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窝里捡男朋友》璇流

2、小六

　　“你小子，厉害啊！”网吧老板看着敞开的大门，豪气的拍了拍身旁男生的肩。

　　“那是。”男生本来蹲在地上，闻言随手扔掉了手中的钢丝站了起来，对着老板得意地笑。

　　这是一位约莫十七八岁的小少年。脸颊内侧靠上的位置有一颗邪门的小痣。不笑的时候吧，那颗小痣就透着一股子痞气，现下笑起来，一对小虎牙露在外边，痞气又变成了稚气，很是讨人喜欢。

　　“小心点搬啊，你们杨老板看过了，机子几台怎么样，他心里门清着呢。”

　　网吧老板大手一挥，招呼着后面几个年轻人进去搬东西，随后回头搭上了少年的肩。

　　“走，小六，哥今天带你吃顿好的！”

　　“好嘞王哥。”少年身量已经和王哥一样高了，闻言也想搭上对方的肩。奈何王哥一肩似他两肩宽，无能为力，只好作罢。

　　这个点已经过了午饭的时间，两个人一齐来到街边的餐馆时，老板娘已经在桌边刷着短视频休息了。见到有人进来，她先是扫了一眼，随后双手捧着手机，眼睛一刻不离屏幕的站了起来。

　　“王哥来了，又带小六来吃饭啊？”

　　“那是，快当我亲儿子养了。” 王哥一手按桌子，一手扶着翘起的腿，点菜完全不需要看菜单，“烩面，火烧，都是老样子。再加一份葱爆羊肉，炸小鱼，凉拌肚丝。再来个素的吧，嗯……拍个黄瓜。”

　　“行，这今天是有啥好事啊俩人吃这么多。”老板娘终于看完了刚才的视频，收起手机去后厨忙活起来。

　　“看你说的，没事就不能来你店吃了？”

　　“吃吃吃，去拿两瓶可乐，送的，不要钱！”老板娘在后厨冲这边喊了起来，似是想用饮料堵住王哥的嘴。

　　王哥听完喜笑颜开，对着沈忘指使起来，“听见没小六，去拿饮料，吸管别忘了啊。”

　　“知道。”沈忘去地上堆着的箱子里拿上两瓶可乐，熟练的打开瓶盖插上吸管，自己一瓶，给王哥递过去一瓶，随后便喝了起来，看起来十足的乖巧。

　　“今天多亏你了，不然我还要回家拿钥匙去。”

　　“没事儿，我就是正好路过。”

　　两人面对面说完这些，王哥突然放下了翘起的二两腿，神色正了正。沈忘知道，这是要说正事了。

　　“哥今年啊，儿子也要上小学了，你嫂子说了，开网吧对儿子影响不好，我就寻思着不干了，开个书店文具店啥的，这几个月你就先去其他地方找找工作，等哥新店开起来，你再来帮工，行不行？”

　　“行哥，我没事，能行。” 沈忘猛喝了一口可乐，气儿直往天灵盖里灌，鼻子有些酸。

　　“期间有啥困难的，你来哥家里找，哥一定帮你，啊。”男人说完这句话，老板娘已经端来了凉菜，于是他便带头动筷吃了起来。

　　开吃后，两人都不再提起这个话头，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了别的。

　　吃完饭，王哥非要给沈忘塞钱，沈忘拒绝后直接一溜烟跑的没影，任他怎么喊都不回头，王哥站在原地傻愣愣的笑了一会儿，也走向了回家的方向。

　　“小六，这儿呢。”路边树下蹲着一个年龄跟他差不多的男生，只是比他更为消瘦。在看见他之后站起来，冲他远远的招手。

　　“三三哥，你吃。” 沈忘拿起打包的剩菜，用一次性筷子挂起来递了过去，里面是一些肉菜，还有一大半火烧。

　　“给我带这么多？你吃饱了没？”

　　“肯定吃饱才给你带的啊，王哥饭量大，老是点得多，还能饿着我不成？”

　　“你啊。”三三也不在推拒，直接蹲在原地就吃了起来。

　　“网吧就是要关门了。” 沈忘靠在树上，语调平平的，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那你还不要他的钱？我都看见了。”三三说话间嘴里塞满了食物，有些含混不清。

　　“无功不受禄。”

　　“哟，读过书的就是不一样啊。不过你在我这里说说行，可别给沈爷听见了。他要是听见了，金牙都能笑掉了。”

　　“什么金牙，我看那就是假的。”

　　“真的假的吧，你也不能掰下来验验。”三三扔掉手里的袋子拍了拍手，一会就把菜解决了个净光。

　　“没关系，别不高兴。再不济，哥也不会让你去偷。”

　　“监控什么的越来越多了，你自己都难交差，以后不用你帮我。”

　　“不帮你怎么行？哥答应过你的事，说到做到！”三三说完这句话，似是觉得自己语气过于激烈，于是又放缓了声调，忍不住地感慨，“你要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就好了，你长得这么好看，又聪明，肯定是全家最讨人喜欢的小孩，学习肯定也很好。哥最后悔的，就是那年……”

　　“三三哥。”少年突然站在原地不走了，身上的痞气又散了出来，浑身竖满了刺。

　　“好好好，我知道了。以后不提了。”三三手放在少年背上轻推了一把，示意他继续跟自己走。

　　两人并排走在烈日下，在纵横交错的小路中穿梭，不一会儿，就到了一处破旧的小居民楼。两人在二楼敲门后，很快有人打开，跟二人打起了招呼：“小六，三三。”

　　“嗯。”沈忘点头回应，从门口径直走到沙发旁坐下，旁边的人很自然的给他让出了位置。

　　这是一个简单的两室一厅。厨房厕所之外的房间都放着各种样式的大床小床。十来个青少年聚在这里，显得十足的拥挤。

　　众人跟他们打完招呼就各自干起了自己的事情，或是几个人围着一台手机，或是围一圈打牌。全都是沉浸其中，一副对任何外物都漫不经心的模样。

　　“有了！三三！” 沈忘从进门起就像是在沉思着什么。现下突然拳掌相击，像是准备干些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让大毛给我搞一套衣服！”

　　*
　　“不是你这衣服一穿，人模人样的啊。”三三拿着镜子，看着一身酒吧服务员装扮的沈忘眼前一亮，围着他细细打量了起来。

　　“那是，长得好，穿什么都好看，没办法。” 沈忘追赶着三三手中乱晃的镜子，用湿水打理着头发。微长的刘海自然的从侧边分开，露出了光洁的额头，这已经不像是普通的服务生了，更像是门口的迎宾，还得是招牌的那一种。

　　“走了。”沈忘拍拍三三的肩，背身挥手告别，向着酒吧的方向走去。

　　“小心点，别被发现了。”

　　“知道啦！”

　　八九点钟，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小城的大部分居民已经结束工作回到了家里。但酒吧里的“工作”，才刚刚开始。

　　绚烂的灯光映射着疯狂的人群，嘈杂的音乐挑逗着全身的神经。烟味酒味和奇异的香味混杂在一起，让这一方空间显得诡谲而迷离。

　　沈忘站在角落观察着众人，很快摸清了门道，寻找起自己下手的目标。

　　“哟，这小弟脸生啊，新来的？”走过来的男子脖子上挂着夸张的金链，嘴里叼着上好的烟，说话时嗓子粘腻，字句都含混的揉到了一起。

　　“是是是，哥，我昨天才来的。” 沈忘回忆着自己观察到的场景，尽可能的不露出破绽。

　　“这小脸白嫩嫩的，比女人都水灵。来，跟哥哥喝一杯。”

　　喝酒？服务生不是上酒的吗？

　　“不了哥，我不太能喝，您想喝什么，我马上给您拿。” 沈忘自以为这段话答的天衣无缝，没想到对方直接闻言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不会喝？不会喝学啊？走，哥哥教你。”

　　男人揽上了沈忘的肩，说着就要将他拖走，沈忘趁他不留神钻了出来，没想到刚转身就被他抓着后领抓了回去，根本挣不开。

　　“给脸不要脸了啊，小白脸装什么纯？让你陪我喝就得喝，灌也要给你灌进去。”

　　震天响的音乐声中，并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一角。沈忘死命挣扎，周围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帮忙，直到他们撞上了一个人。

　　“不长眼啊？没看见我正带人走呢？死妈的玩意儿。”男人说完就要离开，没想到对方猛然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男生声音森冷，攥住了对方的衣领，修长白皙的手看似文气，却丝毫不失力道，像钢筋一般，让对方一时一动也不敢动。“有种再说一遍给我听啊。”

　　沈忘趁机脱离了男人的掌控，整理好衣服回头看了过去。这人身高得有一米九了，长相贵气，一身名牌，一看就是有钱人家娇生惯养出来的孩子。

　　男人也打量了一圈对方的装扮，自觉不能惹他，于是态度突然软和下来。

　　“唉，抱歉抱歉，我这人说话粗，随口骂习惯了，不是说你。”男人赔着笑脸，观察着对方的神色，发现对方丝毫不为所动。

　　正欲再说，对方突然放下了自己的领口。他一口气还没松下来，便感到了脸侧的拳风。

　　“滚。”

　　男生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一个眼神都没有多给。挨打的男人躺在地上，许久才爬起来离开，嘴里嘟嘟囔囔的，嘴角还淌着血。

　　周边众人见势不对都绕道离开，沈忘却与他们相反。

　　他只觉得这人看起来很是年轻，坐在那里与其他人都不同。是长的太俊还是身材太好？沈忘不知道，就觉得他的气质很是不一样。

　　“谢谢。”沈忘走到了这人跟前。

　　男生闻声向这边扫了一眼，似乎一眼就看穿了他的伪装，于是对着另外一个服务生随口报了几个名字，然后让沈忘坐到了自己的身边。

　　“会喝酒吗？”

　　“不会。”沈忘如实回答。

　　“再来几杯可乐。”

　　“好的，您稍等。”服务生应声离开，卡座内只剩下了两个人。喧闹的酒吧里，这一方天地好像被什么隔出来了，竟有些奇异的安宁。

　　“你陪我喝。”

　　“好。”

　　两个人就这么一人喝酒，一人喝可乐。对方一言不发，沈忘也不多问。一个晚上下来，对方似是醉了，沈忘却越来越清醒。

　　对面的男生喝酒一点也不上脸，只是脸色越来越白，眉眼生的好看，在昏暗的环境下竟然有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沈忘不想下手了。

　　“我要回家了。”

　　“嗯？”对方听到某个字眼嗤笑了一声，什么都没有说。又闷头喝了半杯，然后往沈忘的兜里塞了一沓钱。

　　沈忘惊诧的的撑开口袋一看，全是整的一百，有些扎眼。

　　“我不要你的钱。”

　　“小费。”

　　“不要了。“

　　“就当是陪我喝酒的钱，走吧。”

　　沈忘定定站在原地，见对方马上就要不耐烦，才安静的转身离开。

　　那时候的他也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人，会第二次拉自己走出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