的是秦榆的衣服,他的身材比秦榆的要好,穿上是属于男人的英朗,虽然他不过才十八岁,长发束在脑后,不知道从哪里折下的树枝。

      秦榆强忍着给他倒酒,亲自递到他的手心,方温一饮而尽,滴酒不剩。

      “方温别看他年纪小啊,反侦查能力没得说,虽然跟我没几年,辅助你简直绰绰有余,阿榆你可要好好带他啊。”

      秦榆面无表情点头,若有所思。

      在辛肆年的介绍下,秦榆和方温也就“认识”了,更了解了方温骗术高超。

      酒过三巡,醉生梦死,周身人越来越多,方温跪在口口之上邀请秦榆共舞,曲声起,久久不见有停息的意思,慢慢包厢里的人多了,啸叫,口口,所有一切在身体里横冲直撞。

      压抑许久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那把尖刀被方温握在手中,试图刺进秦榆喉管,尖叫声如雷贯耳,他在哭在笑,秦榆辨不出来,跪在沙发的腿有些酸涩,秦榆动弹不得,方温的笑声在他身后慢慢变得诡异,不远处的泳池在群魔乱舞,水花四溅。

      身姿摇曳在腐烂的人性中,脚下的人早已不止男孩一个,黄泉路上很热闹。

      天边有白光浮现。

      天亮了,罪恶躲在下一个黑夜。

      曲声未落。

      晦暗,暧昧,糜烂,抵死纠缠。

      “榆哥,我们被落下了。”

      湿热呼吸扑在秦榆脖颈,他把头埋得深些以避开方温亲吻,方温察觉他的抵触,伸手拦腰往自己怀里拽,秦榆下身疼得不敢有动作,方温克制着晨勃后的冲动,双唇蜻蜓点水般一遍遍印在他的脊梁。

      清晨第一束光打在秦榆眼前,方温伸手为他挡下。

      感情都是睡出来的,方温一直这么认为。

      深入交流后的一整天,秦榆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方温被关在卧室门外静静等着他出来,眼底满是玩味,门框有只蚂蚁,它努力了好久才爬到这么高的位置,方温伸出拇指稍稍用力。

      “榆哥,我错了,榆哥,别不理我,我只是…………榆哥和我说句话好不好?我………………”方温按住不受控制抽搐的嘴角,忍得辛苦。

      脚腕有东西在蹭。

      被捡回来的玄猫还没有被取名字,两人都觉得畜生而已不需要被命名,方温蹲下身,它在方温手下打滚顶蹭,粉嫩小舌讨好似的舔舔他的手心。

      秦榆在这时候开门,让猫进了房间,门缝只有成年男人拳头那样大,方温在他关门的刹那伸脚进去,因为没有穿鞋,脚被冻得有些红,经门一夹,白了不少,秦榆见他这样,关门的力道丝毫未减。

      方温觉得他们这样实在可笑,不想装了,抽出脚猛得一踹,门框险些踹烂,他没想怎么样秦榆,只是看不得秦榆这幅跟死了男人一样的脸,对他的态度就好像方温是杀他男人的凶手。

      秦榆被压在身下,方温沉默一会儿后心平气和:“对不起,榆哥,对不起,能别这么对我吗?嗯?”

      秦榆不吭声。

      “我真TM的错了,榆哥,我没想到你能这么生气,我想晚几天再跟你说,没想到老板突然叫我过去,说是要和你正式见个面,你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吗?我当时就在想榆哥会不会杀了我,榆哥会杀了我吗?榆哥,你要杀了我吗?”

      秦榆又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榆哥理理我好不好?榆哥理理我,你不理我我会害怕的,你说句话,你放个屁也行啊,别不吭声啊。”方温埋进秦榆脖颈,哭和笑嘴角都会裂开,所以秦榆辨不出方温现在情绪。

      秦榆深吸一口气,眼泪滑到发间,哭声笑声交杂在一起,在方温压在他身上的这段时间里有不少孤魂爬上秦榆躯体,它们压得秦榆喘不上气。

      睁眼闭眼间,秦榆看到他们被自己杀死。

      他喃喃:“对不起。”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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