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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独一 ...

  •   天台狂欢持续了一整夜。

      时雨走到一楼找咖啡,看见一屋子醉鬼七歪八扭地躺倒,空气里弥漫着酒臭味。

      幸好有暖气,不然醉鬼们得冻死。

      时雨站在沙发旁,把陈启叫起来问:“筱珊呢?”

      陈启说:“二楼第三间房,昨晚我送她回去,再接着喝的。”

      时雨揉了揉他的头发,他瞬间瞪大双眼,酒醒一半,但脑子里还是针扎似的疼。

      刚才是错觉吗?他不确定。

      时雨的举动像对待小孩,奖励未婚夫识大体,把朋友们照顾得很好。
      这样一想,又不是很高兴。

      如果时雨能亲他一下,必须是亲嘴而不是别的地方,他会考虑回吻。但很可惜,时雨没有那样做。

      “去洗个澡吧,”时雨扶他站起来,“酒气很重。”

      “嗯。”他愣愣地应着,没什么表情。

      天气预报发出暴雪预警,同时新闻播报动车停运,高速限流,城内启动高强度的道路清雪作业。

      陈启回房洗澡,洗完澡出来看见小厅的桌上有一碗热汤。

      时雨坐在沙发上说:“是解酒汤。”

      陈启边走边问:“你准备的?”

      时雨说是。陈启坐在她身边,尝一口解酒汤,眉梢随即上挑,带上几分藏不住的笑意。

      这是时雨亲手煮的,陈启从前喝过,现在能尝出来。

      时小姐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留学时家里也给配厨师,基本没自己动手做过饭。她第一次下厨是在纽约,陈启的公寓,照着网上搜来的教程煮了一杯蜂蜜生姜水,端给宿醉的男友。

      陈启想不到有人能把解酒汤做得那么难喝,放了大半罐生姜,直接把家里的榨汁机弄废了——从此以后,不管榨什么果汁都是生姜味。

      但陈启一口气喝完那碗蜂蜜生姜水,竟然感觉很幸福。

      时小姐厨艺不行,舌头还是正常的。她知道那解酒汤难喝,于是一遍遍练习,直到试验出好喝的配方。

      在这一过程中,陈启喝了不知道多少杯蜂蜜生姜水。
      所以,他不可能忘记这个味道。

      曾经喝到吐的解酒汤,现在喝着像世界上最好的佳酿。陈启被喜悦冲昏头脑,三两口就喝完了,搁下碗问:“还有吗?”

      时雨说:“有,在一楼餐厅。”

      这个地点让陈启脸色骤变:“你在一楼厨房做的?”

      “是啊,”时雨不假思索答,“煮了一大锅,还不知道够不够你们这群酒鬼喝。”

      陈启觉得自己是个笑话。这解酒汤是只给我一个人的,还是大家伙儿都有?显然,每个人都有。

      他快疯了。明知这样的想法很狭隘,很小气,却还是忍不住心口泛酸地想:为什么不能只给我一个人呢?

      高二的三行情诗大赛,他写给时雨:“我不愿将你比作月亮,月亮它变化无常,你是我的太阳。”

      后来周展宇对他说:“太阳是什么?普照人间的恒星啊。月亮不忠贞,但太阳永远不可能只属于你。”

      陈启当时就想去撕毁三行情书大赛的参赛稿。这个比喻真是差极了,他不希望时雨是太阳。

      有没有什么是独属于我的?陈启想,我想要时雨只看到我。太阳女神太博爱了,我会嫉妒被她温暖的所有人。

      见陈启表情越来越差,时雨也意识到了什么,找补说:“是因为看到你喝醉了,我才去厨房的。其他人,都只是顺便。”

      陈启沉默一会儿,笑问:“那余筱珊呢?你叫醒我,先问的是她在哪,也没问我喝了多少酒,难不难受啊。即使我不在,你也会为了朋友去煮蜂蜜生姜水。”

      也许是宿醉让人心理防线降低,说完这段话,他眼眶有些红。

      时雨无力地解释:“不是的,阿启,如果……”

      陈启打断她:“没事,我没别的意思,挺好的,我想睡会儿。”

      时雨没说完的那句话是,如果你不在,我就吩咐厨房阿姨去做解酒汤。因为你在,我才会想到你夸过我煮的解酒汤最好喝。

      为什么不听我解释呢。

      被陈启用眼神驱赶的时候,时雨眼眶也红了。可陈启利落地起身回卧室,并没看她一眼。

      —

      卧室内,陈启躺在闫佳楷给时雨准备的公主床上,毫无困意,但就是不想起来。

      时雨在小客厅看手机,打算陪着陈启,等他醒了再一起下楼。但待了没多久,余筱珊给她发微信,说楼下在打雪仗。

      “打雪仗?”时雨打字回复,“这谁安排的活动,太健康了,不像阿楷的风格。”

      余筱珊说:“那不是因为下大雪,游艇出海啊,夜钓啊,甲板蹦迪全都办不成了么。快下楼吧,都在等你呢。”

      时雨婉拒好几次,其他朋友也给她发微信,甚至打电话。催得她实在没法,只好穿上羽绒服下楼。

      别墅一面朝海,另一面是个宽敞的院子。冬天花谢了,树枝光秃秃的,放眼望去只有雪色。

      今天一早,一些客人冒着大雪离开,留下的人除了黎梦,多半是闫佳楷的高中同学。

      “时雨!”闫佳楷远远地招呼时雨,“戴上手套再出来!”

      时雨没带手套来,把手插在衣兜里走进院子。

      闫佳楷问:“怎么回事儿,打雪仗不戴手套,要把自己冻死?”

      时雨说:“没手套。你们玩,我看看就行。”

      余筱珊说:“光看着多没劲啊!”

      说着,一团雪砸了过来。时雨躲闪不及,脸被砸个正着,感觉脸颊凉凉的。

      闫佳楷大喊:“余筱珊,你不讲武德,怎么能偷袭!”

      两人闹哄哄地互扔雪团,在院子里追逐。时雨抹掉脸上的雪,看着他们笑,睫毛还挂着几片雪花。

      黎梦递给她一只白手套:“借你,我们一人戴一只。”

      “谢谢。”她接了手套,加入打雪仗行列。

      黎梦玩了没多久,发现一件摆在明面上的事: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护着时雨,哪怕朝她扔雪球,也是轻轻柔柔的。

      余筱珊和时雨关系最好,除了最开始扔在她脸上那一次,后来也再没开这种玩笑。

      仿佛时雨是什么易碎的玻璃娃娃,一不小心就会碰碎。

      陈启喜欢的,是这样一个不缺爱的人。

      黎梦看着羡慕,又为陈启感到不公。既然是不缺爱的人,得多特别才能成为她心里偏爱的那一个?

      又一个雪球砸到黎梦肩膀,定睛看去,时雨对她笑:“梦梦,怎么不来玩?”

      她刚准备回应,忽然听见陈启的声音。

      “时雨,手套!”

      那是从二楼窗子传来的声音。陈启站在窗边,看起来不太高兴。

      时雨左手戴着黎梦的手套,右手戴着余筱珊的,怎么看都不会冻到自己。
      那陈启在不高兴什么。

      黎梦看向时雨的右手,发觉那是黑色皮质手套,远看分不出是男款还是女款。

      陈启把自己的手套扔下楼,时雨去捡起来戴上,仰头问:“你下来玩儿吗?我给你留一只手套。”

      陈启说:“来。”

      时雨把借的手套还给朋友,余筱珊揶揄:“哎哟,你看阿启,连这都要管。怎么着,是我的手套配不上他亲亲老婆?”

      同学们一阵哄笑,有人说:“陈启以前也不这样,干嘛呢这是?”

      闫佳楷嗤笑一声:“他以前也这样,只是装得好。”

      同学追问:“有八卦,快说说。”

      闫佳楷不肯说,陈启已经到楼下了。时雨朝陈启扔一团雪,他看见但没躲,让雪正正地砸到脸上。

      “时雨,手套戴好没?”他问。

      时雨说:“戴好了,给你留一只。”

      他说:“不要,你别冻着。”

      因为解酒汤而冷下来的氛围似乎消失了。陈启没有生闷气,也不再纠结自己是不是得到独一份关心。

      时雨把两只手套都摘了递给陈启,然后突然蹲下抓一把雪。

      陈启皱眉,还没说出话来,忽地感觉脖子一凉。时雨双手贴在他温热的颈侧,弯着眼睛笑。

      “嘶……”

      好冷,但是很开心。

      陈启就这么好哄,眼里一下就有了愉色。至少时雨不会这样对别人,这是他的独一份。

      “这么坏,”陈启双手捉住时雨的手,“是不是想被雪埋?”

      话刚说完,闫佳楷的雪团扔了过来,其余几个同学也跟着围攻陈启,把陈启给砸懵。

      “我靠,我怎么就这么看不惯他内样呢?”

      “秀恩爱死得快啊,砸!”

      第二个雪球即将降落,时雨扑在陈启身上,用后背帮他挡了。陈启在原地定住两秒,抱着时雨转身说:“别逞能,躲着去。”

      雪球接二连三地砸向他们,大部分被陈启用手臂拦住。时雨抓着陈启腰侧的衣服,躲在他背后。

      陈启顿了片刻,偏头问:“拿我当挡箭牌?”

      时雨说:“是你让我躲着,况且手套都还你了,我不想碰雪。”

      陈启把手套塞给时雨:“我用不着。”

      说完徒手捏了两个雪球,猛地砸向闫佳楷。一时间,白雪在空中飞扬,笑骂声不停。

      时雨叫不住陈启,等他喘着粗气停下来时,那双手已经冻得通红。

      “我认输,”陈启揽着时雨说,“我认输行了吧,别打时雨。”

      有位男同学笑着说:“谁打班长了?你别拿人当挡箭牌。”

      时雨以前是班长,好些同学到现在都不改口。

      陈启也笑,勾着时雨的脖子往屋里走:“那怎么办呢,班长乐意给我当挡箭牌。”

      闫佳楷脸色全阴了,呸道:“不要脸。”

      一群人笑笑闹闹地回室内,厨房已经备好暖身的甜汤,装在花纹精致的瓷碗里呈上桌。

      时雨握住陈启冰凉的双手,不大高兴:“这么冷。”

      陈启说:“还好。”

      时雨拽着他去洗手间,放水冲他的手,一开始水温不敢过高,慢慢地从常温调到暖热。

      水流把受冻很久的手裹住,带来格外舒服的触感。然而,陈启把注意力放在被时雨握住的手腕上,细细地感受。

      喜欢被她触碰,哪怕只是捏一下手腕都好舒服,不枉刚才故意冻了自己那么久。

      “哗哗”水声响一阵,突然停了。陈启被迫回神,不动声色地把视线从时雨身上移开。

      时雨扯来干燥的毛巾,让陈启自己擦手。等陈启擦干手,又递给他一管护手霜。

      “涂完了拿去客厅,问其他人有没有需要的。”

      陈启刚想接过护手霜,闻言停了一下说:“你自己不能问?”

      时雨说:“能啊,怕有些人不高兴。”

      “不会,”陈启手背朝上,示意时雨帮他涂,“没有这么小气的人。”

      时雨拧开护手霜盖子,挤一点在手心,揉开抹到陈启手背。

      “有的。”她说。

      陈启手背渐渐变热,这热度顺着手臂攀延,直冲胸腔。到后来他心口也热,下腹也热,整个人都不对劲。

      时雨收回手,迎上陈启直勾勾的眼神,妥协说:“不去也可以。”

      陈启反应不过来:“嗯?”

      时雨说:“不想分享护手霜也可以。对不起,你跟我说过,对外人不需要事事周到,我忘了。”

      陈启略一回忆,想起自己确实说过类似的话。

      时雨把护手霜塞回自己口袋,往外走着。陈启嘴唇微动,三个字说得又轻又慢,时雨没听见。

      “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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