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九中那些年》南山鸢

27、春季趣味运动会（三）

　　等到人都到齐通知了负责组织的体育老师，体育老师就拿着话筒简单地讲了几句便宣布比赛开始。
　　最先进行的就是“两人三足”，女子组的卫晞和陈韵已经在起点处进行准备运动。景闲自然而然就拿过了陈韵的相机，负责给两人拍照。
　　比赛开始前，卫晞语重心长地交代道：“一定要这样拍，卡准时机，千万不要拍到我们狰狞的样子！”
　　景闲拍拍胸：“放心，我的摄影技术还是没有问题的！诶，你们手里的纸是什么？”
　　卫晞将纸盖在手里生怕景闲看到：“这是我们的战术，你不准看。”
　　景闲目瞪口呆地盯着她：“这你们都能写一个战术？”
　　“是啊，我们测量我们各自的步幅大小，再乘上我们的身高系数，通过几何的方法计算出一个非常适合我们的策略。”
　　“啊？这能计算？那你们练过吗？”
　　“没有啊，不过待会儿就可以上场试验了。”
　　负责预备开始的老师站在跑道边，吆喝参赛者穿号码服准备上场。临走前，卫晞还反复给景闲强调重点，景闲疯狂点头表示自己了解。
　　然后卫晞非常不放心地上了跑道。
　　“两人三足女子组，比赛——开始！”
　　所谓两人三足，不仅是看两人之间的默契，还要考虑到惯用脚的问题，结合步伐大小、节奏快慢，从而找出最适宜的方法。
　　卫晞和陈韵通过身高、迈步大小以及迈步速度最终得出的理论是先迈没有被绑起来的脚，然后带动着被绑起来的脚向前运行，且每一次跨步的距离在六十至七十公分。
　　事实证明，纸上谈兵是不可靠的，没有实践就没有真知。
　　所以就在卫晞迈出右脚的时候，陈韵也跟着迈出了右脚——之后好不容易顺了回来节奏却出了问题，一个快半拍一个慢半拍。
　　景闲站在跑道边举着相机，前前后后推进又拉回数次，也没有找到特别满意的角度。
　　看不懂她们的战术。
　　最后卫晞和陈韵瞥了一眼旁边组的动作，模仿着将手搭在互相的肩上，“一二一，一二一”地喊过最后一段路程。
　　卫晞和陈韵越走越想笑，在冲过终点的一瞬间她们实在是憋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景闲卡准时机按下快门——照片的效果不尽人意。以为能拍出热血番结局胜利后主角相拥开怀大笑，结果那两人根本没有在意形象一个往前倾一个向后仰，脚上的绑绳还没有松，卫晞一个趔趄往前滑了一步，陈韵大惊失色。还好两人没有摔在地上。
　　“怎么样？我们的威武表现有没有被你拍下来？”
　　景闲把相机还给她们：“没有威武，全是搞笑。”
　　“切，让我看一眼。”卫晞打开相册，第一眼就看见她们冲过终点后的照片，满头黑线，“景闲……我恨你，我从来没有这么龇牙咧嘴过。”
　　景闲双手合十向她拜了拜：“实在不好意思。”
　　“哎，没事，幸好我会p。”
　　“其实我觉得不p还好看一点。”
　　卫晞抬头盯着景闲：“景闲，你最近是越来越皮了。”
　　“哈哈……其实我这是在夸你。”
　　“哇呜，你居然会夸我耶，哇呜哇呜。”
　　景闲扶额道：“卫晞，能不能不要开你阴阳师的技能。我……也不止夸过你好吧，我还夸过睿哥。”
　　“哇呜，你还夸过温晟睿，哇呜哇呜。”
　　景闲：“……”
　　这次也不是竞技体育，学校也没有设置冠亚季军的排名和奖牌，只是比较最后的成绩，发一张奖状。
　　奖状也是提前就准备好了的，所以卫晞和陈韵跟景闲调侃完，就跑到主席台下的评委席领会了自己的奖状——高二年级“两人三足”女子组第十三名。
　　“哎可惜了，我们的理论出了问题。”
　　“是的，不过没关系。”
　　“嗯。”
　　卫晞和陈韵再次将她们所研究的纸捧起来，上面根本记的不是计算过程，而是两个一高一矮的火柴人。
　　“他们真的……”
　　“我哭死。”
　　卫晞先去把奖状放回书包里，然后去找正在进行踢毽子比赛的王梦依。景闲也被拉了过去，由卫晞和陈韵亲自指导如何进行拍照，然后照片最多的是一直在旁边做鬼脸的任晓玮。
　　“诶这些照片你们不会发表白墙的吧。”任晓玮嚼碎刚塞进嘴里的薯片?
　　卫晞：“可能也许大概是不会的。”
　　任晓玮：“……”
　　王梦依的比赛结束，很荣幸在两分钟之内踢了十个毽子。
　　“喔！原来我会踢，我还想着可能连一个都踢不起。”
　　“下一个什么比赛？”
　　“我们班俩班长的，抛绣球！”
　　“抛绣球”的规则也很简单，一男一女的参与者相距至少三米远站立。前面的女生背对着向后抛球，后面的男生拿着一个塑料筐在后面接球，比赛总时长为三分钟，最后比较筐中球的数量。
　　郑杨听见哨声，左手上的球立刻向后抛出，没有任何时间间隙又将右手上的球往后一扔。
　　“郑杨——郑杨——慢点！”
　　周围的同学都在呐喊，现场的喧闹让她根本听不清胡嘉望的叫喊。她以为是有人在为她加油，于是手中的动作越来越快。
　　“郑——杨！”
　　郑杨回头，发现两人之间散落一片的小球，胡嘉望脸上挂着疲惫，手中的筐还是空的。
　　“咳，扔……慢一点，往后扔一点……”
　　郑杨尴尬地脸红，点头回应。
　　景闲他们根本挤不进人群，只好上主席台远远地观看战况。
　　“老胡真惨。”
　　“忙了半天，什么也没忙到。”
　　郑杨转回头，调整状态，深吸一口气。右手拿起小球，比划一下，然后向后一扔——胡嘉望左脚一蹬右脚一跨，举着筐对准直冲而来的小球。“嘭！”小球落入筐内。
　　“怎么样？”郑杨大声询问。
　　“就这样，没有问题！”
　　郑杨屏息凝神，模拟着刚才投射的力度，右手抓着球向后一掷——一点点的偏差，小球从郑杨手中脱出后以不可逆转之势向斜后方下抛。胡嘉望迈着马步举着筐一个劲往前够，因为要求至少相隔三米，他的前脚几乎抵着白线。
　　“嘭！”小球落在塑料筐的边缘，向前一弹，掉落在地上。
　　“哎呀！真是就差一点！”任晓玮用力一拍大腿，没控制好力度反倒把自己拍得吸了一口气，“我去！”
　　“不行啊，往后扔球好难扔准，郑班都快没力气扔了。”
　　“就是，这游戏看着简单其实还挺困难的。你看八班和十班现在一个都还没有接到。”
　　操场上，郑杨似乎是感受到这球又一次落地后，内心也变得焦急起来。四周环绕其他班级同学的欢呼声，一句一句流入她的耳中，使她握着小球的手渐渐因紧张颤抖了起来。
　　“郑——杨！”胡嘉望再一次呼叫道。
　　郑杨转回头，见他端着塑料筐喘着气，脸颊旁冒着细微的汗珠。
　　胡嘉望清了清嗓子：“郑杨！别紧张！按照之前的手感扔就行！稍微再大一点力！”
　　郑杨深吸一口气：“好！”
　　之后连进两球。
　　“喔！”任晓玮激动地连拍景闲的肩，“进了进了！”
　　景闲被拍得一帧一帧地抖：“嗯嗯嗯对对对我看到了嗯嗯嗯。”
　　时间还剩十秒，全场一齐开始倒计时。
　　“八——七——六——”
　　再投一个！郑杨怀着必进的信心向后掷出最后一球，胡嘉望往后一退，小球完美落入筐中。
　　“我去！帅啊，最后一球的默契！”
　　陈韵打开相册检查拍摄的照片，确认没有问题后把相机交给卫晞，下去准备自己的下一个“接力跑”项目。卫晞拿着相机四处找可以作为模特的人物，然后聚焦在一直坐在原地完成作业的温晟睿。
　　“有人一直都在写作业。”卫晞调准焦距，对准低头的温晟睿。在她按下快门的一刻，景闲和任晓玮出现在了温晟睿的背后，一边一个，侧着身双手上下张开如在展示某个东西一样将温晟睿框在其中。
　　卫晞已经想好了，后期给这个照片配个字“我问什么是学习belike：”
　　温晟睿合上笔，抬头便看到笑意盈盈低头看他的景闲：“怎么了？”
　　“没什么，就上来看一看你在做什么。”景闲顺势坐在温晟睿的旁边，“这是昨天发的物理卷子吗？怎么看着不像啊？”
　　“隋老给我单独发了两套，让我做完后组合一下重新出一套新的题，下周晚自习进行半期模拟考。”
　　景闲一听又要考试瞬间老了十岁，五官皱在皱缩在一起：“不要啊，睿哥你不要再做了，你不做就不会出题，没有试卷隋大爷就不考试了……”
　　他边说着边伸手移开温晟睿放在试卷上的手，抽走对方的笔还拿走试卷：“不要写了，再写万一你灵光一线我们班就遭了。”
　　任晓玮赞同道：“温晟睿你先别写，上一次你出的题实在是给我留下了深刻的阴影。所以让我来写，我会把题全部都删了。”
　　温晟睿：“……”
　　“这些题都比较简单，是基础题。”
　　景闲眼巴巴地望着他：“你上次也是这么跟我说的……你还说做了你的题就会做你出的卷子，然而那张卷子我依旧只考了六十几。”
　　温晟睿正视着景闲，向他保证道：“这次真的不难，电磁场为主，机械波和核物理这一部分也略有所涉及。”
　　景闲：“那不是更难了吗……电磁到时候左手右手都搞混淆，再加个电容就更麻烦。万一你突发奇想要加两个电容岂不是更难？”
　　温晟睿左手悄悄绕到景闲的身后，摸到自己的试卷：“不会有两个电容，不过在轨道上加上一个电容好像真能出题。”
　　景闲：“……”
　　妈的，死嘴，该说不说。
　　温晟睿一点一点将自己的试卷挪回，即将到手却被景闲察觉。景闲右手直接抓在了温晟睿的手腕上，将其按在原地。
　　陈韵的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说好的要一起去加油，卫晞见他们一直围在那儿说话便前去催促，上去就看到景闲和温晟睿手拉着手不知道在纠缠什么。
　　卫晞：“……你们，在干什么我不应该看到的事情。”
　　任晓玮迅速窜到卫晞的身边：“大景正在阻止一场悲剧的发生。”
　　“什么悲剧？”
　　“十三班物理晚自习的究极末日，又名温晟睿出物理试卷。”
　　卫晞若有所思点头，然后向景闲比赞道：“善哉！不愧为吾之谋士！以身入局，设身陷境！拯救我十三群众于危难之间，扶我十三于物理大厦将顷之时！此为英雄，当以慨歌！”
　　景闲：“……卫晞你在说什么？”
　　卫晞：“没有什么，我在赞美你。”
　　景闲：“……”
　　卫晞：“你们俩拉扯完了吗？完了的话就快下来，我们好去给陈韵拍照！”
　　景闲双手都抓住温晟睿的手臂：“睿哥，别写了，我们下去给我们班的同学加油吧！”
　　温晟睿：“我把最后一问算完来找你。”
　　“好。”
　　“特别困难接力赛”正如其名，参赛员手里拿的不是接力棒，而是一双竹筷。比赛开始时，由第一棒队员先从碗中加起一个乒乓球，然后举着筷子往下一棒队员传递乒乓球。总路程一百米，参赛者共十人，每十米一个人。要是在传递过程中出现乒乓球掉落的现象，由该队员返回其起始点重新开始。
　　这是一项相当具有挑战的比赛，压力从第一棒就开始拉满。
　　陈韵手里紧攥着竹筷，眼镜死死盯住碗里的乒乓球，做好随时的准备。
　　“比赛——开始！”
　　陈韵一筷子向下一夹，手指配合将乒乓球固定在筷子中间，手腕用力将球暂时夹悬起来。
　　十三班的同学在为陈韵欢呼。
　　突然——筷子打滑错位，小球掉回碗里。
　　“哎！”陈韵咬牙，重新再来。
　　“陈韵！别紧张！慢慢来！”卫晞直接把王梦依班上的小蜜蜂借了过来别在腰上，“喂，陈韵，放轻松！”
　　陈韵沉下一口气，聚精会神，将小球赶到碗壁上接力卡在筷子中间。
　　“冲——！”卫晞兴奋地吼叫着，关掉已经炸麦的小蜜蜂。
　　前面接棒的是聂珈羽，她接下乒乓球灵活地转了一个身向下一棒传去。
　　小球已经传递了四个同学了，却没想到在第五棒苏天杰在传递过程中筷子没拿稳，球掉了下去。他只好迅速弯下腰将弹跳的小球收回，然后退回自己的原点重新开始。
　　之后的选手越来越慢，到了第八棒，刘淼接了球，生怕再出问题眼睛一直盯着球，前进的方向却逐渐偏离。
　　“刘淼！水哥！跑歪了！”
　　“完了水哥跑到别人班的跑道上了。”
　　刘淼一抬头，发现前面等待的人不是自己班上的同学。
　　“诶?”
　　卫晞重新打开小蜜蜂：“刘淼往左，往左！我们班在左边！”
　　刘淼这才反应过来，可是主席台上的裁判宣布道：“十三班第八棒犯规，退回其原点重新开始。”
　　刘淼不得不退回去再来一遍。
　　幸好人家隔壁的接力已经进行完成了，否则他们班就会因为干扰比赛被取消成绩。
　　最后一棒冲过终点的时候，十三班前来加油的同学发出热烈的欢呼。
　　一分五十秒，这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成绩，从目前来看位列第二。待会儿还有一组的比拼，最后结果估计下来有望冲进前三。
　　景闲在人群之外看见匆匆而来的温晟睿，连忙向他挥手：“温晟睿我在这！”
　　温晟睿寻了过去。
　　“睿哥，你下来晚啦，我们班的比赛已经结束了，拿了小组第二！”
　　“我在台上看的。”
　　“噢，我还没问你，下一个扫雷是你指挥还是我指挥？”
　　“你指挥吧。”
　　景闲伸手搭在温晟睿的肩上：“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让你踩到雷的！”
　　…………
　　这边“接力赛”正在跑道上如火如荼地进行，后边草坪地上已经有志愿者在开始划分场地摆设障碍。原来是想用塑料瓶作为障碍物，但考虑到这会造成污染与浪费，学校干脆翻出许久以前购买的圆锥桶进行此次场地的布置。
　　“扫雷”，指一人蒙眼一人在距离他二十米远的地方进行指挥，蒙眼者需在指挥者的带领下通过所有的障碍物并且不能碰到或移位，成功跨越终点白线后与指挥者击掌，才算计时结束。
　　温晟睿取过裁判分发的眼罩，站到自己的起点。
　　对面的景闲在向他挥手，示意没有问题。
　　“参赛者请带上眼罩——准备，各就各位，开始！”
　　温晟睿迈出第一步。
　　景闲放出自己最大的声音：“温晟睿！往前走——”
　　温晟睿缓慢挪动着自己的步子。
　　“扫雷”最大的困难不仅在于蒙眼者平衡感，这决定了其在过程是否能够顺利向前进行。还在于指挥者的是否能够准确传达信息，以及信息是否能够准确传入蒙眼者的耳中——现场的观众热情高涨，蒙在噪杂的人声里，稍有不注意可能就会出现差错。
　　“温晟睿！温晟睿！往左一点！”
　　温晟睿立刻停了下来。
　　“温——晟——睿！往左跨——一——步！”
　　温晟睿抬起左脚，向斜前方伸出。
　　周围有人开始捣乱：“往前！继续往前走！”
　　温晟睿皱眉，左脚悬在空中迟迟没有落地。这可把景闲吓到，喉咙都喊破了。
　　“温……咳，温晟睿！再往左偏！再偏一点！”
　　景闲的声音传进温晟睿的耳朵，温晟睿才放心地将左脚放下，立定后又等着景闲下一步的指令。
　　景闲心上悬的石头才算是落地。赛道不算宽敞，还有一个圆锥筒立在正中央，两侧所剩的空余不多。还好还好，还算顺利。
　　他再次深吸一口气，放声高喊：“睿哥！往右横跨！向右！”
　　温晟睿向右迈出一步，在地上掂了掂。
　　“对，就那个位置！睿哥，你跨过去！”
　　每向前行一步，温晟睿都会停下来等待景闲的口令。医学上存在一种感官补偿论的说法，指的是盲人由于无法使用视觉，其他感官如听觉、触觉、嗅觉和味觉通常会变得更加敏感。蒙上眼睛之后，温晟睿对于景闲的声音更容易感知。
　　那声音清晰响亮，明亮悠扬。
　　他心驰神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