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九中那些年》南山鸢

48、加油稿

　　景闲笑了一路，一直到回寝。
　　“要是那只猫会说话，它肯定会回来骂我们。”
　　“嗯。”
　　“这周还要开运动会，温晟睿，你今年还跑1500吗？”
　　“要。”
　　“那我就再给你写一篇加油稿！”
　　景闲说做就做，立刻抽出草稿纸，坐在桌前。
　　温晟睿站到景闲的身后，一手撑在景闲的手边。
　　“景闲，你有没有要参加的项目？”
　　景闲侧头望着对方：“我就只有跳绳和接力两个集体项目，怎么，你也要给我写一份加油稿吗？”
　　“呃，你要吗？”温晟睿试探地问。
　　景闲专注在自己的创作上：“你写了，我就要。”
　　温晟睿退回自己的桌子前，翻开卷子。景闲用余光瞥了一眼。
　　果然，让温晟睿写还是很有难度的。不过没关系，他自己会写就行。
　　在睡觉之前，景闲将加油稿写完，放在枕头下面，安心地睡了过去。
　　躺下去时，还特意看了一眼隔壁的温晟睿，依旧在埋头苦学。
　　真努力啊。
　　景闲困得不行，眼睛一闭两腿一伸，就做梦去了。
　　考虑到周四、周五的运动会，景闲这两天拼命地将所有科的作业往后赶，手拿着笔都快写出火星子也不见停下一刻。
　　景闲疯狂的学习引起了卫晞和任晓玮的注意。卫晞用黄色便利贴写了几句话卷成圆筒状递给景闲，美其名曰“讨檄文”。
　　“景闲勤学甚，违反作业局规，亟宜纠之。”
　　景闲借用温晟睿的绿色的便利贴给卫晞回了“声讨书”。
　　“卫晞专擅，反作业局岌岌可危，宜篡之。”
　　卫晞：“······”
　　于是她任命反作业局一大队队长前往缉拿“反贼”，却被反作业局局指挥部部长拦下。
　　好一出内斗大戏，最后以局长不敌之败势，被迫交出了反作业局主权。
　　史称“黄绿之争”。经次一战，景闲荣登局长之位，封温晟睿为护局大将军，以卫晞为代表的传统派被迫接受以景闲为代表的革新派的统治。
　　卫晞学到运动会开始前的最后一刻，实在是学不动了，眼前眼花缭乱都是二十六个字母排列组合。
　　任晓玮现在看见文言文就想吐，可是前面有温晟睿护着的景闲，他不敢吐。
　　窝囊，太窝囊了！
　　卫晞和任晓玮一拍即合，一定要重新拿回主权！拿回主权的方式就是，比景闲还要努力的学！
　　当然，时间仅限于运动会期间。
　　今年运动会显然没了去年那般的热情，早上半死不活走个了开幕式的过场，就被轰上主席台两侧的观众席上看其他年级的表演。
　　卫晞头跟着音乐的节奏晃动，目光就没有离开过手中的单词本。任晓玮借着闭眼的功夫在回忆昨天背的《逍遥游》，虽然最后趁机打了个盹。
　　景闲在和自己打赌，看看是否能在五分钟之内算出来填空的压轴题。五分钟之后，他厚着脸皮询问去温晟睿。
　　赌注失败，他又给自己下了十五分钟两道大题的赌，可惜还是超了一分钟。
　　“别赌了！景闲！血本无归啊！“他张口骂自己。
　　温晟睿：“······”
　　开幕式结束，景闲把数学试卷做完，想对答案，又只有去找温晟睿。
　　景闲还给温晟睿写了一句广告词：“要答案，找晟睿！睿哥出品，必属精品！”
　　为了堵住景闲的嘴，温晟睿连忙翻出答案。
　　“谢谢睿哥！睿哥答案就是好！温晟睿你要是能去编写教辅资料就好了，我给你做封面设计，把你大头照摆在整本书的正中央！”
　　温晟睿一想到以后拿出书就和自己的黑白照片对视，有点恐怖。然后礼貌性的拒绝了景闲的安排。
　　“不用了，谢谢。”
　　“我真的有这么想过，温晟睿，到时候我们俩创造一个品牌，脚踩死蓝皮，手撕必刷题，整改教辅界！你做CEO，我可以给你扫办公室，偶尔摸摸鱼，每个月给我分点红就够了，我很好养的！”
　　温晟睿：“······”
　　景闲的春秋大梦被温晟睿用笔戳醒。
　　“我给你讲导数题。”
　　“温晟睿，你简直就是个伟大的人！苟富贵，勿相忘！”
　　上午还是老几样跑步的项目，景闲答应了卫晞要去给她拍照，可是转眼一看，王珂已经拿起了陈韵的相机，站在跑道边。
　　奇怪，这两人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景闲没有带备用机，就征用了温晟睿的手机，拍下卫晞在一百米跑道上的“飒爽英姿”。
　　要是拍了live图的话，还能听见卫晞从他面前窜过去时一连串的吐槽。
　　“不是说跑不快的吗啊啊啊啊啊怎么冲这么快救命啊啊啊啊——”
　　比赛结束，卫晞毫不保留的拿了倒数第一，然后跑过来勒令要求删除温晟睿手机中的照片。
　　她双手叉腰，吹了一口气，将挡在右脸的刘海吹开。
　　“呼！我是这个样子的人吗？你拍的这是我吗？”
　　景闲将手机放在卫晞的旁边，对比道：“如假包换。”
　　卫晞：“······”
　　王珂和陈韵从起点赶了过来，他将相机递给卫晞。卫晞检查了照片，向景闲表扬道：“你看，这才叫艺术。”
　　景闲：“知道了，下次继续。”
　　下午，景闲将给温晟睿的加油稿送到了主席台广播处，依旧是拜托任晓玮的那个朋友，让他在跑1500的时候念。
　　“不过我不能保证你的一定会被念上，因为我们这堆了太多的稿子。”
　　“尽量吧，太谢谢你了。”
　　景闲忐忑了一个下午，就希望那篇稿子能够被念出。
　　事与愿违，临到温晟睿去检录的时候，都没有听到一点风声。
　　“接下来是高三3班同学写来的稿件，致全体1500的参赛运动员······”
　　景闲刚提起来的心又落了下去。
　　他挤出一丝微笑，站在起跑线边，淹没在人群里，举着加油牌给温晟睿加油。
　　“哈喽啊！景闲，又在给温晟睿加油？”
　　这次溜到他身边的是乐正洲。
　　景闲在跑道上看见了仿佛下一秒就能累倒在地上的关人月。
　　“这次石头剪刀布你赢了？”
　　“昂哼！我可是积攒了全部的运气都用在这一次的1500上了。诶，今年你没写加油稿吗？怎么没听到？”
　　景闲失落一瞬：“写了，那边堆的稿子挺多的，大概是没有被念。”
　　乐正洲：“啊，那真是可惜，我觉得你去年那个稿子就写的很好。哎呀其他的稿子我都快听腻了，每年都念一遍，都是那几句话！”
　　比赛开始，景闲也没有心思再纠结没有念他加油稿的事情，放开嗓子给温晟睿加油。
　　跟跑了一段，发现温晟睿的速度实在难以复刻，停下来喘气，边走边提前挤入终点区等着接人。
　　温晟睿冲过终点拿下第一的时候，景闲欢呼尖叫着迎面跑过去。温晟睿顺手用手臂将人环住，挂在对方身上喘气。
　　景闲也感觉到温晟睿这一次几乎是拼命才超越那个练体育的同学，以毫秒之差夺冠。
　　为了比赛，温晟睿就穿了一件长袖T恤，他紧紧贴在景闲的臂膀旁，胸腔起伏。
　　景闲局促不安，浑身不自在。隔着衣物还是能感受到对方结实的胸膛。
　　这就是每天坚持锻炼的魅力吗？
　　景闲扶着温晟睿上观众席，还因走神被楼梯绊了一跤，在脸部着地前被温晟睿拉着帽子拽住减缓速度。
　　然后用背着陆，磕在台阶边缘。
　　周围还有不少的人抬起头来看着他。
　　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景闲红着脸，连忙站起来，换成了温晟睿扶他回位置。
　　“景闲，你衣服后面沾了灰。”
　　温晟睿的手掌覆在景闲的背上，轻拍着他的衣服，然而还是留了一条明显的黑色痕迹。
　　景闲看着自己全白的衣服，留下了悲伤的眼泪。
　　没关系，这周要回家，可以回去洗！
　　广播站里在催其他年级比赛的人参与检录，中间突然穿插了一个加油稿的广播，只不过依旧不是景闲写给温晟睿的那一份。
　　“其实，我给你写了一份加油稿，只不过没有被念。”景闲突然开口。
　　温晟睿：“我知道，我看到了。”
　　今天下午到操场后，温晟睿看见景闲手里攥着一张纸脱离队伍跑向主席台。
　　“有点可惜，本来是想像去年那样在你比赛的时候念的。”
　　“不可惜。我听见你在跑道外给我加油，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哎，要是我再多写一份就好，这样我就可以现在念给你听。”景闲低着头，还是有些很失望。
　　温晟睿从书包里拿出一张纸，手有些颤抖。
　　“你说，如果我给你写了加油稿，你会收下的，对吧。”
　　景闲倏地抬起头，对着温晟睿手中的纸眨眼。
　　“这是……你写的？”
　　“嗯。”
　　“你要不然投给主席台？或者说我帮你送过去。”
　　景闲伸手，想拿过温晟睿手中的纸。温晟睿手一别，纸从景闲的指尖滑过。
　　“不用，我不想交过去。”温晟睿耳朵尖逐渐攀上红晕，“这是……写给你的，所以我只想念给你听。”
　　景闲：“呃！”
　　防不胜防。
　　温晟睿这句话让景闲彻底失去防线，他手撑在膝盖上，将头深深埋下，只留出半只眼睛侧视着对方。
　　“你……你念。”
　　温晟睿做了很久的准备，又是喝水又是轻咳，看着纸条低声念叨着顺了几句，忙活半天，端坐起来。
　　“景闲。”他的声音低沉，不紧不慢，娓娓道来。
　　“在这场漫长的旅途中，愿你拥有不灭的勇气，拥抱每一次的挑战。愿你在追求中不断超越，成就更好的自己。愿你在黑暗中也能发光发亮，引领自己走向光明。愿你每晚有星辰做伴，每天有朝阳相迎。凛冬会过，春日将来……”
　　景闲头抱得越来越紧。
　　不知道为什么，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涌动。像是胃里有千万只蝴蝶在飞腾，一张口似乎就要飞出来的醉醺醺的感觉。
　　终于明白为什么“have butterflies in stomach”是紧张的意思了。
　　景闲红着脸，从旁边扯下一张草稿纸，打开笔盖凭着记忆重新将加油稿写了一份。
　　温晟睿心里更是紧张，念到一半突然卡壳，然后看见景闲在低头写东西，停止道：“我……的文笔不好，就写了这么些。”
　　还有一句话没有念，温晟睿觉得如果念出来的话，目的就太明显了。他便悄悄隐藏起来。
　　低头看景闲，对方沉思着，手里的笔没停过，笔尖落下的好像是那份没有念上的加油稿。
　　景闲：“温晟睿，谢谢你。也请你收下我给你的加油稿。”
　　温晟睿的心跳在那一刻几乎要跳出胸膛，他看着景闲递过来的草稿纸，上面是景闲那熟悉的字迹，笔触坚定而有力。
　　他接过纸张，手指轻轻摩挲着纸张的边缘，感受到了景闲传递过来的温度。
　　“山顶有朝阳，我们一起看。”
　　景闲不好意思道：“我写了好多，只不过我有点忘了，就记得这一句。感觉再想也想不到那些话，其实这一句也能概括我写的内容。”
　　“好，谢谢。”
　　温晟睿将这张纸放进文件袋里。
　　景闲手指轻微挪动着，一点一点向温晟睿放在腿上的加油稿伸去，趁着对方没注意，夹住纸一抽抢在了自己的手上。
　　温晟睿想拿回来，景闲为了不让他拿回去，侧着身用背压在温晟睿的手臂上。
　　温晟睿一动也不敢动，只能任由景闲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蹭在他身上。
　　景闲欣赏着温晟睿的字迹，感觉这份“印刷体”的笔画似乎更柔和一些。
　　不再是之前一板一眼的横竖弯钩，反而稍微带了些弧度。
　　“温晟睿，你是不是练过字了？”
　　温晟睿：“应该算是。”
　　“什么叫做算练过？不就是照着字帖写吗？”
　　“我没有买字帖。”
　　“那是什么，没有再拿着尺子比着写了？”景闲开玩笑道。
　　温晟睿认真回复：“我模仿你的字写的。”
　　景闲不可思议地望着他：“什么时候？”
　　“每天。”
　　景闲：“……咳，那这样说的话，你就算是我的徒弟了！快，叫我一声师父！”
　　“嗯，那师父，我的字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吗？”
　　景闲又换了个姿势：“没有，为师很满意。”
　　他在心里默念温晟睿写上去的每一个字，发现结尾还有一句，刚才温晟睿并没有念出来。
　　“愿你每一步都拥有力量，一如你曾经给我的力量。”
　　景闲抿了抿唇：“温晟睿，我们以前真的就见过那一面吗？”
　　温晟睿不得不承认：“其实，我见过你很多次。”
　　“啊，是吗——哈，完了开始犯困了。”
　　“要不先睡一会儿，现在还早。”
　　“嗯。”
　　“景闲？”
　　景闲已经闭着眼睛睡了过去，都是中午为了赶作业没睡的结果。
　　温晟睿稍微动了动，保持一个相对安适的动作，既能拿出单词书背单词，又能扶着景闲。
　　卫晞和陈韵叽叽喳喳回到自己的位置，抬眼就看见两个坐在最上排的人靠在一起。
　　卫晞赶紧拿起相机对准就是一顿拍，透过镜头还能看见温晟睿在向她嘴口型——
　　“照片发来。”
　　卫晞比出大拇指，保证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