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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柏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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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后门一阵急切的敲门声打断了四个人的想法,也引得许多同学纷纷向后看过来。
离后门最近的宋青铭先站起来挪开椅子,这才把门打开。
是萧姐。
萧姐看见他也没多说什么,直接越过他看向方书辞:“学校领导真是莫名其妙,下午硬是要去检查一遍实验楼,昨天高三学生刚做过实验,生物化学物理的实验室都需要学生去整理擦洗,不过要做的也不太多,得麻烦你找几个同学去打扫一遍。”
说着萧姐给了方书辞一串钥匙,“我现在还有点事,等下去找你们,主要打扫五楼的实验室就好。”
方书辞还没回答她的话她就匆匆离开了。
班里突然躁动起来,不约而同的开始收拾书包。
“诶诶,”方书辞忙站起来,“你们都干嘛呢。”
金梦瑶先说:“班长真是不好意思,我哥下楼梯摔断腿了我得早点回家给他做饭。”
“你哥知道他腿断了吗?”方书辞呛了她一句,又奇怪道:“不是,你不是只有姐姐吗?”
“表哥表哥,”金梦瑶很快收拾好书包就站起来往前门口走,拉开门,门外明亮的光线照进昏暗的教室,她迎着光朝方书辞笑眯眯道:“班长辛苦了,我先回家咯。”
说完就关门下楼了,方书辞还没来得及去拦她,这时候下课铃正好响起来,窗帘全部拉开,教室明亮又混乱,粉尘运动都更加无规则了些。
“班长我生理期不能洗东西。”
“班长我下午要感冒我先回家了。”
“班长我这裙子不能沾水。”
“班长......”
方书辞眼睁睁看着平时说自己柔弱不经风的,跑个八百米哀声震天的女生们踩着小高跟呼呼跑得飞快。
恐怕不到两分钟就全部从前门出去了,比火灾疏散演练都迅速且有秩序。
只留下那么零星几个还是非常有责任感的班干部说帮她收拾收拾再走。
方书辞后面三个男生也是没见过这场面,确实是有点震撼,忍不住心疼班长一小下。
宋青铭又靠在徐澈耳边小声道:“我们要留下来吗?”
徐澈想了一下,主要是担心衣服,白色实在是不耐脏,化学制品不小心滴在衣服上确实难得清洗。
“别走啊,五楼七八个实验教室怎么打扫得完啊。”李嘉逸连忙说,
方书辞听他话也回头看着徐澈:“你要走吗?”
方书辞都问了,她也很少有拜托自己的时候,徐澈能看出来她不太情愿单独和李嘉逸待一起,只说:“不走,我留下来打扫卫生。”
王艺勉也收拾好书包来了七班门口,中午方书辞想和她回家吃饭的,顺道把礼服还了,看到他们讨论着打扫卫生的事,也开口问道:“书辞,你今天有事要做吗?”
“是啊,”方书辞说:“可能暂时回不去了,要去实验楼打扫卫生。”
“那我和你一起去好了,”王艺勉说,“下午我也没什么事。”
方书辞应了声:“好。”
方书辞把钥匙给了徐澈,他和几个没带衣服换的先去了实验楼换多余的实验服。
宋青铭几个先换了自己的衣服才一起去了实验楼,路上李嘉逸又叫来十几个男同学过来帮忙。
最后去实验楼的同学有二十多个人,五六个人一个教室打扫,带上口罩手套插科打诨玩闹着整理,也算不上太累。
宋青铭和李嘉逸把要搬的显微镜和一些实验器材都搬回库房,王艺勉在水池洗着用过的培养皿,徐澈接过来用毛巾擦干净就放进纸盒里再搬进柜子,两个人没怎么说话,只默默做着。
方书辞去各个教室通知具体要打扫和整理的地方,再扫扫地上明显的垃圾和擦擦实验台。
生物实验室只有他们两个,王艺勉洗完最后一个培养皿,递给徐澈,突然开口:“你活着的理由是什么?”
“什么?”徐澈拿着培养皿的手停了一下,看着她眼睛。
“没什么。”王艺勉收回了目光,低着头脱了塑胶手套丢进垃圾桶。
其实徐澈听清了,只是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她为什么这么问?以及,为什么问我?
又是一种熟悉的但又不一样的感觉,他能明显感受到王艺勉向他展露了一些相似的地方,而且毫无遮掩。
不过他们仅仅算得上见过面而已,第一句正式的话的确是有些过于深刻,她似乎很信任他。
徐澈擦完最后一个培养皿放进盒子里,才说:“活着还需要理由吗?”
“我想我可能需要一个理由。”王艺勉说。
徐澈很难在不了解他人人生之前,或者说没有共同经历同一件事之前与这个人产生共鸣,尽管他对情绪很敏感。
而且即使有相似经历,在不同的阶段想法也会改变,也就是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哪怕是对不同阶段的自己,都不能完全的理解。
但如果这句话由自己说出口,那只有一个可能——求救。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宋青铭和李嘉逸就进来了。
两个人都默契的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徐澈忧心忡忡地和宋青铭出去换衣服吃饭,他后来都找不到机会和王艺勉说话。总觉得她好像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可能是陌生人比起熟悉的人要安心一些。
有些情况,对着相熟的人是说不出口的。
就像是忍不住的哭泣,在人多的班里躲起来哭就显得刻意做作,在陌生的车站躲起来哭就要好一些。
王艺勉跟着方书辞走了,李嘉逸没和她们一起,带着过来帮忙的几个好朋友一起出去吃饭了。
第二天上午的练习结束,易澜给宋青铭指出了几点要注意的地方,给他安排了第二天的任务,最后递给他一张邀请函:“这是德国钢琴大师霍尔曼的钢琴演奏会,下周三到周六腾出时间来和我去看演出。”
“可是老师,这演奏会不是只有一天吗?”宋青铭看着邀请函上的日期问道。
“肯定是带你去见世面啊,只看看弹琴完全可以在家里看,到时候国际上很多有名的钢琴家都会过去,你跟着我混个脸熟,说不定会有你未来会去的音乐学院的老师,而且还有不少和你差不多大的青年音乐家,你和他们多了解接触一下,有些东西必须亲眼见。”
“好的老师。”
“到时候不能露怯,谦虚学习,那时你不仅仅是我的徒弟,还有国家的体面,”易澜继续问,“你英语怎么样,口语可以吗?”
宋青铭应了声:“老师我英语不太好,听懂或许可以,说就不太行了。”
“那就多听少说话,你妈妈口语这么好,怎么就没逼你好好学呢,回头报个班学英语,未来肯定是要去国外音乐学院深造的,学校都是纯英文教学,要重视点。”
“嗯。”宋青铭点点头。
周三,德国柏林。
易澜先带着宋青铭安置好行李,易澜是收到邀请的国际知名音乐家,全程的机票酒店都是提前安排好了的,连带着宋青铭一起住进了金碧辉煌得像皇宫一样的地方。
宋青铭简直无法控制自己的心脏狂跳,这是诞生了数不清的天才音乐家的圣地,巴赫、贝多芬、舒伯特、舒曼、勃拉姆斯......
第一天易澜只带着他去了很多教堂、美术馆还有世界闻名的音乐学院去参观旁听。
第二天傍晚,易澜穿好了一身显身段的青白色旗袍就来敲宋青铭的门,宋青铭很快开了门,局促叫了声:“老师。”
易澜看他穿着燕尾服,头发向后梳还喷上了定性喷雾,忍不住失笑道:“又不是你演出,你穿得也太正式了吧,到时候就你最显眼,穿舒服点就好,”她伸手摸了摸宋青铭的头发,“还有你这什么发型啊,太老土了,像中世纪的古板绅士,快点卸了。”
宋青铭更加忸怩地笑了笑:“不是您说让我给那些大师们一个好印象的嘛。”
“你这派头一去人家得叫你大师,你还没什么名声不能太抢风头,”易澜说,“等你有作品名声了,在国际上有一席之地了,你顶着垃圾袋去都行,那时候别人甚至会夸你是不拘小节,现在不行,晚上你还有要跟着我去晚宴,穿普通正装就好了。”
进了柏林爱乐音乐厅,出示邀请函之后就有门童带领他们在座位上就坐,很多大型的音乐演出活动室有出售给大众的门票的,不过前排位置大都是主办方邀请用的。
演出还没有正式开始,观众都陆陆续续落座,全场两千多个座位,满满当当,座无虚席。
易澜和旁边几位古典钢琴大师用意大利语寒暄交谈了几句话,宋青铭只认真的坐在一旁看着,听不懂也插不进去话,只是亲眼看见只在报纸网络上看见的钢琴大师还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一直盯着别人看实在是有些不礼貌。
只是他突然想把意大利语也学会,因为看见易澜谈笑风生的样子,很想自己也稍微向她靠齐一点,也有想要超过她的野心。
宋青铭仔细打量着音乐厅,很漂亮的设计,八角形布局将表演者置于舞台中心,四周是自由延展的不对称观众席,前厅高矮不一,分布很多廊柱、杰梯和进口,空间形状很复杂,路线十分曲折,如果不是有门童带着他可能都找不到进口,他去过很多不同的音乐厅,就是觉得这里最漂亮。
满眼都是古典的黄色和丝绒质感的红色,很有庄重质朴的气息,一个更加冲动的想法占据了他的大脑,再也挥之不去——真想以后自己也有机会在这里举办一场独奏会。
霍尔曼出场后先向全场各个方向鞠躬致谢,台下掌声雷动,让人不由自主的赞叹。
宋青铭看着台上的钢琴大师,还是有一种及其不真实的感觉,一首曲子接一首曲子,中间接以和乐团的合奏,曲风欢快澄明各不相同,每一首都让人久久回味,每一首都赢得久久掌声。
在室内听,没有手机和电脑上收音的失真,十分震撼人心。
结束时候宋青铭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看了手表确认了好几遍时间才知道是真的结束了,看的过程时间似乎飞逝,大概是明黄色的灯光闪动着,散场时剧院礼堂上方氤氲着雾气,朦胧又美妙。
宋青铭跟着易澜出场。
“你觉得怎么样。”易澜问。
“我觉得我差很远。”宋青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