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别玩暗恋》青云霄

81、明晰

　　徐澈没想到这日子好像还挺慢的，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就是觉得好像差点意思。

　　晚自习碰到一道很奇怪的题目，习惯性想和身后的人吐槽几句，转身却发现位置是空的。他愣愣地看了几秒，等转过身来时候，题目有些看不下去了。

　　经过八班教室的时候总是抬头往第一排第一个座位看上一眼，心里总是有些淡淡的怅然若失。

　　很多时候去商店补充学习用品或者买些吃的，看见哆啦A梦的文具或玩偶总是会忍不住买回来或者摸上两把。

　　莫名其妙喜欢上了芒果口味，下课没事的时候就剥一颗芒果味的糖果咬着。

　　进入十一月，潭城明显地冷起来了，徐澈早上出门的时候穿上了厚厚的外套，拿上书包朝在卧室铺床的黄霞喊了一声：“舅妈，我去学校了。”

　　姜顺也这时候出去上学，因为离小学就十来分钟的路程，这个学期他都上四年级了，所以黄霞让他自己走路去上学，他也跟着喊了一声：“妈妈，我去学校了。”

　　“你们等一下，”黄霞小跑着从卧室出来，手臂上还挂着两条羊绒围巾，一白色的，另一条是天蓝色的，她弯下腰把天蓝色的围巾给姜顺戴上：“在学校不要捣乱，作业写完，别又让老师给妈妈打电话，听见没有。”

　　“听见啦。”姜顺摇头晃脑地应了一声。

　　黄霞刮了刮他的鼻子，又直起身来笑看着徐澈，拿下白色围巾给他戴上，再认真给他理了理“：外面冷，给你、你舅舅和小顺都织了一条围巾。天气预报说今天会下雨，学校有没有雨伞呀，要记得打伞不要淋雨感冒了，高三学生要学会照顾好自己。”

　　围巾软乎乎的，刚戴上就很温暖了，好像是盖在心上，徐澈朝她温柔地笑了：“带了雨伞，谢谢舅妈，真的很暖和。”

　　“暖和就好，”黄霞也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快出门吧，不要错过车了。”

　　“嗯，舅妈再见。”徐澈说完就拉开门朝外走，姜顺跟着他出了门。冷风呼啸，天色阴沉沉又灰暗，乌云布满天空，早上七点天才蒙蒙亮，简直叫人分不清白天黑夜。
　　书包里是之前宋青铭给他的雨伞，一直留存着也没想过要还。就是不知道日本是不是也这么冷了，会不会也下雨，戴围巾了吗？带伞了吗？
　　因为离舅妈家很远，进高三之后他早中晚餐基本都在学校解决，只有晚自习下课才会回家。

　　天空一声闷雷炸响，紫电划破天空，潭城迎来十一月的第一场雨。

　　淅淅沥沥一直到晚自习下课也没停。

　　徐澈整理好书包准备回家，刚刚走到教学楼下，看见很多学生打着雨伞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谈天说地的往家里走。

　　徐澈把手伸出去，雨滴坠在他手上，冰凉的。

　　突然间雨好像更大了，坠下来砸在手上很有分量，砸得树叶噼啪作响，掉进水洼溅起很高的水花。

　　在这滂沱大雨之中，所有的景物在视线里模糊，只剩下几处路灯在雨丝里发着光，明晃晃圆圆的一团，周围是暖黄色的毛边，看不清晰，就像没有聚焦的记忆。

　　轰隆隆的雷声不管不顾的震响，就在这一时刻，许多平时压抑过的记忆和画面无可避免的冲向大脑，渐渐明晰成一幅幅画面。

　　也是一个寒冷的晚上，是百花盛开的春天，宋青铭带着雨伞过来接他，还在他手上套了一个很大的手套，那天浑身都湿透了但手被保护得很好......

　　是烈阳当空的闷热的夏天，突然下起的大雨，泥土混着雨水，顶着很傻的有两个洞的纸箱子往书店走......

　　是瑟瑟地金色的秋天，是海边，是五月天演唱会，是温暖的家，是吵闹着说笑话的两个人......

　　是现在，又是倾盆暴雨。
　　徐澈停了很久，才收回手。
　　骤然发现一个被他忽略了很久的事实——他很想宋青铭。
　　徐澈看着被雨水润湿的手，轻轻握了一下，喃喃道：“我原来这么想念你。”

　　他打着伞坐上了晚班车，雨点在玻璃上汇集又滑落，像是在心里掐破了没有成熟的青色果子，酸涩的汁水细细密密地充满心脏的每个角落。

　　徐澈提前三站下了车，打着雨伞去了玉琢书店。

　　他收了伞放在木头长椅旁边，接着抬手拉了一下垂在门口的灯绳，咔哒一声棚子下的灯就亮了。
　　钨丝灯泡发出暖黄色的光，由一个微微生锈的圆锥形铁罩子罩住，光照范围被局限，暖融融的聚在徐澈身上。

　　徐澈蹲下身子拿出压在花盆下面的黄铜钥匙——这是打开门口信件箱的钥匙。
　　他拿出最底下剩下的一封信件，这次的信封很特别，淡粉色的，只有邮票不盖邮戳，邮票上印的是桃花。
　　徐澈也不着急回家，而且据他上次写的信件内容来说，确实是有些不好意思。
　　他坐在一旁的木头长椅上小心翼翼地拆开信件。

　　只有一句话，字迹俊秀飘逸：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不过一张纸而已，徐澈却感觉有些燎手，火苗顺着手一直燎到心口。

　　即使早就朦胧的怀疑，但是被人一句话就点破心思，一时间还有些恍惚的迟钝。

　　回到家，时间已经接近十点四十，舅舅还没回家，最近在加班。舅妈在客厅和两三个邻居阿姨围着烤火桌，聊着天绣骏马图的十字绣。

　　这烤火桌也是徐澈来潭城之后第一次见，桌子下面用布带吊了一个电烤火炉，桌上盖着碎花棉被，人围坐着讲话，电火炉就暖乎乎地烘着身体。

　　宋青铭家里是直接开空调的，他觉得不如烤火桌暖和，可能烤火桌面积要小些，盖得更严实些。

　　徐澈和阿姨们打过招呼就进卧室了，姜顺刚刚写完作业窝在被子里旁看《查理九世》

　　徐澈放下书包就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叮当猫发了四条消息。

　　7：21，叮当猫：今天老师要带我去看坂本龙一大师的演奏会！
　　19：45，是一张演出进行的图片。
　　21：22，叮当猫：很多曲子都是他自己创作的，我最喜欢《Merry Christmas Mr.Lawrence》
　　21：30，叮当猫：因为我一听见这首曲子就想到你了，我觉得你肯定会很喜欢，我想弹给你听。

　　徐澈看着手机屏幕笑了一会，这首曲子算不上什么世界名曲，但的确是他最喜欢的钢琴曲目，很多个晚上都循环放着这首曲子。
　　有时候听，觉得它是哀伤忧愁的，可总是有那么一段给人无限的希望，好像只要坚持下去总会柳暗花明。

　　像是在说：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没事的，没事的，都会好起来的......

　　徐澈戴上耳机放了这首曲子，也回了他一句：我也觉得很好听。

　　tac：那你回来找时间给我弹。

　　宋青铭去日本之后，两个人就很少联系了。

　　徐澈也没有主动发消息，一是不习惯，他能亲密到可以互相发生活日常的朋友只有苏齐一个人；二是怕打扰到他练习，因为这次的比赛实在是太重要，如果没有必须要说的话徐澈都没有说。

　　宋青铭也很少发消息过来，可能是太忙了，毕竟要做的事情很多，但只要发过来消息，哪怕就是随意的一句碎碎念，徐澈晚上回家看见了也会一个个认真回他。即使没说什么事情的时候，宋青铭也一定会在十二点之前给徐澈发一句：晚安。

　　徐澈也一定会等他发上这句话才能安心休息，像是给他报平安，说他一切都好，徐澈也会回他一句晚安。

　　他发过消息之后就拿出作业写着，即使很想念也没有多说什么话，他可能在参加活动或者休息。

　　手机打开铃声放在一旁，单曲循环着《Merry Christmas Mr.Lawrence》，徐澈在等他发晚安。

　　突然间音乐声停了，取而代之的是微信视频的铃声。

　　徐澈莫名有些慌张，他对着手机理了理头发又清了清嗓子才按了接听。

　　没看见宋青铭的脸，倒是看见他穿着深灰色和服的半截身子，好像是盘腿坐着的，因为看见的是从脖子到腰的位置，身后是和风的屋子，侧着身子在拿什么东西。

　　徐澈看了一会，没说话，似乎很久没见他了，明明不过十来天，想起来都像上辈子的事情。

　　宋青铭似乎察觉到电话接通了，马上弯腰靠近看着屏幕，咧着嘴兴奋地喊了一声：“徐澈！”

　　徐澈感觉他去日本之后人都变傻了，不是调整手机而是弯着身子把自己脸撞进屏幕，头发微微湿似乎才洗过澡，第一次见他穿和服，也很适合，有种不一样的感觉。

　　他一笑徐澈也开始笑，懒懒地应了一声：“嗯，叫我干什么啊。”

　　宋青铭这才调整了下手机，不用弯着腰看屏幕，他拿出两只陶瓷做的小猫放在屏幕前面，一只是纯黑色的一只是橘黄色的，说：“你觉得这黑色的小猫像不像你，我一眼就看中了，一看就凶。”

　　“哪里像了，一点都不像，”徐澈说，“而且我哪里凶了。”

　　“真的很像，这眼睛和你一模一样。”宋青铭把黑色小猫拿起来对着它眼睛点了两下。

　　“那旁边那只橘猫呢，像你啊。”徐澈又说。

　　“是啊，这两只猫是一对儿，”宋青铭说，“我觉得和我们一起弹钢琴那次穿的衣服好像就买了，带回来纪念，黑猫送给你，”

　　“什么一对儿啊？”徐澈问。

　　宋青铭很认真的回答：“就是一对儿买的，这个是一套，不能单买。”

　　徐澈有时候是真分不清他是不是真听不懂自己说话，稍微转个弯还真就说最浅显的答案。

　　“哦。”徐澈笑着应了一声。

　　“对了，”宋青铭拿着手机站起来，走到门边推开门，把镜头转到后置，“这里能看见富士山，白天看真的和动漫里一模一样。”

　　徐澈从手机里看过去，月亮很圆很亮，没有下雨，富士山上覆盖着一层白雪，在月光下闪耀着淡淡的光。

　　姜顺也跑过来靠着徐澈，对着屏幕喊了一声：“宋青铭！”

　　徐澈被他突然过来惊了一下，又笑着看了他一眼把耳机拿下来，声音就成了外放。

　　镜头又转回前置，宋青铭蹙起眉头看着姜顺，佯装生气道：“你怎么直接叫我名字啊，没礼貌，不和你玩。”

　　“青铭哥哥，听澈哥说你去日本了，你能不能给我带奥特曼啊，”姜顺双手合在一起诚恳地说，“我真的很想要，求你了。”

　　徐澈把手机转回自己：“如果很麻烦就不用给他带了，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不要太累了。”

　　“其实也没有太忙，练完琴就跟着老师到处上课和听演奏去了，路上还是有时间买些东西的，”宋青铭说，“你想要什么，我给你带。”

　　“我啊，徐澈想了想，好像没有什么很想要的，你拿第一名回来就好，前三决赛全球转播，我要在电视上看见你的。”

　　“真的会上电视啊。”姜顺小声问徐澈。

　　“是啊，不过你可能看不到直播了，”徐澈说，“到时候我给你找视频。”

　　“好啊，你们这就说好了，那我肯定得进决赛才行了。”宋青铭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