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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掉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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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舍老板是个中年女人,见徐澈进来招呼道:“学生,是在旅克上定了117房间的吗?”
“是,”徐澈把行李箱推过来,“我可以先把行李箱放进去吗?”
“那真是不好意思了,117的客人下午两点才退房,”老板给徐澈指了指一旁的空地,“你看要不要就先放在旁边,等客人退了房我就给你拿进去吧。”
徐澈拿手机看了看时间,才刚过十二点,自己在这里等到退房也不现实,说:“那行,我晚上直接过来。”
“都可以,你自己放吧。”老板站在矮小都木制柜台里把一张房卡递给徐澈。
徐澈把房卡放进书包就离开了。
下了楼,徐澈按照导航往学校走,他其实有点不认路,看手机导航都能把自己带得绕圈圈,所以他一般都直接打车给别人看地址。
可是一直打车,每天往返学校不知道要花多少钱了,最好的办法还是把路认下来。这里离学校就两公里,每天来回走过来也不费劲,想好了他就按照导航慢慢走,一点一点仔细的记着路标,在哪个路口往哪边转。
好不容易走到学校,徐澈在门口停了停,石门上黑底刻着鸿禧中学四个大字,显得朴实沉毅,一眼望进去,道路两旁栽满了了年岁很长的常青树。
他第一次见这样的南方高中,蓝白配色的教学楼,学校旁边四通八达很多小巷,支出来小棚子挡下一块阴凉地,密集的漂亮的小店。
靠近学校周边还有很多自建小房子,很符合徐澈对南方中学的印象,比想象中更好。
正是周六,在校学生不多,有些是自愿来自习的,大部分都有上课外补习班。
徐澈没进去,沿着周边走了走,一路上都是各种小吃店,精品店和专供鸿禧的书店。
徐澈走进一家书店看了看教辅,学得知识差不多,就是顺序不太一样,难度偏难一点。不过来之前就有额外学过,跟上进度应该不难。
在书店看了很久的杂志文刊,又买了点要用的学习用品才离开,出来得匆忙,能不拿的徐澈都没带过来。
走出书店,夕阳渐沉,徐澈在附近吃了随便买了几个包子就往旅店走。
走过一次快一些了,只是要熟悉点明天还要再来一遍。
进了旅店,徐澈直接往房间走,厚厚的毛地毯上都是扫不干净的脏污和烟灰。
他站在过道上顺着红色的箭头看过去,一对年轻男女和一个中年妇女说着话。
“好像有人在我们离开时进来过房间,东西都乱了。”一个年轻女人对着旅舍老板皱着眉道。
“那绝对没有的,你看是不是自己记错了,没掉什么东西吧,”旅舍老板没半点惊讶,“拿出一盒房卡给她看,只有两个房卡,还有一个在这里没动呢,怎么会有人进去。”
年轻男人拉了拉女人的手:“算了算了,又没掉东西,可能是我们没关好门呢。”
“怎么可能,我出门都会检查一遍的。”女人挣脱开男人的手,大声说,“而且你送给我的金手链我记得我不是掉外面了,我洗脸时侯都会摘下来放台子上,肯定是被人拿走了。”
徐澈直觉有些不好,他没看见自己的行李箱放在外面,估计着自己的行李被拿进去房间了。他刷卡开门之后,那股不见阳光的霉味和粉刷的甲醛味混合在一起冲进鼻子里。
徐澈忍不住皱了皱鼻子,简直不想呼吸这里的空气。
但这是唯一在市中心还不过百的房间了,他知道一分钱一分货的概念,也没多嫌弃,不然住不下去。
他拿过靠墙的行李箱想把手上的纱布换了,下午一直难受发痒,伤口好像还在发炎。
可是刚把行李箱放平,徐澈脑子就空白了一瞬——锁开过了。
徐澈直接打开箱子,衣服杂物还在,信封呢!自己带回来的信封不见了!
他来回翻过很多遍,明明放在最下面的夹层里,现在却什么都没有,他不敢往钱被偷了的方向想,一遍遍对自己说可能是放在某个衣服口袋了,可是所有衣服都翻了一遍,没有,什么都没有。
徐澈忙打开门往柜台走,急迫道:“阿姨,你一直看着我的箱子吗?我的钱不见了。”
那对男女也停了,一齐看着他。
旅舍老板还是一个态度,客人的钱在自己的店里掉了她没半点波澜:“我忙着呢,怎么可能一直看着你的箱子,有好好找找吗?”
“找过很多遍,你说放在这里没关系的,我的钱全不见了,我的学费都在里面了,”徐澈的手紧紧的抠着陈旧的柜台,虽然自己心急如焚,脑子还在飞快的转动着,“那有监控吗,能让我调个监控看看吗?”
旅舍老板看了他一眼,撇撇嘴道:“小本生意,哪里还有钱装什么监控,只有楼下门口有,可这里来来往往这么多人你是查不查得到,我管不着。”
徐澈看她事不关己的样子,突然觉得喘不过气。
站在徐澈旁边的年轻女人更生气了,控制不住的大声说:“在你店里掉了,你怎么能什么都不管!我要报警来查,连学生的钱都不见了肯定是有问题。”
“怎么肯定是在我们店里掉的呢,没证据可别讹人啊,”旅舍老板抱起双臂看着她,“要报警就现在报,随你便。”
年轻女人深深地呼吸了几次,拿出手机来报了警。
全程旅舍老板都只无畏的看着他们。
报完警徐澈就跟着那对年轻男女就在电梯门口等着,双手紧紧的起拳头,左手手背的伤口裂开,血顺着手指滴进地毯,也成了洗不掉的一部分。
大概半小时,才慢慢来了两个警察。
一个高个的警察看着他们:“谁报的警?”
年轻女人很用力地说:“我报的,我的金项链在这个店里掉了,门锁被打开过了。”她说完也轻轻碰了徐澈的肩膀:“这个学生的学费也被偷了。”
徐澈抱着一线希望也点点头。
“知道了,我们去了解一下情况。“高个警察说。
高个警察和旅舍老板交涉着,矮一点的在本子上做着记录,徐澈站在一旁看。
那老板是完全换了一副面貌,一面赔着笑一面说尽好话,说自己绝对会配合警察同志的调查,还给他们一人塞了袋槟榔,不过警察推回去了。
警察先去了那对情侣的房间,之后才到徐澈的房间对着行李箱的锁摸摸看看,拍了几张照片,就留下了徐澈的联系方式:“我们会回去调查的,等通知吧,楼下监控我们也会查,再等几天,最近所里有点忙,你这事得排后了,能理解的吧。”
其实从他说第一句话开始,徐澈的心就越来越凉。
这样找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了。
矮个警察拍了拍高个警察的肩:“走吧。”
事已至此,自己再生气也没半点用,这恶心的旅馆是一刻也没办法待下去,徐澈把行李收拾好,大步往外走。
昏黄的路灯照下来,徐澈在街道上慢慢走着,川流不息的车流都有自己的目的地,可他现在却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
身上只剩下些零钱,自己连学费都交不起了,能不能活过这几天还是个问题。
他把行李箱放在旁边的绿化带旁,自己也坐在石阶上,内心又酸又涨,像是啤酒的气泡从心漫上眼睛然后溢出来,徐澈也任由眼泪自己砸下来。
他把脸埋在膝盖上。
好黑好冷,为什么自己连个可去的地方都没有,为什么自己要像皮球一样被人想踢开就踢开,为什么自己活成这副样子。
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无法共情自然云淡风轻,可一旦落到自己身上,无法置之度外,能劝解别人也劝解不了自己。
徐澈抹了一把眼睛。
都多少年没哭过了,真是太矫情了。
钱都已经掉了,现在也拿不回来,哭有什么用,时间容不得自己伤春悲秋,还要读书就要现在把钱的问题解决。
接下来可怎么办?
要回去舅妈家吗?自己也只有那里可回了。
是了,舅妈不是也给了我钱吗?
中午在宋青铭家里收拾东西之后就直接离开了,当时随意收拾了东西,记不清自己有没有拿钱了。
他回忆了一下过程。
吃过饭之后去卫生间收拾衣服,出来接了宋青铭递过来的药袋子放行李箱里就直接走了,舅妈给的信封好像一直在餐桌上。
行李箱里是上上下下都翻过好几遍的,一分钱都没有。
可是徐澈只把他自己的号码存在了宋青铭手机上,自己却没有宋青铭电话,没办法打电话,他撑着膝盖站起来。
还是万幸,不至于真的流落街头。
他整理好自己的行李打开导航往宋青铭家在的小区走,走了很久很久,天已经彻底黑了,门卫拦住他不让进。
徐澈只能在门口等着,晚上的风刮起来冷了好多,他拿了一件行李箱里的厚外套穿上就坐在台阶上等。
每次到春天他就很容易感冒,纱布上血迹干了,摩擦着伤口,细细密密地发痛,他又拿出消炎药膏在伤口上随意涂了点。
其实徐澈也不知道自己这样等着宋青铭会不会出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等到,可是他现在只想得到这样等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