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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痛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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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子叙眼角刺痛,刚刚即便躲闪再快可也耐不住那动作的狠厉,他强撑着睁开眼,粘腻的血混着泪滑下,周沉漾正双眼赤红盯着他,是真的动了杀心。
周沉漾不是一介文臣,为何武力竟然在他之上,脖颈被一股强硬的力量死死扼住,让他几欲窒息。
“周沉漾?”
“谁借给你的通天大胆竟敢潜入长公主寝宫!”
喉间有血腥涌出,宋子叙双腿然开始发软,他没想到连禁军都躲过了,却被周沉漾抓了个正着,立刻辩解道:“周大人,我……乃与满满有约在先,非居心叵测之徒。”
“有约?”周沉漾压根不信,“礼义廉耻,也是世人皆知的伦理纲常,你半夜潜入月辉宫的房梁,难道你和她之间情深似海,就可以罔顾礼法了吗!?”周沉漾居高临下,盛气凌人,平静到骇人的语气,听不见一丝咬牙切齿,却带着惊涛骇浪的怒意。
“是竹林花苑是不许有人进去,还是湖边亭下的座椅生了刺,要你如此鬼鬼祟祟?”
桎梏没有松懈半分,反而像是冲着捏断他的脖颈来的,他挣扎着摸到护腕处的机关,终于想起那里藏着淬毒的银针,如果铁扣转动,那如细雨一般的梨花针朝着周沉漾的掌心刺去。
周沉漾却早有预料一般,在他指尖刚触动机关,护腕就从他的腕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被褪下,手臂被人狠狠向后一折,来不及痛呼,眼前景象倒转,他已经彻底被周沉漾踩在脚下!
“诡计多端,除了这种阴招你还会什么?姜疏礼到底是看上你哪一点了,武将写出来狗屁不通的酸臭诗?”
周沉漾足尖将他的脸又往下压了压,“就算今夜是长公主授意你过来,我也能以刺客之罪将你斩杀!”
谎言被拆穿,宋子叙心底发虚,忽然想起入宫之前,宋临劝他,“周沉漾乃陛下亲点的将相之材,一入朝堂便成了内阁新秀,太子殿下方出宗人府,就稳坐内阁对他照拂有加。是皇家有意培养之人,将来或许就是要与丞相一党一较高下之人,我们宋家万万不可去趟这个浑水!”
他当时捏着请柬不服,他心悦姜疏礼一事,更加是满城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好不容易终于等到遴选驸马,父亲却忽然要他拱手相送?
宋子叙干脆心下一横,仰起头不想输了气势,“你一个新科探花郎内阁新臣,根本没有进入内庭的令牌,你又为何在此,难不成你真想当满满的驸马,想与我争位?”
周沉漾冷呵一声,从腰间拿出姜礼明给他的太子令牌晃在宋子叙面前。
“本官不才,独得太子青睐。”
宋子叙看见那枚鎏金画蟒的令牌,终于明白,周沉漾果然不是寻常寒门,他背后竟然这样受姜礼明信任,连唯一可以自由出入皇宫的令牌都给了他。
这驸马之位难道真的已经暗地里定给周沉漾了?
可是既如此,那为何方才琼林宴上的诗魁正是周沉漾,姜疏礼和皇后却欲盖弥彰一般只字未提遴选驸马一事?
难道……
宋子叙心底悄然生出几分窃喜。
“周大人,可长公主从不是乖顺听话之人,赢得太子青睐又如何,有本事周大人能和我一样,得长公主倾心。”
宋子叙还穿着宴会上的织金飞鸟圆领长袍,腰间束着翡翠玉带,他漫不经心的翻了个身,露出一枚颜色上乘的双鱼玉佩。
看见这枚熟悉的玉佩,周沉漾心底那股忍了两世的无名火冲了上来。
上一世,他费尽心机终于等到赐婚的圣旨时,宋子叙就是这样拿着姜疏礼的贴身玉佩来挑衅他的。
“探花郎周大人,你有能力让陛下给我下达派遣西北的军令,强行将我与满满天各一方。可是周大人机关算尽,却不知满满其实早就在及笄那年与我私定终身了。”
那枚青玉色的双鱼玉佩被宋子叙从怀中举起,周沉漾认得,那是姜疏礼从小到大就佩在身上的玉佩,偶然也从姜礼明那处得知,那也是曾经最疼爱她的太皇太后生前所赠,意义非凡。
姜疏礼爱玉,所以身上佩戴最多的便是玉饰,可独独,临别赠予他的玉梳是从未带过的。
宋子叙姿态傲慢,“周大人,不择手段诓来的姻缘是长久不了的。满满她知我如今处境艰难,却为了不耽误我的前途,才在琼林宴上故意与我划清界限,向您陈情。我宋子叙如今确实不如周大人年少有名,守不住爱人,但是经年之后,周大人且等着看,有情人只会终成眷属。”
周沉漾睨着那个玉佩,冷哼一声,“宋小将军恐怕忘记了姜国律法早拿掉了合离一项,成婚之后,只要我活着一日,长公主驸马之位便只有我能坐。即便你衣锦还乡战功赫赫,满满对你余情未了,只要我不放手,你也休想上位。”
“但是——”周沉漾侧身,蔑视一笑,“宋小将军如果在功成名就之后,肯弯下脊梁入公主府为侍,本驸马也自然会拿出容人之量来。”
宋子叙毫不动怒,言语从容至极,字字戳中周沉漾的软肋。“真心只能用真心换,而不是欺骗和算计。”
直到现在,周沉漾都记得那时握着手中的玉梳有多冰冷,宋子叙眉眼间掩藏不住的得意再次将他触动,脚下的力度也不再收敛。
其实两方相较最忌意气用事,宋子叙恢复了些力气,躲过周沉漾的拳脚,单手撑地借力,终于在屋顶站起身和周沉漾正面相较。
宋子叙虽闭着眼,脸上却满是似笑非笑的嘲讽。
“周大人恼羞成怒,难不成是心虚,觉得长公主不可能倾心于你,比不上我?”
周沉漾额头青筋爆起,拳风似刀,“宋子叙,别以为占了一个先来后到的先机就觉得赢定了,只有蠢货才把情爱真心挂在嘴边。”
*
姜疏礼的梦境很乱,她想挣扎着醒来,可是汤池的雾气又将她哄的意识昏沉,碎梦如同雨脚一样凌乱得拽住她。
“宋小将军,能不能别走!”
梳着妇人发髻的女子正抱住了一个盔甲持剑的将军,女子的钗环发出清响,将军扔了剑,回身将她拥入怀中。
“如果你不救我,我真的要被送去和亲了。子叙,我……”
女子哽咽的说不出话,双眼含泪低头埋进冰冷的盔甲里,那鳞片坚硬咯得她皮肤发红,她却浑然不觉,像拽着救命稻草一样,不肯松手。
梦中的姜疏礼意识到,这是平昭五十一年冬,新帝继位,宋子叙奉旨回京述职,也是同一年,柔然派使者拜访姜国,意在和亲。
而前一天的宫宴上,她那上位的六皇弟话里话外都在暗示她,她纵是再假装迟钝,也早知六皇弟凭着私欲也要报复于她。
换作从前,姜疏礼哪里学得会忍气吞声,可是物是人非,所有疼爱她的父兄母族皆已亡故,她和周沉漾夫妻不和也满堂皆知,况且当时周沉漾稳坐丞相之位多年,羽翼丰满,早就不需仰仗长公主的名号,甚至坊间传言,驸马苦长公主压迫久矣。
恐怕送她去和亲正和他的心意,怎么可能愿意对她出手相救。
而宋子叙恰如其分的出现,她不得不委身祈求,至少赌来一条生路。
可是周沉漾是不想放过她的,不仅不想让她脱身,还想掐断她唯一的生路。
青竹苑林,她乔装打扮百般绕路,精心策划了和宋子叙的重逢,也不知道消息是怎么传到了周沉漾那里。
宋子叙带着她刚步上马车,周沉漾就带着数百名精锐死侍将她围住,前路被挡得水泄不通,马车被他用剑从中间劈开。
“姜疏礼!”
来人气势汹汹,杀意浓重,像是捉奸一样,蛮不讲理地擒住她的腰硬生生扛下来,然后用剑尖指着宋子叙。
“她是我的妻,与我夫妻十载,你敢碰她一下,是想让宋家全族都丧命西北吗!?”
“周沉漾!我早给了你合离书,你也收着了,我这唯一的活路你也要挡!”
姜疏礼崩溃至极,眼泪夺眶而出,毫无章法的捶打他的肩膀。
“新帝送我去和亲时你那样无动于衷,你既然如此厌恶我,我也决意放你自由。那至少十年的夫妻情谊,你也放我一个自由,让我跟他走,你为何要拦!”
“合离书我八百年前就烧成灰了,你要是和他走,我连带他的尸骨一起扬成灰!”周沉漾把她扔上马。
“姜疏礼,我那不叫无动于衷,我那是谋定而后动,难不成你要我在宫宴上就把皇帝杀了给你助兴吗?”
打马扬鞭,周沉漾甚至用缰绳把她双手给捆了,把宋子叙甩在身后,疾风怒驰,姜疏礼的脸被风刮得刺痛,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不跑,那我要怎么活下去!?你要我怎么活!?”
她已经孤立无援了,就算没有和亲,新帝也会有新的法子刁难她,皇权之下,她早不是被捧起来的长公主,现在新的朝堂都巴不得前太子一党死绝!
“有我在谁能让你死,姜疏礼,你长没长脑子!”
“不想我活下去的人难道没有你一份吗?”她撕心裂肺大喊。
“你真是!”周沉漾一手抓着缰绳,一手掐着她的下颌强硬逼着她看向她。
姜疏礼已经泪流满面,脸颊上泪痕斑驳,睫毛带水,花了所有粉面,唯独唇上的口脂还算完好,可是下一秒,就被周沉漾吞入腹中。
齿痕印在唇瓣上,啃咬噬骨一般的吻,让姜疏礼痛到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