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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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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战火纷飞、动荡不安的年代,世界仿佛被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
外部势力如同贪婪的野兽,纷纷露出獠牙,将这片壮美的土地撕扯得四分五裂。
国破家亡的悲剧在这片大地上不断上演。
城市的街道上,曾经繁华的景象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断壁残垣和无尽的废墟。
乡村的田野里,丰收的希望被战火焚烧殆尽,留下的只有焦土和哀嚎。
百姓们流离失所,他们的家园被战火摧毁,亲人被无情的子弹夺去生命,他们被迫离开世代居住的土地,成为了无家可归的难民。
政府软弱无能,面对外部势力的侵略,没有足够的力量和决心进行抵抗。官僚体系腐败,政治斗争激烈,而真正关乎国家存亡的决策却被忽视。
社会秩序崩溃,法律和道德的约束力变得微乎其微。强盗和土匪趁乱而起,他们掠夺无家可归的百姓,使得本就悲惨的生活更加雪上加霜。疾病和饥荒也随之蔓延,由于缺乏有效的医疗和食物供应,许多人在绝望中死去。
然而,即使在这样的黑暗时刻,人们的心中仍然燃烧着希望的火花。有志之士开始秘密组织起来,他们形成了另一个政权,主张将外敌势力驱逐出境,换天下一个安宁。
此后,以政府为首的党派,被称为保守派?以这群能人志士为首的党派,被称为激进派。
保守派严厉打压激进派,所以激进派成员只能暗中往来。
“兰,组织上派你去西城发展激进派成员,这个任务你可否胜任?”
温晟睿压低帽檐:“组织的命令,温某就是牺牲性命也在所不辞。”
“好,为了方便你行动,组织上给你安排了书院教书的先生身份。”
“嗯。”
温晟睿踏上旅程的那一刻,西城外山匪爆发。
卫晞正拖着自己仅剩的嫁妆,在树木丛生的树林里东躲西藏。可以不留神,却还是让山匪碰上。
“哟,小妞子长的真俊俏,身上还背着东西。”那高大威武的山匪死死将卫晞拽着,上下其手,卫晞只觉得心里一阵恶心。
“放开我,放开我!”卫晞用力的挣扎,却被那山匪一巴掌打在脸上。
“别他妈给脸不要脸,老子让你伺候我,你——!”
卫晞趁乱在地上抓了把泥土就往山匪的脸上撒去。
“我呸——呕,呸呸!”山匪松了力,卫晞趁机跑了出去。
可是山匪很快还是追了上来:“妈了巴子,死婊子,敢戏弄我?!我让你不得好死!”
卫晞已经三天的时间没有进食了,此刻她已经到达极限。她只能往树林边缘上跑,边跑边大喊:“救命!救命啊!”
她的嗓音已经彻底哑了,眼看后面的人快要追上,她脚一脱力,从坡道上滑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
“砰!”她滚到了一个军装男人的脚边。她睁开眼,有些后怕地望着他,嘴里喃喃着:“救命,救命,后面有山匪!”
军装男人似乎是听清了她的话,抬头一望,坡上正好有一个黑不溜秋的男人,典型一副匪徒模样,看见他了似乎正想往回跑。
他举起手枪,将那个男人一枪毙命。在低头看向脚下的女人,对方脸色苍白,
‘已经昏迷。
西城大将军,算得上一个军阀,是保守派的代表人物。
抗击山匪的事情一过,将军脱下军装,又回到那脂粉堆金里。
前不久他才带回来一个年轻貌美身材婀娜的美人,做了九姨太。还没度个蜜月呢,就又去打仗了。现在好了,仗打完了,那就该缩进温柔乡了。于是接下来的一个月,景闲都没能和父亲吃过一顿饭。偶尔路过的时候还听到一些声响,她只能撇着头离开,嘴里念叨着:“非礼勿听,非礼勿听。”
时间就这样过去,一直到过年。
说实话,景闲总觉得自己的文章写的还不错,可是每次一交给老师,老师就会骂他的文章花里胡哨狗屁不通,有附庸风雅之意。可是古代那些文人不都是风花雪月的吗?
他去请求他的父亲帮忙,将军也拖人四处打听,最后打听到西城学堂有一个名叫温晟睿的先生文章写得好,书也教得好,受一些人的尊敬。
于是将军便花大价钱,将这位温先生请进了将军府。
温晟睿自然是愿意接受这笔生意的,一来可以直接探查将军府内的情报,二来说不定能够接将军之子之手,完成一些自己的任务。
过年期间,西城好些热闹,景闲白天和同学在街上一起东玩西玩,还一起去看了戏剧表演,晚上带着一身疲惫回到家,发现自己父亲出现在自己的房里身后还跟着一位陌生男子。
“父亲,这位是?”
将军微微一笑,拍了拍景闲的肩膀,介绍道:“这位是温晟睿先生,西城学堂的教书先生,文章写得极好,书也教得极好。从今往后,他将是你课外的老师。”
景闲抬头打量着这位温先生,只见他一身青色长衫,眉目清秀,气质儒雅,从容淡定。他的眼神在见到景闲的第一眼时透露出一丝锐利,但很快又被温和的笑容所掩盖。
“温先生,这是我的儿子景闲,他的文章一直让我头疼,以后就拜托你了。”将军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期待。
温晟睿微微颔首,向景闲行了一礼:“景闲少爷,久仰大名。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景闲有些拘谨地回礼:“温先生客气了,以后还请先生多多指教。”
将军跟景闲交代了几句就走了,景闲和温晟睿四目相对。
“景闲少爷,可否拿出你的文章让我看看?”
景闲挠挠头,试探道:“实不相瞒,温先生,我今天有些累了,可不可以明天再来啊?”
“无妨,景闲少爷可以先把文章给温某,温某研读后明日给你答复。”
景闲扭扭捏捏,似乎不太想将文章拿给温晟睿。
温晟睿向前一步:“景闲少爷,您还有什么顾虑吗?”
景闲动动嘴唇:“我……我怕。”
“怕什么?”
“怕您骂我。”
景闲想起之前看的话本里那些老学究拿到弟子写的文章就开始批判。他已经被大学里的教授骂得狗血淋头了,是在不想再被一个书院的老师骂。
温晟睿温和一笑,伸手放在景闲的头顶,揉了揉对方的卷头发。
“不会的。我不会骂你的。”
“真的?”
“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保证。”
景闲得了保证,从自己的书箱里翻出曾经写的文章,郑重地交到温晟睿手里:“拜托温先生了!”
温晟睿将这些纸收好,和景闲道过别,便出了将军府。
西城人都传这将军之子乃一纨绔,放荡不羁。可温晟睿这么相处一会儿,反而觉得景闲不是这种人。
他只是一个不谙世事、天真烂漫的年轻人。
这样的人可最好掌握了。
温晟睿轻哼一声,摇了摇头,赶回自己在学院的书房。
第二天,温晟睿如约而至。景闲为了让自己留给温晟睿一个良好的形象,特意换上自己的校服,显得自己朝气蓬勃。
“温先生,请坐。”景闲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温晟睿从包里拿出景闲的文章,透过光线,景闲能看到自己的文章上被温晟睿用红笔又划又圈,批了很多字。
他有些紧张地问:“先生,我的文章真的很差吗?”
温晟睿微微一笑:“文章无好坏之分,只有适合与不适合。你的文章花哨,是因为你过于追求华丽的辞藻,而忽视了文章的内涵和逻辑。古代文人确实风花雪月,但他们的文章之所以流传千古,是因为他们的文章有深刻的思想和情感。”
景闲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我该如何改进呢?”
温晟睿拿起笔,蘸了蘸墨:“首先,要学会观察生活,体会人情世故。”
景闲疑惑:“可是我也观察了啊?我的生活就是上学、交际、放学、游玩。所看的无非就是花团锦簇的东西。我不知道我还能写些什么?”
温晟睿叹了口气,当真是一个锦衣玉食的少爷。他起身,走到景闲的身边。
“跟我来。”
景闲被温晟睿带着一路小跑,走到将军府内人迹稀少的地带。
“温先生你要干什么?!”
温晟睿扶着墙,两腿一蹬,翻到了墙顶。他向下伸手:“景闲少爷,我带你出去看看。”
景闲在墙下急得干瞪眼:“温先生,我不会爬墙!”
“抓住我的手。”
景闲踮起脚,伸出手,温晟睿一把抓住景闲的手,一使劲将景闲整个人带了上去。
“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景闲有些担心,因为父亲明确规定每晚七点以后不许出门。
温晟睿在旁边安慰道:“不用担心,我和你父亲说过,希望在这段时间内没有人来打扰。”
“嗯……好。”景闲还是有些忐忑不安,可是已经上了温晟睿的贼船,他也不好意思退出。大不了事后把责任推到温晟睿的身上就行。
从这里翻墙出去,再穿过几条巷子,来到了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这里的一切都与将军府的奢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街道两旁是简陋的商铺和摊贩,人们穿着朴素,脸上带着生活的风霜。
温晟睿带着景闲走进了一家小茶馆,这里的桌椅简陋,茶水也不如将军府中的香醇,但这里却充满了生活的气息。他们找了个角落坐下,温晟睿点了两壶茶。
“观察这里的人,听他们说话,感受他们的生活。”温晟睿低声说。
景闲端坐,直视街上形形色色来来往往的人。
那些无疑是整个西城里最苦最累的人,无一不在为自己的生计奔波。拉车的,刚接完一单,大汗淋漓,弯腰祈求才从雇主手里多拿了一块不怎么值钱的铜板。挑担子的,在外面徘徊了一天,也没赚到几分钱,还被一群地痞流氓围住,抢了东西还砸了担子。
“温先生,那边!”景闲起身想要过去帮忙,却被温晟睿拉住。
“那边有人在抢东西!”景闲十分着急道。
“别去。”温晟睿制止住,“你打不过那些流氓。”
“可是……对!还有警察,还有警察!”景闲目光瞄见街口站着穿着警服的人,“我们去找那个警……”
可是下一秒,景闲居然看见那群小混混和警察勾肩搭背走在一起。
景闲僵硬地退回自己的座位。
“这边是西城的西边,每天都有这样的故事上演。是不是和你见到的世界不太一样。或者说……截然相反?”温晟睿缓缓开口,“西城的东边,那可是最繁荣的地段。有商场、有剧院、还有学校,车水马龙,富丽堂皇。而这西城的西边,这里的人们生活在社会的底层,他们为了生存而努力,不断奔波,到最后还不得善终。”
景闲呆呆地开口:“为……为什么?”
温晟睿的目光落在远方破败的屋檐上,声音中带着一丝沉重:“战乱,景闲少爷,这一切都是因为战乱。外部势力的入侵,使得国家分崩离析,政府软弱无力,无法保护百姓免受苦难。西城的东边,因为靠近权力中心,所以相对繁荣,而西边,远离了权力的庇护,就成了战乱和社会动荡的直接受害者。”
景闲眼神里充满迷茫:“既然这样,为什么不组建军队去攻打外敌势力呢?我父亲就有军队啊,为什么不去呢?”
景闲对战争完全没有概念,所谓的战争,不过就是父亲偶尔出征,不过就是华日报上一行黑色的标语。
温晟睿摇头:“战争,可不止是兵刃相接,更多的还有政治上的斗争。”
“什么意思?”
天色已黑,温晟睿没有再解释,赶紧带着景闲翻回了将军府。
临走前,景闲拉着温晟睿的手:“温先生,你明天还回来吗?”
“会。”
此后,温晟睿每天都回来将军府。景闲特别喜欢温晟睿给他讲的东西,从温晟睿那里,他知道当下的政府有多黑暗,为一己之私,丧权辱国,甚至不断挑起内斗。他还知道有一部分人正在为国家四处奔命,他们正在组建抗击外部势力的军队,他们正在传播他们的信仰。
只是自己父亲偶尔过来查访的时候,两人才装出认真讨论文章的模样。
几个月的时间,景闲对当下的局势有了越来越清晰的了解。他才知道自己究竟是被保护得有多好。自己看的报纸书籍都是由将军府的人筛选过的,自己大学里的老师也是将军砸钱安排的,就连自己身边的朋友,也是将军刻意筛选的。
为的就是让他以后无条件支持政府,支持保守派。
景闲难以接受这个现实,第一次和自己的父亲在餐桌上争吵。
也不知道温晟睿在将军面前用了什么花言巧语,最后只觉得是景闲跟几个狐朋狗友呆久了后开始叛逆,一连将景闲关在家里禁足一个月。
这一个月的时间,景闲和温晟睿没有办法联系。所以等到禁足令一过,景闲就上街往西城学院的方向跑。
可是路上见到的不是往常繁荣的景象,而是满地的血迹,墙上、牌匾上,周围四处全是子弹的擦过留下的黑焦。
往前走,还能看见没有来得及搬运的尸体,重叠在一起。腥臭的味道熏得景闲直犯恶心,定睛一看,他居然在这堆遗体里面看见了他曾经的同学!
一个、两个、三个……全是穿着校服的青年,有男有女。
道路两旁,散落着血液干涸的白布,白布上面印着黑色的大字“支持抗战,还我山河”。
不对……不对。景闲眼前一片眩晕。
这不对……他抬眼,模糊中还能看见远方不远处,不仅有管理西城的警察,还看见了穿着军装的一些人。
为什么……为什么枪口会指向自己的同胞?为什么?!
景闲四肢冰冷,头晕目眩,他强忍着不适,拖着身体往回走,却被人拉进巷子里。
“不要,你要做什么?”景闲有气无力,可还是在挣扎。
“是我。”温晟睿将景闲抱在怀里。
景闲感受到温暖的体温,听见对方温润的嗓音,逐渐平复下来。
“为什么?温先生,为什么父亲要指挥军队杀掉我的同学?为什么枪口会对向自己的同胞?”
“因为你的同学们昨天举行了一场抗议游行。”
“为什么?为什么举行抗议游行就要杀了他们?”
“因为这个抗议游行威胁到了政府的统治。”
“为什么会威胁?难道是有激进派在背后煽动吗?”
温晟睿没有回答。
景闲心里明了,呵笑一声:“温晟睿先生,你是否可以与我坦白,你是不是激进派的一员啊?”
温晟睿艰难地回应:“是。”
景闲的头靠在温晟睿的胸膛里,听着对方铿锵跳动的心跳声:“温先生,你胆子还挺大,心思居然敢动到我的身上。”
温晟睿双手环在景闲的腰上:“嗯。你要把我交给你的父亲吗?”
“温先生,我从小就敬佩我的父亲,他可是将军啊,威风凛凛的将军,风流不可一世的将军。可是,我却看到了更多不为人知的东西。他为了自己的功名,抛弃了曾经的妻子。后来上了战场,又害怕死亡不敢过河,害得一个县的百姓被外敌残忍杀害,烧杀抢掠,大火烧了三天都没有息。最后他来到了西城,组建了自己的军队,为了自己的政治选举利益,与江城的保守派势力联合,清灭江城所有激进派家族。我一想到用的每一分钱,吃的每一顿饭,都是流的别人的血,这叫我,情何以堪!”
“温先生,一个懦弱的英雄,一个腐烂的英雄,他还叫英雄吗?”
温晟睿握紧拳头。
“所以,温先生,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您尽管吩咐。”景闲一只手抚上温晟睿的侧脸。
…………
时间依旧前行。
为了减轻温晟睿的嫌疑,两人的补课从每天一次改到没三天一次再改到每周一次。景闲在文章的创作上的确有了进步,不再是风花雪月,更关注现实,文风、立意上都有了改进。将军从老师那里听了反馈,自是很高兴,大手一挥奖励给西城学院一堆的白银。
温晟睿自然是拿着这些钱继续去发展激进派了。
这些日子,他在西城创办了不少有关激进派的杂志,也吸引了许多有志之士加入。一切都在暗中进行。
景闲和温晟睿见面的日子少了,那份思念之情愈发浓厚。到最后,谁都不知道究竟从何是开始,心底里的一份感情变了质。
他们默契地缄默,谁也不提,心照不宣。
于是每周一次的补习课变成了私会的时间。房间的角落里,爱意疯狂生根。
…………
卫晞到了西城后,一开始日子并不好过。她很感谢当初救她的那个军官,可是记忆里只记得对方脸上有一条疤,剩下的身体特征完全忘了。
她虽然被婆家赶了出来,不过还好,还能完成组织上的任务。她翻开包裹里的物品,盘算一番,决定先典一些东西换钱,找个地方住。
那些小而精美的佩饰换了两个月的房钱,其他什么的也就攒了个吃饭钱。
她路过西边的街道,看见一户木匠旁有空房出租。她找了人,决定就先在这住两个月。旁边的木匠正好也在招工,卫晞过去应聘,木匠见她是个女子一开始便没有同意,可是碍不住卫晞脸皮厚,东求西求又给他展示自己的勤劳,最后木匠才点头。
一来二往,卫晞和木匠在了一起。
他们的孩子也不是他们亲生的,而是在街上捡的,不知道是被哪一户人家丢在了路边。
木匠的身体一直很糟糕,可是在卫晞的照顾下逐渐好转。卫晞也凭着自己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在城里一口气找了好几份工作。
一家人似乎就这样幸福的生活着。
一直到那年冬天,木匠的身体不知为何迅速恶化,染了风寒一下子就没了。
卫晞本以为自己已经看过太多太多生老病死,已经感到麻木的时候,摸着木匠凉下去的手,还是止不住地哭了出来。
可是任务还没有完成。组织上说,“兰”自从到了西城,就很少再与组织联系,他们怀疑“兰”可能在西城中遇到了严重的问题,需要卫晞前往帮助。
卫晞来这已经快两年了,走遍大街小巷,愣是没见到过“兰”的身影。直到又一年冬天,她无意中晃到了将军府的门口,亲眼看见“兰”提着一大袋的零嘴进入府中。
为了和“兰”取得联系,她干脆铤而走险,也在将军府里找了份工作,那就是照顾就九姨太生的小千金。
每次喂完奶,她都假意不熟地形,在将军府里乱走,希望能够碰见“兰”。
然后她就走到了将军之子的房间附近,看见“兰”怀里正揽着一个青年,那人正是将军的儿子,景闲。
两人旁若无人地依靠在一起,吟诗赏月。
卫晞:“……”
不愧是“兰”,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
卫晞在暗中潜伏着,一路跟随着“兰”拐进荒无人烟的巷子里。
“兰”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你是江城卫家之女,卫晞?”
卫晞从阴影处走出:“是。”
“我最近才收到组织上的安排,让你等这么久,是在不好意思。”
“无妨。”卫晞摇头,好奇地问他,“您刚才,和将军之子,算是逢场作戏吗?”
“兰”皱着眉:“与你无关。”
卫晞若有所思地点头。
“既然遇见了,就跟我去一趟基地吧,我们开个会。”
“好。”
卫晞跟着温晟睿来到书房下的房间里,里面已经有几个人在等待。她看见一个穿着便装,可是看他的身段却不像普通人的男子,对方脸上也有一条伤疤。
“你是……”卫晞主动站到那个男人的面前,详细端详着,“你是当时救我的军官!”
她非常热情地给那个男人拜了拜:“谢谢你,当时真的谢谢你!救命恩人!”
“他是任晓玮,将军的副军官。”“兰”解释道。
戏剧性地,任晓玮顺手救的女子,就成了他的直接联络人。
“请多指教。”卫晞向任晓玮伸出手。
任晓玮不好意思地伸出自己的手,和卫晞迅速握了一下就放开。
“今天的会议就开到这里,大家尽快回去吧。”
卫晞对“兰”的成果很满意,对方能在这么些时间里,成功拿下众多重要人物,甚至还包括了一个如同心脏般关键的人。
她欢欢喜喜地回到家,给组织回了封密报。
之后她和任晓玮的联系都是通过她的感谢信开展的,所有人表面看上去无非就是感谢任晓玮救了她,她十分感谢的内容,可是只有任晓玮知道这些文字应该翻译成那些内容。
卫晞的信让许多同任晓玮一同战斗的军人都知道,有个女人很感谢副军官救了她的命。所以他们经常拿这个话题来开玩笑。
任晓玮自然是没将这些下九流的东西放在心上,因为自从加入了“兰”的队伍,他才有了新的生命。
过去,在将军府里做下人的日子确实难熬,熬出头了跟着将军打仗,本以为能发挥自己作为男子的英勇本色,可却如同傀儡一般被操控着枪,将子弹射进自己人的身体里。
他跟着将军,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在面对外敌前退缩,在面对利益前,冠冕堂皇。
这不是他。
这不会是任晓玮。
这不是一个想要成为英雄的任晓玮。
抗议游行战打响,他看见许多百姓,许多的学生,举着旗帜在街上呐喊,在街上呼吁。
多么美好啊!多么勇敢啊!多么有生命啊!
可是一切的希望在将军令下破灭。
身边许多的警察、军官,拿起枪支,扣动扳机,对着这群青年扫射。
他心中充满了痛苦和愤怒,他无法理解,为什么不去抗敌,为什么还要将枪口对准自己。他看着那些年轻人接二连三地倒地,他们的梦想、他们的热情、他们的生命,就这样被无情地扼杀。
他拿着枪的手在颤抖。
突然他的面前倒下一个青年人,对方只是脚踝被子弹擦上,要是包扎及时就没有问题。他走上前,挡在青年人的面前。
那青年自是害怕极了,双手支撑着不断向前爬动。
任晓玮将子弹上膛。
青年听见机械咔擦的声音,心里一凉。他转回头,怒视着任晓玮:“走狗!一群没有灵魂的走狗!吾辈,当战!战死沙场!驱逐外敌!还我山河!”
任晓玮扣动扳机,子弹打在青年的身边。
“快爬!快爬!”
又是一连串的射击,每一个子弹都打在青年的身边。
“快爬!爬啊!”
青年被逼着往一旁的巷子里转。
“快爬!快走!”
直到大道上再也看不见青年的身影。
果不其然,政府为了怕这死人堆里还有活人,要求将军带兵进行最后一次的扫射。
青年躲在巷子深处,听着大街上爆裂震耳的枪声,头微微别过去,看见巷子口那个疯子一般的军官正堵在哪儿。
后来,任晓玮无意间收到一份卖报小孩的报纸,不同于市面上流行的保守派读物,这篇报纸上都发表的是关于当下国家的遭遇以及解决的方法。
那些文章成了他睡前必读的读物,从那时起,他已经向激进派靠近了。
…………
梦依无数次从噩梦中惊醒,每次起身,还在深夜,外面一片清冷。
她梦见那群穿着军装的人,是如何如同强盗一般,砸开了她家的门。如何如同强盗一般,搜刮她家里的财产。如何如强盗一般,杀光了她家里的所有人。
她躲在密道里,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保守派,都是那些可恶的保守派!
梦依一路颠沛流离,到了西城,居然还被身为保守派的西城大将军捡了回去,做了姨太。
耻辱!真是天大的耻辱!
所有人都告诉她,将军待她不薄,精美的配饰、糕点,她要什么就有什么。
曾经一度时间,她也这样催眠自己。
将军虽然是保守派的人,可是与那些侵略她家的人无关。
将军虽然是保守派的人,但是对待她还是很用心。
将军虽然是保守派的人,自己也就是个女子,无法反抗,随遇而安算了。
现在,梦依看着眼前的资料,只觉得一阵恶寒。
原来当年王家灭门之事,也有将军的手笔。甚至同她青梅竹马的陈家长子也被牵连,一并杀死。
她的双手颤抖着,心脏如同被撕裂一般,痛苦与绝望交织,几乎要将她吞噬。
报仇!她要报仇!她要让着罪恶在她的手里偿命!
然而这一切,似乎是被最近新招进来的小保姆卫晞发现了。
“夫人,您想找将军报仇吗?”卫晞关上房间的门,低声和梦依商量。
梦依咬牙切齿顶着卫晞:“你到底是谁?”
卫晞整理出一份报纸,递给梦依:“我是谁,你看了自然明白。”
梦依扫了一眼开头,就意识到卫晞是属于另一个党派的人。
“不,不行,我不能加入你们,这可是杀头的重罪!”
“你都敢想着杀将军,为什么不敢想帮我们做事。放心吧,等这次事情结束,我们带你离开这,到时候是去是留你自己说了算。”
梦依犹豫道:“给我几天考虑。”
…………
梦依加入的时候,他们已经开始紧锣密鼓筹备暗杀将军的计划。
在不久前,温晟睿收到了前方组织发来的线报。保守派政府的选举大会即将开始,如果将军代表西城参与给内定的统治者投票,往后不光是激进派,还有国家的平民百姓的生活会更加艰难。
说不定最后,整个国家都落入别人的手中。
解决问题的方法,要么连夜攻打政府,要么阻挠将军。他们最终讨论的结果,就是直接刺杀将军。
任晓玮提供军方的情报,联系卫晞告诉将军前往的路线。如果在城中没有暗杀成功,他们还有一条退路。
当然,他们的计划并没有告知景闲。
景闲自然有方法从其他认识的激进派人士的嘴里猜测出了这件事。
那天,是和温晟睿向认识的一周年纪念日。景闲穿着暗红的西装,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等着温晟睿到达。
那西装是景闲十八岁生日,将军派裁缝过来给他量身定制的礼服。
暗红色衬着景闲的脸庞更加白皙,仿佛是上等的羊脂玉,细腻而有光泽。他的眉眼间透露出一种少年的英气,穿着西装却带着一丝成熟。
房间里,烛影摇曳。两支毛笔搭在砚台上,旁边摆着两页红纸。
温晟睿推门而入,看见房里的景象,心脏砰砰跳动。他放缓脚步,走到景闲的身边。
下一秒,景闲起身,将温晟睿拉下去按坐在凳子上,自己抬起一只脚膝盖抵在温晟睿的腿间。
他双手捧着温晟睿的脸,强迫对方与他对视:“温先生,我们成亲吧。”
温晟睿心脏疯狂跳动,他喉头一紧:“景闲,你别闹。”
“我没有闹,我认真的。我说我们成亲吧。”景闲伸手将那两张红纸扯了过来,温晟睿看见红纸开头用金色的墨写着“婚书”二字。
“我想过,如果再不成亲,我们以后可能就没有机会了。”
温晟睿摇头:“不会的。”
“温晟睿。”景闲双手环住温晟睿的脖子,闭上眼睛,额头和对方的额头轻轻相抵,“我很喜欢你。”
温晟睿仿佛被泡在甜腻的泡沫里,他渐渐被迷了眼,软了心,双手握住景闲的腰。
“好。”他轻声应允,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温晟睿亲笔写了两份婚书,景闲在纸下面落下签名。
温晟睿凝视着那张红纸,心里自知这只是景闲用来诱惑自己的借口,可是他甘愿沉沦在这甜蜜的陷阱里。
“温先生,你教过我,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需要我做什么,我一定会做的。哪怕最后落得不肖子孙忘恩负义不得好死的骂名。”
“不行。景闲,这太危险了。我不能让你出事。”
“你应该相信我,温晟睿。”
…………
距离将军出发还有三天,华日报报道不远处的城镇发生了难民危机,阻拦了原定的行动路线。任晓玮紧急修改路线,要将这份情报传递给卫晞。
晚上六点,将军回到府里,六点半和景闲共进晚餐。可是那时,景闲只觉得餐桌上端上来的水壶有问题,却没想到梦依已经下了毒手。
晚上七点半,景闲知道自己父亲七点半有泡茶的习惯,于是与温晟睿联手在水壶里下了药,偷梁换柱。
与此同时,卫晞偷偷溜到将军的房间上,从一个小缝隙里向房间内吹去毒药粉末。
最后,任晓玮穿着原来的衣服溜进府,发现将军已经倒地。灵机一动,干脆将整件事推在冤魂索命的身上。
当所有人得知将军被吊在黄果树上,心里了然。于是接二连三编出冤魂索命的故事。甚至卫晞为了让整个事情更加真实,及时安排了一场精彩大戏。
…………
监狱暴乱,警察所抓的激进派成员都被放出。整个城市被激进派成员迅速攻占,大家叫喊着,快速冲进政府,将所有的保守派分子围了起来。
一天之内,迅速夺取政权。一切行动如同一场风暴,席卷了整个城市。
警长惆怅地站在楼顶,点燃一根烟,目视远方,看见熟悉的五人。
凶手可以说谎,可是如果所有人都是凶手呢?
烟雾缭绕,逐渐遮盖他的视线。身后有人冲上来,举着枪——
“不许动!”
…………
“兰,这一次任务你完成的很好。”
“是。”
“有什么需要的,组织上先欠着你,等未来国家安定,组织再给你该有的奖励。”
“不用。”温晟睿深吸一口气,“温某向组织提出申请,调入军队。”
“你确定?”
“是。”
“好,我会向组织报告的。”
温晟睿接受了组织上的表扬,出门,看见不远处山头有一个人,穿着和任晓玮相同的军装,向他挥舞着军帽。
“温先生,我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