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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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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醒醒同学。”
迷迷糊糊中,许霖宇感觉身上的重量没了,强撑着体内还仅存的丁点儿力气,许霖宇抬开眼皮,模糊的视线里他像是看到有人在试图背起“肇事者”,结果因为“肇事者”的身形在一众高中生中显得那么突出,导致换了好几个人都背不动他,直到有人喊了个高个子出来,才终于能勉强背起“肇事者”。
“同学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别管了,也送去医务室吧。”
“我背不动啊。”
“我帮你,来,把他扶起来我给你撑着他,你就……”
……
恍恍惚惚的许霖宇听到好多人的声音,在此起彼伏的对话声中,他也被人背起来了,他感觉自己一点都动不了,好在还有人托住他的腿,这让他轻松了点。
背着“肇事者”的大高个就在他们前面,许霖宇越看他背上的人越觉得熟悉,可是因为头痛连带着他眼睛也像被遮上了一层雾,无论怎么看都看不清,到底是谁呢……
头好晕,好像看见太奶了……有点想睡觉……但是那是谁啊……算了算了,不想了不想了……
许霖宇闭上眼睛,再也不去想那说不清像谁但就是很熟悉的背影……
“要不送去医院?”
“是要送去医院检查,最好跟家长联系一下,这校内的条件我们也就是清理清理能看得见的伤口,还是得去医院拍个CT检查一下脑部内的情况,看看有没有损伤,真要有事可马虎不得。”
“等他醒了,我带他去吧。”
“你不也摔伤了,你没事了吗?我还是得跟你班主任说一声。”
“不用的,先等他醒过来吧。”
许霖宇醒过来第一眼,仿佛看到了鬼。
“你……?”
在他床边俯视看着他的一张脸,不是他自己吗???
“有没有搞错?我怎么……”因为太过于激动,许霖宇感觉自己扯到了身上摔伤的地方,不禁疼出声:“嘶……”
“你是谁?”许霖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舟弈阳”,对方貌似不像他那般震惊,语气很是平淡,“不过,现在好像你才是舟弈阳。”
“很好笑吗?你在和我开什么玩笑吗!”
许霖宇一把掀开身上被子,走下床。
结果看见药品柜的玻璃上,照出来的“自己”是完全陌生的一个人,不过却也是晕倒在他身上的那个人。
“焯!!”许霖宇崩溃,看看玻璃柜,再看看床边注视着他一举一动的“自己”,真得再也撑不住了,他接连后退几步,撞倒校医室的椅子也不管不顾,索性就瘫坐在地上。
本来在配药的校医听到隔壁这巨大的声响,扔下手中的药瓶着急忙慌地跑了出来。
“怎么了怎么了!什么动静?”
看着地上像布偶娃娃一样姿势瘫坐着的许霖宇,更是惊慌不已,忙问道:“你怎么了?”
“没事。”其实已经心如死灰的许霖宇全凭自己的意念强撑着。
“没事就好,坐地上干嘛,你快扶他起来。”校医指指一旁的舟弈阳,说道。
舟弈阳也没磨唧,一把捞起地上瘫软的许霖宇,横抱在怀里,放回床上。
“头晕么?”校医问。
“头,好晕。”许霖宇答。
“恶不恶心?”校医问。
“心?已死。”许霖宇答。
“想不想吐。”校医问。
“吐不出。”许霖宇答。
“脑震荡的症状还是有的,陪他去医院详细检查检查吧,你自己也别敷衍,一样要拍个ct看看。”
根据许霖宇的症状,校医给出了最后的建议。
“不去”,许霖宇倒是回答得干脆,“医院也没办法!”
搞笑?医生有什么超能力可以把他俩换回来吗?
去医院那就不仅仅是挂脑外科或者神经内科了吧,还得挂精神科了吧!
和医生说——
医生帮帮我!我俩身体互换了,他变成了我,我变成了他!我的意识却不是我的身体!我的身体却是他的意识!这不被当神经病才怪!
感觉天都塌了的许霖宇夺门而去。
真是个活祖宗啊!舟弈阳赶紧追出去。
许霖宇跑得也是真快,舟弈阳追他就像在追一头倔强的小牛犊。
“先回教室。”好不容易拉住了许霖宇,舟弈阳不敢轻易松开手,生怕给人跑了他就再也追不回来了。
“都这样了还上个屁课!”许霖宇咆哮。
你清高,你了不起,你要好好学习!
真不知道你舟弈阳在高贵个什么劲儿啊?转到这飞星中学第一天,他许霖宇都还没开始装13,舟弈阳你倒是先装上了。
“我有办法,”舟弈阳说道,“先回去上课”。
许霖宇先是一愣,但又不经意撞上了舟弈阳坚定不移的眼神,四目相对间,不知道怎么,他没来由的觉得有一股踏实感。
回到教室。
立在校桌上的镜子里照映出“舟弈阳”的脸,许霖宇发出感慨道:“剪的这什么破头发,这么短!跟个小屁孩似的。
再一看身上和脚下,忍不住又是一阵吐槽:“真行!还穿着个破校服跟破白鞋,我怎么信了他这种小毛孩,他能有好办法啊?”
服了!如果要让自己在这副身体里一直生活,许霖宇觉得倒不如此时此刻就给他来个痛快好了。
我的老天奶啊!你鲨了我吧!
许霖宇在无声地呐喊。
可他的心声没有人听得到。
“你很想换回来吗?”
舟弈阳盯着许霖宇很久了,这哥简直是一秒八百个假动作,实在受不了他,舟弈阳才开口道。
“废话,你不想?”许霖宇反问到。
闻言舟弈阳才略带不自然地瞟了眼身上这不透气的衣领子,默默地扯开最上边的一颗纽扣,他也很想。
再一低头,这才注意到许霖宇今日份的穿搭……
也是,得趁早换回去。
不知道六月份的大夏天这货为什么在脚上穿一双皮革的浆果粉色高帮运动鞋,舟弈阳知道它是名牌,但也掩盖不了它的配色是多么死亡的事实。
并且为什么舟弈阳觉得自己比平时更热,感觉流的汗比平时都更多呢?当然归功于许霖宇少爷穿的这一身深蓝色的连体牛仔工装裤夏装了。
很贵又怎么样,是国外潮牌又怎么样?照样不透气捂死个人。
况且深色衣服多吸热,小学没做过这个科学实验吗。
舟弈阳不理解。
而许霖宇腰间随意系着的和衣服同色系的那一根腰带让舟弈阳也受不了,学校里谁家好人会这么穿啊。
对学生来说,这终归还是都太小众了。
一定要想办法换回来,舟弈阳默默地狂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心情平静下来。
腰带的结却在此刻不合时宜地松了,分分钟都要滑下去。
一直稳重内敛的舟弈阳此时也是大惊失色!这衣服什么破版型?许霖宇系得什么破腰带!?
拢了拢腰上的腰带,舟弈阳长叹一口气,说到底他肯定是有潮人恐惧症。
舟弈阳默默地重新打好腰带上的结,生怕不够紧还系了两次。
太潮了,他风湿病都犯了。
学生就应该穿校服,舟弈阳扶额。
抬手间舟弈阳又看到手表屏幕上反光照出来的自己的脸,是“许霖宇”精心打理的时下最流行的微分碎盖的发型。
终于,许霖宇身体里的舟弈阳觉得是有必要问出这一句话了。
“你是学生吗?”“许霖宇”轻飘飘地。
“我是你大坝。”“舟弈阳”狠狠回击。
刹时两人间的空气流动仿佛停止了,像是只有达到浓度才能点燃的氢气一般,让人无比窒息。
此时遇明火易燃易爆炸。
“哎!你果真有什么好办法?”
“舟弈阳”拉住“许霖宇”胳膊的举动无疑是浇灭了这团明火,因为他现在并不是刚挑事儿的刺头状态,他现在完全只想解决问题。
“不都跟你说了,怎么换过来的再怎么换回去。”“许霖宇”面无表情。
“意思我们从那个楼梯间再摔一跤呗?”
再次听到舟弈阳那有点装13的口吻,许霖宇的口气也不是很好,但奈何身体还在别人那里呢,可不能现在就闹僵了,许霖宇心想,忍一忍,怎么着也得等换回来自己的身体再说。
“你要是有更好的办法我当然听你的。”舟弈阳心态倒不错。
“你就真没别的办法了么?”
许霖宇觉得一定有比再受一次皮肉之苦更好的办法。
“有啊。”“许霖宇”煞有介事地回答。
“是什么?”
“舟弈阳”一听可以不用摔楼梯,眼睛都亮了起来,语气很是迫切:“你快说。”
“告诉老师。”
“许霖宇”十分真诚地昂了昂下巴,并用下巴告诉“舟弈阳”他的答案所在。
朝着“许霖宇”下巴指的方向,“舟弈阳”望向了讲台上正慷慨激昂发表演讲的语文老师,他边上的课件放的正是这堂课讲的诗词。
《鹊桥仙·纤云弄巧》
宋·秦观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除了诗词和注解,课件上还有牛郎织女的插画。
“舟弈阳”微皱眉头:“他是我叔,我爸的弟弟。” 顿了一下,“舟弈阳”冷眼:“来到这里我还真得谢谢他,多亏了他呢,不然还不能发生这事儿。”
“谁问你了。”
“许霖宇”朝“舟弈阳”抛过去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儿,语气很是波澜不惊。
“是的,你没问。但我有必要告诉你,免得你真去找他。”
说罢“舟弈阳”后背慵懒地往椅子上一靠,双腿交叉很自然地就支在了校桌上,也就这是最后一排,“舟弈阳”椅子紧贴着后面黑板,他的双腿伸直也可以十分自由地为所欲为。
但是这都架不住“舟弈阳”他腿长啊,所以尽管这样大的活动空间,“舟弈阳”的双腿还是伸出了校桌桌面。
前桌男生埋头正专心看着自己的小说呢,读到兴起之时也没注意,身子只稍稍往后一探,便碰到了“舟弈阳”的鞋底。
前桌的男生不知道身子撞到了啥,茫然地扭过头。
看到“舟弈阳”这桀骜不驯的坐姿,也是想让他注意注意,这上着课呢,哪能这样式儿的啊?
前桌瞄了一眼“舟弈阳”的一双大长腿,然后又瞟了下前面讲台,语文老师在写板书。
刚想试着出声提醒“舟弈阳”把腿放下去,“舟弈阳”好像也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双手环抱在胸前,轻轻地把交叠在右脚上的左脚平放在校桌上,右脚则是又重新搭在了左脚上面。
做完脚上的交换动作,“舟弈阳”还狠狠地朝前桌男生瞪了一眼。
前桌吃了瘪,脸色是变了又变,最后悻悻地转回头去。
“舟弈阳”很满意,继续舒服。
“给人道歉。”
目睹全程的“许霖宇”却幽幽地开口,声音没有带一点温度。
“你觉得你有什么能力能让我给他道歉的。”
“舟弈阳”不以为意,从小到大,别人的感受对他来说压根不重要,他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要他向别人道歉?他许霖宇的人生哲言里可没有对不起这一说法。
别说对不起了,就连不好意思四个字怎么写他都不清楚。
“我是班长,你刚才难道不是在欺负同学?”
“许霖宇”阐述事实,亮出班长的身份也是告诉“舟弈阳”他刚才的做法已经到了他班长该管的范畴了。
“那咋了?”
“舟弈阳”晃了晃腿,十分轻松地侧头看向一边的“许霖宇”:“哟,不会是告诉老师吧!”
面对“舟弈阳”的挑衅,“许霖宇”没有选择搭理他,也没有直接回击的言语,只是一脸平静地转正身子开始认真听课。
“舟弈阳”眉毛一挑:“我可太害怕了,你真别说,是不是所有班级的班长都一个德行,有事儿就找老师去啊。”
“舟弈阳”的语气不可谓不欠,整个人也嘚嘚瑟瑟的。
现在的舟弈阳在许霖宇眼里就和小学鸡没啥两样,因为小学鸡就是这样的,无论怎么了都要嚷嚷着“你等着,我要告老师去!”
身体互换,要告诉老师!
欺负同学,要告诉老师!
舟弈阳不小学生谁小学生!
不过,要是许霖宇他能提前预知接下来发生的事,他一定会立刻收起这副欠儿不愣登的嘴脸。
“我们刚才分析到,这首词是借牛郎织女悲欢离合的故事来歌颂坚贞诚挚的爱情,唯美而又余味无穷,关于爱情,舒婷在她的诗歌《神女峰》中提到了另一种与此截然不同的爱情观,她是这样说的——与其在悬崖展览千年,不如在爱人的肩头痛哭一晚!用比较通俗的话来讲,就是‘不求天长地久,只求曾经拥有。’对比秦观的‘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同学们更赞赏哪一种观点呢?老师请一位同学来作答。”
全班毫无意外地整齐划一地齐刷刷地都把头低了下去。
“舟弈阳”前桌的男生更是把语文书翻开立在面前,唯恐语文老师点到他。
此情此景,许霖宇在心里连啧了三声。
啧。
啧啧。。
啧啧啧。。。
“许霖宇同学举手了,那我们请许霖宇同学来回答这个问题。”
意外地听到语文老师叫自己的名字,许霖宇莫名其妙,他没举手啊。
许霖宇看向身旁的同桌,舟弈阳正用着他的身体恨不得把手举过头顶。
许霖宇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
全班同学倒是都松了一口气,但随即教室里又产生了一阵不容小觑的波动。
“许霖宇是谁啊?”
“你早读没来,不知道也正常,好像是今天才新转来的,人第一天来就在楼梯间摔了一跤大的,摔晕过去了都,好惨……”
“啊!?竟然发生这种事?”
“就是,你看他长得多帅啊,为什么帅哥会遭遇这么倒霉的事啊。”
“心疼。”
“而且是舟弈阳撞得。”
“什么?我男神?!真的假的?”
“骗没骗你,自己下课问别人就知道了。”
“那他们……”
……
许霖宇对教室里的这种骚动并不感到多新鲜,他习惯了,只不过他的同桌都在自己旁边站了这么老一会儿了,也找不到当口回答问题。
太吵了。
“舟弈阳”在一边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蛐蛐到:“这忒能唠儿了也”,紧接着他敲了敲同桌的桌子,“哎!起都起来了!顺便也打打我小报告嗷~我都提醒你了,可别忘了!”
“许霖宇”没有回答,嘴角微微一勾,不细看都是察觉不到的弧度。
“安静安静!都安静下来!让新同学回答老师问题!”
语文老师只用教尺在讲台上稍微拍了几下,教室里便鸦雀无声。
“许霖宇,你来说说,你赞同谁的观点,是今天所学诗人秦观的,还是舒婷的呢?”
刹那间,全班焦点都聚集在这位叫许霖宇的“新同学”身上。
“许霖宇”也没有胆怯,十分迅速地就组织好了自己的答案,自信开口:“我赞同今天所学诗人秦观作品里的爱情观,因为爱情就是要经得起长久分离的考验,两人只要彼此真诚相爱,即使终年天各一方,也比朝夕相伴的庸俗情趣可贵得多。”
从容的少年声音是清澈透亮的,犹如这夏日里兴起的一阵清风拂过教室里每一个人的耳畔,带来些许的微凉,沁人心扉,更是比教室房顶上那四个终年不换,有跟没有一样的风扇效果还好。
啪啪啪啪……
“很好,”语文老师率先鼓掌以示表扬,“许霖宇同学的观点特别好,相信也是不少同学心中的爱情观,大家给他鼓掌……”
啪啪啪啪啪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