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今朝》》小洛sun

1、退场

　　远远望去，有个小人安静的躺在田间的雪堆上，天空中还不断飞舞着雪花，她望着辽阔的天空感到有些不安。
　　“至少躺在这里是舒服的”她想，所以她情愿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等待着死神的来临，也不愿回家。
　　书里都写家是温暖的，幸福的，但是她的家和别人不一样，她觉得那是一个痛苦，压抑的地方。
　　渐渐地她的眼皮越来越重。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吱——”
　　刺耳的开门声让韩沐兮开门的动作变得更小心翼翼，她不知道害怕什么，但有着刻骨铭心的恐惧。
　　“去个诊所这么久？是故意想在外面冻着不想病好？”
　　韩沐兮听到母亲的话，把本来踏进里屋里的一只脚又缩了回去。
　　因为雪天不好走，韩沐兮扣着自己的手指甲，低着头小声回答了一句
　　“不是”
　　“不是什么你不是！整天就知道吃白饭，发个破烧非要去诊所，整天一毛钱不赚，花钱花的到是快！笨的跟猪一样，啥也干不成，养着你干什么，还不如一条狗养的省心！”
　　韩母的声音逐渐升高，让本来局促的韩沐兮变得胆怯起来。
　　比起母亲的破口大骂，她更害怕父亲落下来的巴掌，果然下一秒那个人就从床上起身径直向她走来，她本能想往后退，但是双腿想被定住一般。
　　随着自己衣领一紧，整个人就被丢到了院子里，疼痛感还没有传来，胯骨便又被踹了一脚，接着再被拎起来，再摔到地上。
　　“你就是觉得咱家钱多，钱好赚！还XXXX觉得自己是千金大小姐啊，一点小病小痛就吵着去医院！”男人一边用脚踹一边还不停的辱骂着。
　　疼痛感让韩沐兮的脸痛苦地扭曲着，眼泪像断线的珠子般滚落，声音哽咽的求饶“不是的！我真的不是故意！别打我了，求求你！”
　　韩父暴怒的指着韩沐兮的脑袋喊“废物一个，养你能干什么，你给我滚！滚出去！”
　　说完就抓着韩沐兮的肩膀将她向大门拖去，原本冷眼旁观的韩母看到这便想上去拦。毕竟还要用韩沐兮干活，但是却被那男人一把推到在地上。接着韩父便将韩沐兮推了出去，关上了大门。
　　屋外雪也逐渐转成了大雨，她已经不是一次被这样赶出来了，也许是心灰意冷又或者是麻木，韩沐兮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拍打大门，也没有再哭闹，只是自己爬起来往田野走去。
　　还好天气很坏，几乎没有人出来，她并不想这么狼狈的被别人看见，韩母追了出来拉住她“下这么大的雨，你想去哪里啊？又想作什么孽啊！”
　　她不理解母亲，为什么每次挑事的是她，劝自己的还是她。
　　韩沐汐脸色苍白，也已经听不到别人说什么了，只觉得两眼发黑，一下失去了知觉……
　　再次有意识是感觉有人在给自己掖被子，模模糊糊看到一个小火光，熟悉的泥土味，她知道自己被送到奶奶家了。
　　“我应该快死了吧，真好”这样至少比躺着大街上要舒服的多。
　　韩沐兮这个名字便是奶奶取的。
　　奶奶说沐是神圣纯洁的意思，兮为温柔贤惠之意，希望她可以乐观开朗的生活，可往往事不如人所愿。
　　奶奶上高中时因家中变故被迫辍学，后来嫁给了爷爷，日子虽然不富裕，但还能过的下去。
　　爷爷的工作是在镇上的澡堂给别人烧锅炉，后来奶奶生了韩东青（韩父）为了能更好的供韩冬青上学，奶奶也进了锅炉房，意外便是从这里开始的。
　　澡堂老板为省下成本，便非法购买了已经淘汰的燃煤锅炉，锅炉因为年久失修，发生了爆炸，爷爷当场身亡，奶奶也永远的失去了双腿。
　　韩东青也不争气，在学校不学无术，不是吃了睡，就是睡了吃……
　　之后家里更是一日不如一日。
　　“炸，炸，炸果果，腰里也（夹）了个皮果果，翻开、凉开，一掰过来……”
　　韩沐兮再次有意识，是听到奶奶在轻声慢念自己小时候常常玩的童谣。
　　奶奶没有双腿，就抓着韩沐兮的手来回摆动，像扯大锯一样，常常逗的她合不拢嘴。
　　她从小就内向，长的也黑黑瘦瘦的，村里的小朋友并不待见她。但是有奶奶的陪伴已经很好了。
　　韩沐兮努力的睁开双眼，屋里昏暗极了，朦胧的望见奶奶爬在床边在缝补着什么东西。
　　她想尝试着说话却发现声音哑得无法出声，觉得自己的喉咙像被石头磨砺后，又被人狠狠的撕扯过一样。
　　绝望，痛苦，无助各种负面情绪向她席卷而来，眼泪夺眶而出，她恨自己除了哭什么也干不成，那又有什么办法呢？她现在只是一个不满十二岁的孩子。
　　奶奶听到轻微的抽泣声，放下手里的针线活什么也没说，眼里闪过一丝忧郁，这样的情景已经发生了太多次，多到自己都习以为常，无力挣扎。
　　去诊所的钱是奶奶偷偷塞给韩沐兮的，最多也只能买到一盒退烧药，但她舍不得，她觉得浪费。
　　韩沐兮更希望自己的生命是脆弱的，那样就不用再遭受心理和身体上的痛苦了，可是没有，也许老天是眷顾她的，大病一场，又经过一番折腾，她还是能睁开眼睛看这个世界。
　　如果可以捐赠生命，她非常愿意把自己的生命捐献给那些有需要的人。
　　人人都说冬天最难熬，可她偏偏熬过了这寒冬腊月。
　　“兮兮啊，去帮奶奶捡些柴火回来”初春的天气还没有回暖太多，甚至出门还带着阵阵冷风，但杨树已经长出了嫩芽，人们也单是窝在家中了。
　　“诶”韩沐兮答应了奶奶的话，便拿着背篓出门了。寒风虽已不再刺骨，却仍带着几分冬日未尽的哀愁，轻轻掠过枝头，让那刚吐露的嫩绿也似乎颤抖着，诉说着生命的不易与坚韧。
　　韩沐兮从生病之后，便一直住在奶奶家里，可能是觉得韩沐兮熬不过去，韩家夫妇并没有来找过她，韩沐兮也并不想碰到他们。那对她来说就是苦难的源头。
　　可偏偏怕啥遇见啥，刚出门就看到韩母和几个妇人正在桥头上闲聊，拾柴的地方在桥的对岸，并且着周边只有这一座桥，韩沐兮除了硬着头皮过去也没有别的办法。
　　“诶，陈萍（韩母），那不是你闺女吗”一个妇人指着还没走过来两步韩沐兮喊到。
　　其余的人听到也齐刷刷的把目光放到韩沐兮身上。
　　“不用管她们，低着头一直往前走就好了”韩沐汐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勇敢前进”
　　“也不看看到底是谁辛辛苦苦她生下来的，养大了不帮着自己家干活，去帮一个快入土的活死人，真是养了一个没眼力见的白眼狼。”陈萍一脸阴阳怪气的无奈感对旁边人说。
　　“谁家孩子能不跟娘亲啊”另一个妇女回答。
　　“沐兮啊，还不快点跟你娘回家，一点都不懂事，别伤了你娘的心”又一个妇女对着韩沐兮说教。
　　其实她们都是最多看个笑话，只有陈萍傻乎乎的认为自己的所谓的“好朋友”是站到她这一边，她就是认为别人说什么都是好的。
　　韩沐汐依旧默不作声，只想着快点走。
　　陈萍见状，气急败坏的吼了起来“给你说话你聋啦！走这么快急着跟那老残废准备后事啊！”
　　韩沐汐攥紧拳头，按捺着胸口往外顶的怒火。
　　“你们看，跟残废呆久了，脑子都不好使了”陈萍依旧不依不饶。
　　接着那一群人便发出让韩沐兮作呕的哄笑声。
　　“嘴张这么大，就该遭雷劈！”
　　韩沐兮喊完捂住耳朵撒腿就跑，她害怕听到陈萍说出更难听的话，也怕有人追过来再给她一顿毒打。
　　因为在树林里跑的太快她的脚被一截伸出的树枝绊了一下，踉跄着向前冲去，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