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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忘川河下的1000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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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河底近貌
彼紧闭双眼,从奈何桥上一跃而下,跳之前也没有细看忘川河里底会是什么样子,也未曾想过跳进去会是什么后果……
快入水面时,一股扑鼻而来的腥臭味熏的彼睁开了双眼,这种味道像是鱼市、屠宰场又或者是菜市场发出的那般恶臭,……
熏的彼不能呼吸,胃里翻腾倒海。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血红,入水后眼前又变得清澈,清澈的可以清晰的看见河底的样貌,。
当彼还没来得及认真思考,突然身体又仿佛架在了火上一般,变得燥热难耐。
彼挣扎了几下,在河底站稳了脚步。
忘川河河底的景象和阴间其他地方的景象截然不同,和阳间的河底有几分相似,站在河底能清晰的看见阳光照射进来,迎着亮光能清晰的看见河案上的一举一动,河岸一面显得阴暗一面光亮。
忘川河是隔绝生死的一道河,也是阴阳交汇的一道河,因此才显现如此景象吧。
彼在河底刚站稳,那股子燥热变得更加强烈,身上的铠甲,显的又笨重,又炙热。彼赶忙脱下铠甲,里面仅剩长衫,良久燥热感才稍有缓解。
彼脱下铠甲后定眼向四周望去,这里面非常的大,一眼望不到边,河底有凸起,也有低洼,再抬眼向上方望去奈何桥近在咫尺。
到处暗流涌动,流速很急,那股子漩涡仿佛人要是被卷进去都能将人碾成碎渣。低头望去,彼顿感毛骨损然,打了一个寒颤,地上爬满了蛇虫,那些蛇有的在涌动着,有得直勾勾的盯着彼。
不远处还有一个披头散发,全身赤裸似人非人的东西正蹲在地面啃食着从地面抓起的蛇,开始蛇还在挣扎,用身体缠绕住那个东西的脖子,随着那个东西的几口咬下,蛇也就失去了动静,看的彼不寒而栗。同时那个东西也发觉了彼在看它,斜着头向彼这边望来,嘴角流着血和蛇的鳞片夹杂一起,让人极度不适。还未等彼做出任何反应,突然一股暗流袭来,彼眼前一黑,就这样被卷走了,连哎喊都没来的及。
第二节:虚空幻境
“彼、彼……”在昏睡中彼仿佛听见有人在叫他的名字,这个声音太熟悉了,这个不就是他朝思暮想的人吗!男人的泪水顿时从眼角奔涌而出大叫一声“岸”,这一声仿佛把自己积压了多年的思念之情全部爆发出来,彼猛的从昏睡中坐立起来。
“你醒了啊,吓死我了”岸紧紧的抱着彼
彼睁开眼睛,印入眼帘的是那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场景—他们的婚房。彼不可置信的抓住岸的手臂,仔细的端详着,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一声也发不出来。
一点没错,就是她,那个她朝思暮想的人,那个无数次出现在他脑海里、梦里的人,一言一笑、一举一动、就连每一根头发丝都是那样熟悉、那样亲切的人。彼确认无误后,一把又将岸拥入怀里,紧紧的抱住,嚎嚎大哭,哭的撕心裂肺,抱的越来越紧,抱的岸都喘不过气来,生怕一松手岸又消失不见。
岸就这样让他紧紧的抱着,彼也就那样撕心裂肺的哭着,仿佛要告诉她他是多么想他,仿佛要把这些年对她的思念都表达出来,岸也就这样静静的让她抱着,自己也跟着哭了出来,仿佛说我知道你有多想我,这些年我何尝不是一样的想你呢。两个人就这样抱着,哭着,用这种方式互吐心声。
不知道哭了多久,他们的哭声渐渐的停止了,彼还是不确定的再看看岸,然后又抱在怀里,这样反复多次,仿佛生怕自己看错。这一行为也把岸逗笑了:“娇羞的说,好了好了,再抱下去都要起痱子了”彼说:“我不,我不,我就不……”像个小孩一样,岸也是笑笑,就这样让他抱着。
过了很久彼才恢复理智,把岸放开说:“不对啊,我怎么会在这里呢,我记得我不是战死了吗?我不应该在忘川河里吗……”
听到这里岸用手打了一下彼的手臂娇滴滴的假装生气的说:“你休要胡说,昨天你被几位军爷送回来了,军爷说仗打完了,那场仗打的虽然很艰难,但是你们赢了,前方军情也稳定了,现在全国都在庆祝胜利,你在哪场仗中负伤昏迷了,昏迷的时候嘴里还一直叫着我的名字,军医检查了你的伤情,也无大碍,但是就是一直昏迷没醒,军医说你可能是因为思念过度了,所以请示了将军,将军就派人给你送回来了,这次你回来,仗也打完了,以后我们就可以不用分开了,这昏迷的一天,你除了叫我的名字还在梦里经常哭泣,是不是做了什么噩梦”彼听到这,也信了岸所说的,原来自己做了一个这么长,这么恐怖的梦,说到这里彼又将岸拥入怀里……
过了不久,外面传来了敲门声,彼放开了岸,夫妻二人连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容,岸问“那位”外面传来声音“是我”原来是婆婆的声音,彼听到声音以后,还未等岸起身,立马就从床上爬起,嘴里大喊着:“娘”一边喊着,一边跑着,连鞋都未顾上套,直奔门口而去,抢慌的开着门,打开门看见娘亲、父亲、大哥大嫂,开门的一刹那娘亲已经激动的在颤抖,男人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一把就跪了下来嘴里大喊着“娘啊”
娘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激动的心情,顺手抱起彼的头一把拥入怀里:“我的儿啊,你想死娘了啊”娘儿二人紧紧相拥,娘亲嚎嚎大哭,儿子也涕不成声,边哭边嘟噜着:“娘不要太激动,不孝的儿子回来了,以后一定守在娘的身边,好好孝敬二老……”娘边哭着边敲打着儿子的背,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嚎嚎大哭……到这里,嫂嫂和他的妻子也哏涩起来,用衣角不停的擦拭着眼角的泪水,见此父亲咳嗽了两声:“好了好了”,说到此母亲也就放开了儿子,方感失态,连忙去扶儿子,儿子没有起来,深深的磕了三个响头:“不孝子给父亲母亲大人磕头请安,连累二老为我担心受怕,儿实属不孝……”见此母亲边擦着眼泪边笑着上去扶彼“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快点起来吧……”
彼起生又和大哥大嫂打了招呼,和大哥相拥而抱,大哥也不禁流下泪水,嘴里嘟噜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瞧我,高兴的都忘记正事了,今天全国欢庆,家里杀了鸡鸭还没有处理,我这就去处理下,晚上一起吃饭”大嫂说
大哥和阿爹阿妈也都说要去忙正事,草草说了两句就把彼和岸留下。也是让彼和岸单独好好相处。
大家都走后,彼和岸望着彼此相眸一笑,大概也是明白了大家的心意,又有几分羞涩,所以也都心领神会的笑笑
“我们出去逛逛,大嫂他们都去忙了,也没我们什么事,这些年在外面太久了,太想家了,想家乡的人,想家乡的一花一草,一叶一木……”
妻子也没说什么就是笑笑,还是那样娇羞的笑着,这种笑,像一股暖流照进彼的身体,暖进彼的心窝,麻酥彼的全身,全身的骨头都酸麻酸麻的……
随后岸就将房门带上,彼牵上岸的手就往外走去……
刚走出门口就看见一个身着围裙,坐在一张竹椅上,两鬓全部发白的老太太,头上还裹了一块三角巾,在一堆稻草边上“料把”(料把就是将稻草或木材树枝按一定大小规整后扎起来,这样做饭的时候烧起来就更方便)
彼看见大娘就连忙上去打招呼
“李大娘……”
李大娘原本在忙着干活也没注意到彼他们,听见有人叫她也就应了一声“诶”随后寻着声音的来源望去
见到是彼,赶忙起身,掸了掸自己的身上的灰尘,随后一把拉住彼的手
“彼,你回来了啊”
“是的,大娘”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可知道这些年想死你的父母了啊,你那新婚妻子……”
大娘说到这才注意到彼身后的岸,岸也不太好意思,就抽开了彼拉着他的手,大娘拍拍彼的手,朝彼语重心长的笑笑,然后放下了彼的手……
“看大娘这一身的灰,不打扰你们两了,你们去逛逛……”大娘笑着说,转身就又准备去料她的把。
彼辞别了大娘,继续往前走。
彼跟在岸的身后。走了不远就是一座桥,桥下的水缓缓的向下游流去,桥的右边有人在拉网,彼和岸贮足桥上静静的看着这一幕
那张网方方正正大约十来个平方,网的两个对称角都用一根较软的木棍支撑着,软木棍在网的中间交叉,在交叉位置绑了一根很长的竹杆,那根竹竿申向岸边,竹竿的后三分之一处有两根木棍做的交叉型支架,用来支撑竹竿,网中间交叉部位还有一根麻绳捆绑着,拉网的老人坐在岸边用木头搭起来的离水面较高的跳板上,一手拉着绳子,一手拿着烟袋杆……一会拉起网,一会放下,空闲的时候就吸两口烟
“快看,快看,有鱼……”岸激动的拉着彼的手,边说着边用另一只手指向拉网的老人,快乐的像个小孩。
彼朝着岸指的方向望去,刚刚被老人拉出水面的鱼网里,一条白白的、鱼尾夹杂浅浅红色的鱼在网底蹦来蹦去。
老人拉起渔网将麻绳系好,不慌不忙的抄起身边的网兜,将鱼从鱼网中抄起。看样子鱼应该不小,估摸着有个4、5斤,老人脸上露出浅浅的微笑。随后老人就用稻草从鱼鳃中穿过,打好结拎着鱼往家的方向走去,老人边走边看着手里的鱼,步频时慢时快,心想回到家老婆子看见他抓住了这么大的鱼会开心不已,一想到这里老人的步伐又加快了两步……
岸看到这里将彼的手抓的更紧了,然后头就靠在了彼的身上,彼心里也是五味杂存,生命或许本没意义,如果非说有意义那一定是真情的陪伴,像那些老人和老太太,生活虽平平淡淡,但是每一天都能长相厮守,如若不能长相厮守相对于这份感情来说一切又有何意?想到这里彼将岸拥入怀里,紧紧的抱住,这些年太亏欠身边的她了,太亏欠这份感情了,太亏欠家人了……
“砰”
一声巨响吓的彼和岸一惊
他们朝着声音的来源望去,原来是几个小孩坐在桥头玩泥巴。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抓着一团泥巴,把泥巴揉捏好以后,做成方方正正的形状,中间扣出,形状有点像烟灰缸,然后站起来,用力往桥面较平的地方一摔,当小孩举起手的时候,同伴们都四散开来,岸见此也不自觉的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砰”
又是一声巨响,一群小朋友,跑过来看着地上的泥巴被炸出一个洞,一个个笑的合不拢嘴……
看到这里彼和岸也都笑了。
“我们去前面转转吧”彼拉着岸的手说
前方是一片广阔的水稻田,现在正值农历八月底,稻子金黄金黄的,在夕阳的照射下真的太美了,看到这里岸放开彼的手,冲进了那片稻田里,边走着,边转着身子,手舞足蹈,乐呵的像个孩子。彼停下了脚步就这样看着夕阳下的岸,看的他都陶醉了,就像第一次相遇的那样美好,岸一边跑着一边笑着
“彼你快点过来啊”
彼这时候才缓过神来
“诶好的”
彼追了上去,但是怎么追也追不上,岸的声音越来越小,身影也越来越模糊,彼拼命的追着眼泪奔涌而出“岸你等等我,你等等我……”那叫声撕心裂肺……
不管彼怎么大声,岸仿佛都听不见
彼拼命的追着
突然脚下传来一阵剧痛
彼也一下瘫坐在地,岸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光里,消失在了彼的视线里
“岸,你在哪里……”
第三节:河底老鬼
彼脚下的痛越发剧烈,他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睁开眼又是那熟悉的地方,彼心里明白刚刚那一定是一场梦,但是彼还是不愿意承认,不愿意接受。他多想所梦的一切才是现实,眼前的一切才是梦,但是身上的痛让他回到现实。此刻的彼被暗流卷到了另一处河底,身上爬满了蛇虫,正在啃食着他的身体,那种痛钻心的痛,彼也只是看了看,还是不愿从那个场景里自拔出来,也不愿意去动弹一下,就那样呆呆的躺着,任由蛇虫一下一下的啃食着他,仿佛只有这种痛才能抵消心里的那种痛……
没过一会,身上的蛇虫突然像是遇到天敌,一瞬间都从彼的身上向四周逃散而去……
彼也感奇怪,向四周望了一下,只见不远处有一位年纪大约50到60的老者向自己缓慢走来,老者向彼伸出手,示意拉彼起来,彼拉着老者的手坐了起来,随后老者也坐了下来
“新来的吧”
“嗯是的”彼点点头
随后彼又问“老人家在这河底待多少年了”
“多少年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我数了298493个日出日落,应该是八百多年了吧”
“哦,那老先生也算快熬出头了”
“熬不熬出头不知道哦,说不定将来也会变的和他一样”说到这里老先生用手指向不远处的东西。
彼顺着老者手指的方向望去
不远的角落里,一个披头散发,似人非人的东西赤裸着身体卷卧在一个角落里
彼回想起刚下来的时候,眼前这个东西正是前面他看见那个东西
彼好奇的问老者
“那是什么东西”
老者也被彼这么一问,不知如何回答
说是人非人,说是鬼非鬼,说是怪物,又怕玷污了他,玷污了自己。一个痴情的种,一个可悲的人,一个被三界都遗忘的东西,一个永世不得超生的鬼,不生不灭,永世都要在这无间炼狱中饱受折磨,或许这也是将来的自己……
许久老人才缓缓开口“河底老鬼”
彼一脸疑惑
老人看彼疑惑的样子,于是就和彼讲起老鬼
这忘川河下像你我这样的人都是执念太深的人,都是还有未完的心愿,不愿投胎转世的人,要在这饱受一千年的摧残,这河底比无间炼狱还要可怕,处于阴阳交界的地方,所以我们似人非人,虽然我们不生不灭,但是又不像鬼,我们会有人的各种知觉,会有饥饿感,还有疼痛感,会有心痛的感觉……人有的知觉我们都会有。这河底白天炙热,晚上阴冷,每天都会在这冰火两重天中度过,饿了只能吃这些蛇虫,然而这些蛇虫又不能多吃,他们在这河里生长,孟婆会将多余的孟婆汤倒入河里,蛇虫喝了河里的水,我们吃了它们,记忆就会变得模糊,那份执念就会变弱,你刚刚看见的那些老鬼都是在这1000年里执念被消磨殆尽,到了时间执念没了,也就永远的留在这河底了。
这1000年里,最可怕的不是身体的折磨,一不小心你就会进入虚空幻境,虚境里是你执念最深的地方,都是你最想要的生活,然而虚境结束你又会回到现实,这是一种极大的折磨,远比那身体的折磨要强……当你执迷虚境,不可自拔,1000年过去上不了岸,也会变成老鬼
在这河底还有一种折磨就是,你会亲眼看着你所有的亲人离世,经过这奈何桥,他们不断的轮回转世,但是早已把你忘记,他们身边会出现不同的人,你只能干看着,外面只能听见你的唉吼,听不清你说的任何话,而你却清楚的听见他们说的
这里没有朋友,也没有什么熟人,河底的暗流不停的涌动着,随时都可能会被卷走,很快我们也会被暗流卷走,冲散……
老者的话还没说完,一股暗流涌来,彼什么都没来的及说,老者的身影就在彼的视线中变的模糊,随后就是眼前一黑……
第四节:一往情深的燕子
当彼再次睁开眼,印入眼帘的是奈何桥,奈何桥近在咫尺,桥上一举一动,都清晰可见,桥上的谈话也听的清清楚楚。
当彼正准备仔细端详桥面时,一只飞来的燕子引起了彼的注意
燕子飞到孟婆身边,孟婆劝说燕子喝下孟婆汤投胎转世,燕子不愿意喝下孟婆汤说
“我本是一颗灵芝,生于昆仑山上,长在一颗文玉树下,文玉树长年为我披风遮雨,我心存感激,日久便对他生了情分,然而文玉树和身边的瑶树根系相连,早已私定终身,我只能默默的祝福他们,心想只要看着他幸福我也就幸福了,一直这样守着他其实也挺好,至少每天他都会在我身边,即使他的眼里只有瑶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千年以后我们三都得道成了仙,瑶和文玉也因相爱而违反天条,双双被贬,他们走后,我多次为他们鸣不平,去找玉帝求情,为他们申冤,希望玉帝能网开一面,玉帝一气之下把我也贬下凡间,于是我就化成一只燕子,一直守候在文玉身边”而今文玉已离世,我就随他而去,做不做神仙没关系,文玉爱不爱我也没关系,我只想守在他的身边,看着他开心我就开心,他若是难过了我就陪着他一起难过,你让我喝下这孟婆汤,忘记他,我怎么能做到?”
“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生死相属,你若实在不愿喝下这汤,那也就只能跳下这忘川河了,在忘川河里受一千年折磨,如若你还不愿忘记,1000年后你还会和他再续前缘,你是否愿意”孟婆说
燕子思索片刻便点了点头,因为她知道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于是燕子也便跳下了忘川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