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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情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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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寂三年的对话框突然活过来,时雨说:“晚安。”
发送成功的一瞬间,时雨没看见红色感叹号,以为自己太困,出现幻觉。
她揉了揉眼睛,发现不是幻觉,陈启解除拉黑了!
晚安?!
陈启迅速截图,果然下一秒时雨就把那两个字撤回。他立刻查看截图,好险,在撤回之前截到了。
空气仿佛凝固,陈启干笑两声,不了解实情的人会以为他在嘲讽什么。实际上他很开心,开心到把那张截图设置成屏保。
两分钟后,时雨发来几张新闻照片,附带一句:“今天林琛来探病,提到这件事……你很累吧,今晚好好休息。”
陈启读了好几遍这条消息,选择性忽视林琛的部分,着重看省略号后半句,把自己劝好了。
足足等待五分钟,他才淡淡回复:“晚安。”
好冷漠。
时雨一会儿想“好歹不是黑名单常驻用户了”,一会儿想那冷漠的“晚安”两个字。
和三年前比起来,陈启确实更加沉稳。换作从前,只要给他半级台阶,他必然连滚带爬地下,生怕时雨不要他。
现在时雨很难确定,他到底是放下了,还是在克制。
思索没多久,时雨搁下手机,决定不再纠结这些没意义的事。
人总不能这样贪心又矛盾,要他理性克制懂分寸,还要他浓烈的爱意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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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院第三天,各项指标正常,医生允许时雨出院。
陈启还是忙得脚不沾地,没能来医院接她,甚至微信都没给她发一条。他们就像那些不太熟悉的联姻夫妇,只等出席婚宴,扮演天作之合。
十一月初,时雨入职络通共享中心,没想着宣扬身份,奈何风声走漏极快。
同事们私下称呼她“大小姐”,偶尔被她听见,她只是笑笑说:“我报销这个月的晚餐,打个商量,以后叫我时雨好不好?”
同事当然说“好”。
共事不到一周,组里人跟时雨熟络起来,时常忘记她是顶头大老板的女儿。有时聚在一起吐槽公司,忘了时雨也在,最后惊醒的时候赶忙闭嘴,作举手投降状:“我对时总没意见。”
时雨对天发誓道:“我绝不泄密。”
那同事乐了说:“能处!”
虽然知道时雨已经把那些话听进去,也不能保证真的不泄密。但她愿意做这个姿态,至少让人心理上感觉亲近。
进组一周,时雨把咖啡机和常备咖啡豆都换成更好的,餐厅提供的工作简餐也得到明显改进。
同事开玩笑说沾到她的光,她却不是很高兴。
“本来就该有的,是之前的员工保障做得太差了。”
周五,爱耍宝的女同事握住她的手说:“公主殿下,您下周还来吧?”
时雨配合她演:“来,记得恭迎圣驾。”
总之入职第一周,时雨充实顺利地渡过了。走出财经楼时,她步伐轻快,盘算着今晚独酌几杯。
还没想好晚餐吃什么,已经有人替她做好决定。
林琛站在财经楼外,倚着黑色车门,和时雨对上视线。时雨是被赶鸭子上架的鸭子,在周五晚上被迫去饭局。
毕竟之前答应过,时雨犹豫一下,最终还是上了林琛的车,随他去喜来楼用餐。
林琛:“时小姐病愈,应该庆祝一番。”
时雨:“不是什么大病,用不着用庆祝这种词。”
林琛笑着没说话。
去喜来楼的路上,时雨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胸针盒子,递给林琛说:“上次见面没准备见面礼,希望林先生不嫌晚。”
林琛说:“时小姐客气了。”
驱车半小时到达喜来楼,席上只有两个人,菜都是时雨爱吃的。
林琛体贴道:“来之前请教了孟少爷,了解过时小姐的喜好,这些菜都还合时小姐胃口吧?”
孟英是时雨的表弟,和时雨关系很好,跟林琛也多有合作。
林琛这番准备可谓妥当至极,时雨却觉得不太舒服。她不喜欢被安排好一切,喜好还被他人从别处探听到。但表面上,她仍然优雅得体地微笑,感谢林琛的用心。
好不容易熬到上甜品,林琛总算开始试探主题。
“听说时小姐已经决定和世达家小公子联姻?”
“是的。”
林琛不急不躁,大方笑着说:“虽然这样讲不太礼貌,但我怕不说会后悔一生。时小姐,不妨再考虑考虑我?”
时雨也不拐弯抹角,直问:“林先生觉得自己比陈启好在哪里?”
林琛没想到她这么犀利,想了一会儿才说:“我比他成熟。”
接着说了很多工作上能帮到时雨的优势,包括雅和集团能给络通带来的助益。回到个人方面,林琛说,他比陈启情绪稳定。
时雨不得不佩服他的观察力,陈启确实情绪不太稳定。但回过头来细想,只有在关于她的事情上,陈启才那么不稳定。
她还是无可救药地信奉浪漫主义——除非浪漫到影响生计,否则她乐于纵容。
陈启浪漫过头,林琛则一板一眼好似人机。时雨不需要比较,心里早就有所偏爱。
见时雨不为所动,林琛自嘲般笑了一笑,端起茶杯喝了半口,而后说:“不能成为时小姐的丈夫,我很遗憾。恕我冒昧,若时小姐有需要的话,我是指包括婚后,可以随时来找我,我随时等候,且保证不破坏络通和世达的联姻。”
时雨怔住。林琛这话是,暗示自己可以做情人?
虽说这种事在圈里不少见,时雨还是小小惊讶了一把。她飞速思考一番,温和说:“多谢林先生好意。林先生初来北京,比我更需要帮助才对。我和我先生都很乐意帮忙,也希望能和贵司多多合作。”
……
一顿饭吃得时雨身心俱疲。她暗下判定,林琛道德底线略低,不能交往过深,以后还是公事公办吧。
吃完饭已经是晚上九点钟,林琛执意要送时雨回家,时雨站在喜来楼门前,说自家司机很快就到。
你来我往间,时雨突然被人往后拉拽,陷入熟悉怀抱里。
陈启今天穿长风衣,打开能给时雨挡风。时雨转头看他,蓦然撞进一双盛着怒意的丹凤眼。
脸是真好看,情绪也是真不稳定。
陈启定了定心神,刚才的怒火一下全熄灭了似的,再开口,已经是温情脉脉的语气:“抱歉啊濛濛,跟朋友聊天没注意看手机,差点耽误接你回家。”
林琛疑惑:“时小姐不是说司机来接吗?”
陈启说:“就是我,时雨的专属司机,有问题吗?”
林琛笑了:“原来如此。时小姐有人接我就放心了,告辞,有空再约。”
陈启扯起嘴角笑:“有空来家里坐坐,我和濛濛一起招待您。”
话里几乎都是刻意标高亮的重点,家里,意即他们住在一起,我和濛濛,显而易见的亲昵。
时雨听得想笑,直到上了车,唇角还噙着笑意,安全带忘了系。
陈启探身过来给她系安全带,系好了依然悬在她身上,没退回去。
“粤菜好吃吗?”纠结半天,陈启无波无澜地问出这一句。
时雨说:“很好。”
陈启的视线落在她嘴唇,慢慢地靠近。这时,迎面而来的车突然鸣笛,把柔软的心重新攥紧。
“我送你回家。”陈启说话舌头打结,京腔都没了。
时雨问:“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和林琛吃饭?”
陈启:“跟未来的合作伙伴联系感情,我理解。”
时雨:“我突然发现他不是一个很好的合作伙伴,如果确实有必要合作,我想让团队去跟他谈。”
陈启:“哦。”
时雨:“我答应和他吃饭,是因为他在喜来楼有预约,这个酒楼不容易约到。”
陈启:“不用解释太多,你没有义务。”
话说得冷冰冰,陈启却不得不承认,他被时雨的解释安慰了。即使这个约饭理由在他看来还是很牵强,但至少时雨愿意解释,总比什么都不说的好。
时雨疲惫地把脸埋进衣领里,没有再说话。主驾驶座上的人沉默开车,在路上堵得有些烦躁。
车里很闷,时雨打开车窗,漏进一丝凉意。
陈启忽然问:“你给我发的邮件,是什么意思?”
说出这句话已经用尽陈启半生的勇气,谁知时雨懵然:“邮件?你说那行字母么,手误乱码而已。”
陈启猛地握紧方向盘,车身晃了一下。
时雨问:“难道你一直在猜……”
“没有,”陈启打断她,“我只是觉得奇怪,而已。”
时雨担心话题会拐到三年前的分手理由,没有继续追问。车里再次安静下来,静得陈启心乱,以为她对自己无话可聊。
“这个月还有宴会要去,”陈启生硬地起话头,“展朔和江雪的订婚宴,我得出席。”
展朔就是周展宇的大哥,要娶的人是时雨的朋友江雪。
这一圈人谁跟谁都有点联系,有些联系是孽缘。
“我也好久没见阿雪了,”时雨翻着日历,“还有佳楷的生日在这个月中,他肯定要大办,你……”
“我陪你去,”陈启脱口而出又马上解释,“我是说,这种场合我应该陪你出席。”
虽说陈启出现就是给闫佳楷添堵,可木已成舟,他迟早得习惯时雨身边站着另一个男人。
时雨考虑一会儿,决定给闫佳楷一个缓冲空间。
“不了,佳楷说要出海,十二号那天你应该还没忙完,我自己去就行。”
陈启心口一窒,熟悉的无措感又向他袭来。
他想质问,想说“我一定陪你去”,临了咬紧牙关,假装淡然说:“好。”
车子开进院的时候,下属刚好打来电话,陈启打开免提。
“老大,警方认为我们提供的情况说明无误,实验室没有危化品。根据现场勘验,不排除有人为纵火的可能性。”
“人为?”
“是的,人为。”
陈启说:“知道了,麻烦你再盯一下。”
电话挂断,时雨问:“你还要加班吗?”
陈启刚在喜来楼见完供应官,出门接到时雨,回头又要马不停蹄地赶去通州。这几天,他根本没休息过。
“可能要过去一趟,”陈启把车里备好的保温饭盒递给时雨,“请客吃饭打包的剩菜,你帮我吃了吧。”
时雨倏而失笑:“陈二少请客吃饭,竟然还带走剩菜?”
陈启偏过脸来看她,眼神淡漠:“珍惜粮食,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