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窝里捡男朋友》璇流

31、骗子

　　“阿嚏。”

　　“第二十个。”赵景初刚在便签上写完最后一个正字，早读结束的铃声便响了起来。

　　他将写满四个正字的标签一撕，贴在了沈忘的脑门上，说道：“大哥，我建议你去医务室。”

　　“闲的你，我就是受凉了，不去。”沈忘撕下脑门的符咒，说话已经带上了浓浓的鼻音，但秉承着热水包治百病的理念，并没有吃药的打算。

　　“你这样不行啊，严重了怎么办？”赵景初看着眼前的犟种，灵光一闪，在抽屉深处扒拉半天，竟真让他找到了一版胶囊，于是递给沈忘，说道：“我之前剩的，你吃了吧。”

　　“复方氨酚烷胺……能行吗？”沈忘打量着被折的奇形怪状的包装，上面的锡箔纸已经裂开了，有种饱经风霜的破烂感。

　　“当然。”赵景初信誓旦旦：“我上次感冒就吃的这个，一次两片，贼管用！”

　　“那行。”沈忘看着赵景初坚定的目光，深觉伟大的友情不容置疑，猛喝一口水将胶囊服下。
　　于是，一整个上午，他便在浓浓的友情包围下度过了。

　　第一节语文，课上到一半，沈忘就开始犯困。老师讲课的声音如同天外梵音，一个字都听不懂，还伴随着威力十足的催眠效果。

　　第二节英语，沈忘点头如同小鸡啄米，但在安宁的威压下，还是坚持到了最后一刻，直到下课铃响起才倒在课桌。

　　第三节化学，沈忘凭借强大的意志力抬起了头，但黑板上的元素符号都好像活了一样，张牙舞爪的乱飞，最后飘到到沈忘的笔记本上，变成了某种神秘的鬼画符。

　　“沈哥，别睡了。”赵景初拍拍沈忘，说道：“下节体育。”

　　“哦。”沈忘感觉脑子里一团浆糊，根本无法思考，跟着赵景初迷迷糊糊的下了楼。

　　好在高中的体育课大多是走个过场，并不会真的强迫你运动，老师清点了人数之后，便让众人解散。

　　“沈忘，去打球？”秋末冬初的时节，张一鸣还穿着短袖，跟裹着厚外套的沈忘形成了强烈对比。

　　“不了，困。”沈忘双手插兜，感觉每一步都踩在云上。他带着最后的清醒在食堂找了一处角落，趴在桌子上闷头睡了起来。

　　闭上眼之后，一切都变得模糊而遥远，耳朵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听什么都不太真切。沈忘忽冷忽热，睡不踏实，但四肢无力，一点都不想动弹。

　　迷朦中似乎有人靠近，但很快又离开，沈忘没有抬头，只觉得那人离开后好像把寒风也带走，让这个角落突然暖了起来。

　　昏沉，疲倦，意识很快陷入了深海。

　　“这位同学，你没事吧？”

　　温和的女声响起，沈忘感到有人在拍自己的背，一抬眼，是食堂的保洁的阿姨。

　　“哟，脸红扑扑的，发烧了哟？吃药没有？”

　　“吃了。”沈忘闷闷回道。

　　“吃完药就回宿舍好好休息，不能趴在这里睡的啦，风一吹，不是越病越严重吗？幸亏刚才有同学跟我说有人看起来像是要死啦，我不来，你想睡多久？昏倒了怎么办的啦？”

　　“对不起阿姨，给您添麻烦了。”沈忘处理不了这一长段信息，脑子嗡嗡响，撑着身子站起来，才发觉身上盖了一件外套。

　　“睡傻了啊？衣服都不知道捡，给你，被子捂着发发汗就好了。”阿姨捡起滑落在地的校服外套，往沈忘怀里一塞，就接着去忙自己的事，留下沈忘愣怔半天，才抱着外套慢吞吞的离开。

　　回到宿舍后，沈忘拎起外套细细翻看，刚提起来，口袋里掉出来两盒药，一个治感冒的，一个是退烧药，上面用黑笔龙飞凤舞写着用法用量。

　　是谁的呢？沈忘把药捡起来，越发摸不着头脑。布料翻动间，有股淡淡的香气浮动，随着空气涌入了他的鼻腔。

　　鼻塞还不算严重，他凑近一闻，瞬间被熟悉的感觉淹没，整个人变成了呆傻的模样。

　　是……元辞？这是一个很小众的洗衣液牌子，他在遇到元辞之前从未听过，附近的商场也没有，元辞一直都是在网上买。

　　这是元辞的外套！

　　沈忘难以置信的打开自己的柜门，拿出了一件到校后还洗过的衣服。凑近一闻，一模一样。

　　明明是一种冷冽的味道，沈忘却觉得像是被温暖的壁橱包围了，心中某处放起了小烟花，连头昏脑胀的不适都好像在瞬间减轻了许多。

　　“你……干嘛呢？”张一鸣提着一个保温袋进来，愣愣的看着沉迷于闻自己衣服的沈忘。

　　“不干嘛。”沈忘瞬间脸红耳热，觉得自己像是被人发现不良嗜好的变态，整个人要烧起来了。他随手把衣服塞进柜子，砰的关上柜门，下一秒，又补充道：“衣服没洗干净。”

　　“哦。”张一鸣的神经比自己布满肌肉的大腿还要粗，听罢把手里的保温袋放在了桌子上，说道：“元哥买的，说他明天的外卖订错时间了，准备扔，我一想你不是没吃嘛，就给你带回来了。”

　　“谢了啊。”沈忘接过袋子拆开，里面是清粥小菜白馒头，还有一份小笼包。

　　元辞从来不吃小笼包。

　　骗子。

　　沈忘心里的小烟花又燃了起来，炸的他有些心痒。热腾腾的食物下肚，精神也好了许多。

　　他突然就觉得自己拧巴的好笑。

　　不就是喜欢元辞吗？有什么大不了？他一不是变态二不是偏执狂，不就是想待在元辞身边吗？反正那人也不知道。

　　沈忘收拾了包装盒出门去扔，嗖的一下，这些天的郁闷好像也被他丢掉了。

　　说好了就一直是朋友，只要他不越线，永远保持现状也没什么不好。

　　*

　　空无一人的房间内，元辞沉默的刷题，桌角放了一本便利贴。

　　突然，微信提示音响起，在沉寂中显得十分突兀。

　　他写完手中的那道大题才抬眼，按开了屏幕。

　　【小六六六六六六：[图片]】

　　【小六六六六六六：好吃】

　　【小六六六六六六：[打嗝.jpg]】

　　熟悉的口吻让他自动脑补了那人的声音，元辞无声的勾起唇角，好像看到了那人的虎牙。

　　【YC：吃药了吗】

　　【小六六六六六六：当然吃了，元老师买的，包管用】

　　【YC：多休息】

　　元辞放下手机，又拿起了桌角的便签。上面有一只四不像的小兔子。

　　对自己的告诫再次烟消云散了，这个人总是让他破例。

　　他突然觉得做哥哥也没有什么不好，至少能永远在他身边，一直关注，一直关心。

　　*

　　期末在即，学生们被临近寒假的兴奋和考试前夕的紧张交替硬控，精神状态十足的堪忧。

　　元辞和沈忘各怀心事，但又变成了哥俩好的模样，丝毫不为外界环境所扰。

　　“元哥，这题……”

　　“我来。”沈忘拽着赵景初转回了头，截胡了元老师的生源，“没看见你元哥忙着写竞赛题呢？长点眼力劲儿。”

　　“你们两个好了？”赵景初拿着卷子，趴在沈忘耳边小声问道。

　　沈忘玩味的品了品某个字，脸又有些热，“什么叫好了？本来就没事儿。”

　　“哦呦行行行行。”赵景初夸张的挑着眉，说道：“也不知道是谁之前闹别扭躲着元哥。”

　　“讲不讲了？”沈忘揉着耳朵，故作凶狠。

　　赵景初乐的不行，赶快把卷子铺开到桌子上，回道：“讲讲讲。”

　　两个人在本子上写写画画，正专注的看着题，突然，窗外有人大喊了一句：“下雪啦！！！”

　　班里瞬间骚动起来，不少人都跑了出去。

　　沈忘将未说出口的讲解压缩成几句话，几秒就结束了讲题，回头道：“走吧元辞，我们也去看看。”

　　“嗯。”元辞也放下了笔，跟沈忘一起离开。

　　“……”

　　没眼色的赵景初无言消化着压缩版的讲解，半天才想明白其中的关窍，哀怨的叹了口气，随后一起加入了玩雪的队伍。

　　教室外，抬眼便是教学楼中的四方天。飘动的晶花像是有了生命，专门飞到走廊的廊沿上，供这群憋闷的人取乐。

　　沈忘看着满走廊乱跑的人，突然道：“以前每次下雪，我都会跟朋友们一起打雪仗，从来没输过。”

　　“好玩吗？”元辞问道。

　　“你没有玩过？”沈忘略有些吃惊，看着身边的元辞。对方正抬头看着落雪，无意识的抬手接。白皙的面庞和天光融在了一起，分不清哪边把另一边衬的更好看了。

　　雪花飞到手心，很快融化，元辞怔怔看了两秒，缩回了手才回道：“没有。”

　　沈忘的心倏的揪了一下，不禁想象元辞在异国他乡经历的每一场雪。

　　这人太沉稳了，根本没有成长过渡期。从他们见面开始，元辞的心智就已经超出了这个年纪许多。

　　“那我带你玩啊。”沈忘把廊沿的雪搓到一起，抓成一个小球，刚要往元辞那里扔，自己却先遭了难。

　　“砰！”一个拳头大的雪球砸到了旁边的赵景初，炸开的雪花飞到了沈忘的脖颈。

　　沈忘冷得倒吸一口凉气，赶紧伸手去擦，可依旧没有来得及，化掉的冷水顺着脊背流向腰窝，冰的他表情都扭曲了。

　　“好凉好凉！”沈忘一手还按在脖颈上，滋味难以言说。

　　元辞侧过脸看他狰狞的表情，忍不住想笑，可下一秒，一整个雪球又猝不及防的钻入了自己的衣领。

　　“……”

　　元辞也变成了和沈忘同样的动作。

　　两个人无言对视，在同一刻笑了出来。沈忘很少在元辞脸上看见这么生动的表情，心情大好，笑道：“等着元辞，我给你报仇。”

　　话毕，他跑到隔壁班的廊沿搓了两个雪球，一个给自己，一个给元辞。两个人拿着雪球同时扔向张一鸣，随后又被反攻回来。

　　就这样你来我往，被波及的人人来越多，三班的人笑着闹着，满走廊乱跑，谁都没有发现靠近的老梁。

　　“砰。”又是一声闷响，一颗圆润的雪球，正正砸到了梁平的眼镜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