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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失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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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眠醒来已经三天了。
她还是什么都不记得,幸运的是,夫君对她很好,一手包办了所有衣食住行。
她住在山林深处,这里清幽静谧,远离俗世,高大的树木中间矗立着一座小楼。
闻眠侧坐在窗户旁边,肩背笔直,玉白的手指搭在竹制窗沿上。
心中默数1、2、3……数到第58次心跳时,道路尽头出现一个人影。
那人身着蓝色下裳,精美的刺绣和银饰闪闪发亮,蓝绿相间的纹路布满上半身,长发编成辫子坠在身后。
再走近些,能看出他脖颈和手腕的饰品并非死物,而是蠕动缠绕的小蛇。
他抬起头,看向窗边端坐的少女,说话的声音低沉,断句奇怪却有种独特韵律,像祈祷的歌谣。
他说:“娘、子,今日可好?”
闻眠起身微笑,出门迎接夫君。
她垂首敛目,视线避开他赤裸的胸膛,蹲身行礼的姿态优雅柔美,一举一动宛如江南仕女图。
和此地格格不入。
祁笙怔了一瞬,退后两步才开口说:“呃、你,你想起什么吗?”
闻眠摇摇头,上前挽住他的手臂,轻柔道:“没有,看见你才想起行礼的动作。”
她低头看向两人手臂相贴处,白皙的手指落在麦色小臂上,像停在树枝上的蝴蝶。
祁笙轻咳一声,不着痕迹的抽出手,一边向竹楼走一边说:“你想出门的时候,记得带上小翠。”
“唔……”他停住脚步,迟疑问:“你怕蛇吗?”
闻眠抿唇微笑,摇头说不怕,心里却想,这人大约是骗子。
躲避和她的肢体接触、不知道她是否怕蛇——最重要的是,她对这个自称是“夫君”的人没有一点亲密感。
祁笙伸出手,腕上一条碧绿青翠的小蛇,温驯的盘在他掌心。
他说:“给你。”
闻眠挂着标准而完美的微笑,将手搭在他掌中,小蛇沿着她指尖向上攀爬,冰凉又酥麻的触感,像一条绸带滑过手指。
她屏住呼吸看着小蛇从她袖口钻入,凉丝丝的鳞片滑过温热的小臂,微微的凸起刮蹭着皮肤,有种微妙又刺激的感觉。
祁笙斟酌着说:“山中多蛇虫鼠蚁,你带上小翠,其他毒虫不敢靠近你。”
闻眠嗯了一声,想起自己不认得路,便问迷路了该怎么办。
祁笙指了指她手臂,说:“别担心,有小翠在,我能找到你。”
闻眠羞涩的低眉垂首,颈部自然形成一道优美弧线,像被晨露润泽的花茎。
祁笙又呆了一瞬,胡乱叮嘱几句话便飞走了——是的,飞走了。
闻眠第一次看见夫君在空中腾飞的时候,脑中立刻浮现出“武侠、修仙”的字眼,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只是很羡慕,飞翔啊,要是她也能飞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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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眠忍着手腕上奇异的触感,提着裙子往山林中走,第一次出门,她没做任何准备,随意挑选个方向出发。
走了半日,她累的气喘吁吁,但确实没有蛇虫攻击她。
只是四周树木和山石太过相似,又没有特殊标记,她已经彻底忘记回去的路。
不过她并不担忧。
闻眠抬起手腕,阳光下,小蛇翠绿的鳞片像流动的液体,一瞬间美的她几乎忘记了恐惧。
她学着夫君的动作,点了点小翠额头,小蛇激动的绕着她小臂滑动,微妙的、酥麻又刺激的凉意蔓延开。
她莫名有些不自在,拉扯衣袖盖住小蛇,擦擦汗,继续往前走。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悦耳的笛声传来,伴随着悉悉索索的声音。
她转过身,看见身后一个蓝色人影,几个起落便来到她面前。
闻眠笑眯眯的看着他,说:“夫君,我找到你啦。”
祁笙睨她一眼,收起笛子,“是我找到了你。”
闻眠张开双手,自然的搂住男子劲瘦的腰身,假装没注意到他突然的紧绷。
拖长声音撒娇:“我出门,然后遇见你,这不就是'我找到了你'吗?”
祁笙双手悬空,尴尬的挥舞两下,才按住她肩头想推开。
闻眠干脆把脸颊也贴上他胸膛,肌肤相贴,她面颊开始发烫,含糊道:“夫君,我好累,你抱我回去嘛。”
说完便死死闭上眼,搂着腰身的双臂箍紧,屏息等待夫君的回答。
静默了很久,直到她想放弃试探的时候,头顶传来一声低哑的“好”。
说罢祁笙微微屈膝,一只手臂从少女腿弯下穿过,另一只手揽住她后背,稳稳的将人抱起。
闻眠只感觉耳边风声呼啸而过,在清新的草木香中,鼻端萦绕着一种奇特的冷香。
她睁开眼,看见斑驳的树影飞速略过,森林像一副色彩模糊的画卷。
只有眼前的人是真实的,他是温热的、带着香味的、颜色艳丽的。
她听着耳边有力的心跳,看着男子流畅的下颌线,麦色的皮肤健康又饱满,诡异而神圣的纹路有种奇异的诱惑力。
她不自觉伸出手……
“嘶——别动!”
闻眠回过神,并没有收回手,反而张开手掌覆在正激烈跳动的心脏处,问:
“夫君,我们圆房了吗?”
“咳——不、我!”祁笙猛烈咳嗽起来,皮肤滚烫发红,他趔趄着停在一棵大树下,等少女站稳便立刻跳到三米之外。
“夫君这是怎么了?”
闻眠笑着向他靠近,见他吓的又往后退了好几步,才停下脚步,面上浮现困惑和委屈,泪水盈满长睫。
“夫君,你、你可是讨厌我?”
“不不,我、这。”祁笙急的额头冒汗,上前两步又退后一步,仿佛柔弱少女是凶猛的野兽。
闻眠又逼近几步,还不等她再问出什么,脖颈一痛,她陷入了黑暗中。
【闻眠在做梦,她清楚的知道这是梦境。
梦中的她似乎坐在行驶的马车上,在颠簸中,一个人影掀开帘子钻进来。
她看不见那人的脸,只能听见清冽的少年音:“我倒要看看,xx的未婚妻是什么样子。”
画面一转,两人共骑一匹枣红色大马,那人大声喊:“你开心吗?”】
闻眠睁开眼,看见竹楼的房顶,她坐起身,发现自己躺在床上,食物的香味从楼下传来。
她摸摸肚子,穿衣下楼。
“你醒了?吃饭吧。”祁笙俊美的面孔绷着,眼神飘忽的四处乱看,就是不和她对视。
闻眠自如的微笑回答,和他保持一定距离。
心想,不能逼太紧,一张一弛才是正道。
两人相对而坐,不言不语,都不提今天山林中的亲密,又恢复了相敬如宾的状态。
祁笙似乎松了口气,又忍不住偷偷瞄她。
第二天,闻眠故技重施,又随意挑选了一个方向出发。
待走累了,便停下来看风景,或者摘花摘果子,等待夫君接她回去。
听见笛声时,她正在溪边洗手,等了一会,转身看见男子站在她几步远处,负手而立:“我来接你。”
她含笑冲他招手,见他犹豫又紧张的挪动步子,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到底谁才是骗子啊!
假夫君这么正经,看起来不像是会骗人的样子,骗她当娘子却不亲近她,那是为了什么?
闻眠仔细打量夫君的面容,他看起来年纪不大,二十岁左右,五官俊秀,眼神却很清澈——那种长期不接触外人的清澈。
应该很好骗。
闻眠微微缩起双肩,抬起滴水的双手:“夫君,我没带帕子,手好冷。”
白皙柔嫩的手保养的很好,没有一丝瑕疵,指尖的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不同色彩,像清晨百合花上的露珠。
祁笙下意识在自己身上摸索了一遍,才想起自己从没带手帕的习惯,他犹豫的伸出手,说:“我用内功帮你?”
闻眠毫不见外的将手塞进他掌心,暖烘烘的热气源源不断传来,很快就烘干了双手。
她自然的握住那双大手,抬眸好奇的看向夫君,问:“内功是什么?为什么能发热呢?”
“内功存在丹田里,是习武之人修炼所得。”祁笙试探的想抽回手。
闻眠奥了一声,面露思索,手指自然而然的握住夫君的手摩挲,又问:“你带我飞也是因为内功吗?我能不能学?”
祁笙小心的瞟她一眼,才吞吞吐吐的说他早替她检查过了,她的身体资质很差,年纪又大了——习武一般是从幼时开始。
虽然他说的隐晦,闻眠大概猜出自己在武学上不会有什么成就,刻苦修炼也只能是末流水平。
她低垂着头,看不清面容,握着夫君的手也放开了,默默的站在原地,像一株被夜雨摧折的茉莉花。
祁笙焦急的看着,喊了几声也不见回应,他挣扎片刻,伸手将人揽进怀里,僵硬的轻拍她后背。
闻眠靠在夫君胸膛,心中并不像表现出的那么失望,似乎早有预料,她自己也很惊讶。
但这不影响她借机拉进二人关系。
她抬手搂住夫君的腰,语气低落:“我资质这么差,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你遇见仇人我也帮不了你。”
“不会,我很少出门。”祁笙回忆着他过往简单的二十年人生,肯定的说:“我没有仇人,有人找麻烦的话,首领会出面,一般用不上我。”
闻眠蹭了蹭他胸口,闷声问:“那你每日出门是去练功吗?”
“呃……这倒不是……”
闻眠敏锐的察觉这里有秘密,立刻补充道:“不能说就算了,我只是……只是想知道你平时在做什么,我自己在家里很孤单。”
“也没什么,”祁笙说,“我是族里这一任的大巫,负责看守禁地,守护族中至宝。”
至宝……
闻眠心中一动,脑中快速略过什么,仔细想却又想不起来,她记下这个线索。
又和夫君腻歪一会,两人手挽手回到了竹楼,关系比昨日亲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