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安永不眠》墨夜灯

12、尘埃落

　　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了，东宫属臣惴惴不安，黄鹤鸣被众人推举出来跟李无忧说话。“已经好久了，殿下，不然我们派人进去看一看吧。”
　　未等李无忧开口，薄谨行率先开口：“各位无需担心，陛下已经做好了调度，今天下午都不会有人因此做出任何反应。”
　　东宫属臣反而更加哗然，这不就说明陛下早已知道他们要造反吗？这可如何是好，要不……
　　李无忧突然感到危险，平日恭顺的属臣，突然就带着狼虎似的模样。
　　黄鹤鸣立刻打断薄谨行说话。“薄相您还是不要开口的好，这里目前还没有需要相爷处理的事务。”
　　“做妻子的相信丈夫，做臣子的相信自己的主君，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作为太女妃，我相信我的妻主，你们这些做臣子的，难道不知道什么是为臣之道吗？”李无忧看着黄鹤鸣，手里匕首转了一圈，扫了远处那一帮人，从龙之功，那么好拿吗？
　　“多谢太女妃申饬，我们这些为臣的怎么能不相信自己的君主呢？君主与我们同舟共济解决过那么多困难，是我们着急了。”
　　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你着什么急啊。黄鹤鸣一番话让东宫属臣安静了下来，毕竟也没有反悔的余地了，不如选择相信。
　　乾元殿门前一直站着一个女人，绿萝没走远，她就在乾元殿门口守着。
　　外面的人焦急的等待，殿内安静的听得清心跳的声音。
　　周信华抱着女帝走出地室，将女帝安顿在龙椅上，大安的女帝应当死在最适合她的位置上。
　　周信华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一磕，拜别她的母亲，母亲是爱她的；二磕，拜别她的老师，小到小时候练的字，大到朝堂权谋，都是她一点一点教给她的；三磕，拜别她的君王，女帝执政二十余载，国泰民安。
　　磕完三个头，拿起桌子上的诏书，她就要走了，转身奔赴她的命运去了。
　　“哒，哒”周信华走出大殿，被太亮的光线刺激地微眯起眼睛。
　　血糊在她身上，束发的冠早就因为打斗掉在地上，长发像枯草一样长短不齐的披在肩上，可不会有人敢忽视她。她举起手里的诏书。
　　“陛下病逝乾元殿，传我继位。”
　　绿萝听完直接触柱而亡，殷红的血涂在红漆的柱子上，她到底要去陪她的主子了。
　　薄谨行似是泄了气，“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双目通红。“臣，恭迎陛下。”
　　黄鹤鸣等一众属官，喜出望外，山呼万岁。
　　只有李无忧担忧的看了看她，慢了半拍，“臣，恭迎陛下。”
　　昭凤二十三年，灵熙太女周信华继位，改年号圣昌，李氏无忧封为皇后，世称李后。
　　又是一年春秋交替，日月飞逝，一日夜里，帝后相携登摘星楼。
　　这是整座皇城最高的地方，在这里能看到皇城的全貌。
　　大安一直实行宵禁。从皇宫远望，整个皇城一片黑暗，只有打更人零星的灯火在摇曳着光亮。周信华欲走上摘星楼顶层，李无忧随侍在身后。
　　周信华停住脚步。“不必随朕上楼了，朕一个人去就好。”
　　李无忧执礼退下。“臣遵旨。”
　　周信华一步一步独自走上楼去，李无忧就这样看着她的背影。他想，陛下可能忘了，最开始太傅府是想推荐他的哥哥李无伤为太女夫的。
　　每次太女去的时候，家里人总是叫哥哥随侍左右。若不是他跟哥哥关系好，有一次他非要闹着找哥哥，想看看哥哥到底见了什么人不理他，他应当是不会有与太女年少时的情分的。
　　太女当时年纪小，反而跟他玩得来，和大了几岁的哥哥不甚合适，这才有了他后来在家里，在所有人面前特殊的情分。
　　不过幸好，哥哥并不喜欢宫廷生活，而他，甘之如饴。陛下是所有人的陛下，也是他一个人的陛下。
　　周信华走上楼环顾四周，这是母亲生前很喜欢来的地方，她坐到一旁的书案那里，拿着笔，模仿着她曾经见过的母亲的样子。
　　她打开抽屉，发现了一张纸，已经被揉皱了。上面写了一句诗，前半句意气风发，后半句被涂抹过，原句已经完全看不清了，新添的句子难掩悲伤。
　　人生尽是风流事，
　　半是明月半尘埃。
　　周信华只觉得难过，却又说不出话来。她认真地铺平这张纸，收在袖子里。远处已经看不见灯火。皇城像一只巨兽，吞没一切它吞得下的东西。
　　皇城没有灯火，可大安永不安眠。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结尾啦，还有一个后记，番外随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