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微风至》棱晖

15、林蕊

　　那天之后，沈铁不知是搬走了还是怎么的，没了踪影。
　　某个周末，姜懿和沈贤都返了家，刚到家还没放下书包，姚彤就火急火燎的跑过来：“饭团又跑丢了！”
　　于是，送完姜懿刚打算回家的沈贤就看见姜懿面无表情的跑了出来。
　　“什么事那么急？”沈贤下车，靠在了车身上。
　　姜懿顿了一下：“没事。”
　　“没事个鬼。”沈贤嗤笑一声，“姜懿，你瞒得住其它人可瞒不过我，怎么了？”
　　姜懿有些懵，他感觉自己隐藏挺好了，但既然已经被看穿，也不藏着掖着了：“饭团又跑丢了。”
　　“那行，我和你一起找。”沈贤睫毛微颤，不知道是不是被阳光晃了一下，眼前有些模糊。
　　车就被沈贤扔那了，两人一前一后到处找，最后成功把自己搞丢了。
　　“哎呀我大爷呀，这给我干哪来了？这还是国内吗？”
　　“不许玩烂梗。”姜懿轻笑一声，一巴掌拍在了沈贤毛茸茸的后脑勺上，“天都黑了，我出来的急，当时手机已经放家里了，没带出来，你的呢？”
　　“有电我早联系了，忘充电了，现在关机了。”沈贤掏出手机按了两下，又放了回去，“嘶……你不是住了有一段时间吗？这哪，你不知道吗？”
　　“就我的活动轨迹，也就学校到家。”姜懿沉默片刻，掏出一盒烟，被沈贤劈手夺过：“不许抽烟。”
　　骤然被夺走东西，姜懿还下意识伸手抓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又讪讪的收回手：“这个地方好像有点印象……我应该是来过的，跟我来。”
　　然后半个小时后，沈贤已经脸黑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姜懿低着头，伸手去抓沈贤的肩膀，被沈贤没好气的拍开了：“有点印象？”
　　“这是个意外……”姜懿试图解释。
　　“现在天都黑了，怎么办吧？”沈贤回过身，双手抱胸，已经有些气笑了。
　　“嗯……”姜懿想说可以去找路人借手机打电话，或者找找附近有没有警局求助一下，但话到嘴边又变成了：“我也不知道。”
　　沈贤打了个哆啦：“这死天……先去那个楼道里吧，稍微暖和一点。”说完也不等姜懿回答，拽住他的胳膊就把人拉进了楼道里。
　　这幢楼楼道很窄，一楼有三节单独的楼梯，沈贤一屁股坐在第三节楼梯上，一只脚缩着放在第二节楼梯，另一只伸长搭在了第一节上，姜懿正好被绊了个踉呛，沈贤沉默片刻，默默收回了脚。
　　两人紧挨着坐着，正对着大门，沈贤一坐下就死死盯着外面，眼睛都看直了。
　　姜懿疑惑的看向门外，也懵了：“现在是11月？”说着，狠狠拧了一下沈贤的胳膊，“我没做梦吧？下雪了？”
　　“是……嗷～姜懿你有病啊！不会拧自己啊！”沈贤一边说一边撸袖子，姜懿象征性挣扎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老老实实挨了两下。
　　“我靠，这天有病吧。”沈贤甩了甩手。
　　姜懿也有点傻了，他一个健步冲出去，还没看清楚是不是雪就脚下一滑，接着“咚”的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沈贤“嗤”了一声，走过去扶姜懿，嘴里也不停：“地上凉，再困也不能睡地上啊。”然后一脚踩在湿的瓷砖上。
　　姜懿挣扎着爬起来，就听见“咚”的一声，然后自己腿上猛地挨了一脚，又一屁股摔倒在了沈贤身上，沈贤一瞬间遭受了双重暴击。
　　姜懿自己都没稳住，就开口回击：“地上凉，帮我垫垫？”
　　“好！帮你垫垫！别起来了！”沈贤也没想到这种时候姜懿还开玩笑，当即箍住姜懿的脖子将他死死锁住，姜懿扭动着挣扎，两坨蛆就这样在地上扭了足足三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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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名的降了温，两人都没穿多厚，这种时候瞎转也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冻死倒不至于，但挨冻是绝对的，沈贤关了大门，楼道顿时暖和多了。
　　“不是吧，这过一夜？”姜·顶级洁癖·懿有些不可置信，沈贤白了他一眼：“爱过过，不过离。”
　　姜懿当即没憋住，躬身捂着脸笑得浑身颤抖，沈贤也没绷住，俯身笑了半天，好不容易止住了，两人同时抬头对视一眼，又各自低头笑去了。
　　当你一个人傻笑时止住的快，可一旦是一人以上，只要一个对视，或者其中一个没憋住，就又会带动其它人笑起来，比如现在。
　　两人笑了半天才停下来，沈贤默默双手环膝缩成一团，姜懿则紧挨着他坐下，两人莫名的沉默了。
　　姜懿打了个哆嗦，正想开口打破尴尬，余光瞟到了什么东西，然后就飞了起来。
　　沈贤吓了一跳：“犯什么病一蹦三尺高。”
　　“老鼠！”姜懿稳住身体以后又退了两步，沈贤顺着姜懿的目光看过去，果然有一只老鼠正在角落缩着，似乎也被姜懿吓到了。
　　“我说大少爷，就这小鼻嘎给你吓成这样？”沈贤一脚踏过去，踩住老鼠的尾巴，朝大门扬了扬下巴，“打开。”
　　姜懿连忙上前拉开了门，笨重的大门发出了刺耳的声响，应该是刮到什么了，刚刚打开，咆哮的风雪就从缝中灌了进来，风声呼啸，沈贤挡了一下眼睛。
　　“靠。”沈贤低低的骂了一声，然后抬起脚，小老鼠立刻挣扎着往前跑，沈贤飞起一脚将老鼠踢了出去，接着姜懿立刻关门。
　　沈贤打了个哈欠，回到楼梯缩成一团坐下，姜懿走过来四处张望了一会儿，确定没有什么小东西了，就紧挨着沈贤坐下，沈贤沉默的盯着门外的风雪。
　　“姜懿，我妈妈……”沈贤突然开口，说了五个字后，又没有了下文，姜懿偏头等着，好一会儿，沈贤才继续道，“走的时候……也是这么大雪……”
　　姜懿咬着下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沈贤接着说：“在我妈妈咽气的那个晚上，沈铁还在外面打牌……”
　　“你妈妈林蕊……”姜懿本想安慰沈贤几句，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说什么。
　　“赌博、家暴、偷东西，这种人为什么还不去死！”沈贤愤恨的举起拳头对准一旁生锈的栏杆，姜懿眼疾手快，伸手挡住，沈贤一拳砸在了姜懿的手背上，他听见姜懿闷哼一声。
　　“你是……”沈贤转过头，“傻”字还没有说出口，就突然顿住，沈贤坐在里面一点的位置，姜懿伸手挡的时候不自觉拉近了与他的距离，从旁人的视角看跟壁咚一样。
　　看着眼前水一般清澈的双眸，感受着对方灼热的呼吸喷吐在颈间，痒痒的，沈贤只感觉耳根发烫，他瞄了一眼姜懿的耳朵，也是一样的情况。
　　姜懿连忙收回手，偏过脸紧盯着大门，同时默默拉上卫衣的帽子，挡住了发烫的耳垂：“别……别犯傻，一拳打出破伤风就麻烦了。”
　　“嗯……”沈贤也呆了片刻，接着又默默坐了回去，“知道了……”
　　两人这次一下沉默了好久，姜懿调整完情绪后刚想拉下帽子，就感觉肩膀一沉，他身体一僵，沈贤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就这样静静偏头靠在姜懿肩膀上。
　　姜大少爷僵硬的挪动身体，取下帽子，又慢慢托住沈贤往下放，生怕把人弄醒，好一会儿才把沈贤放在了他的腿上。
　　沈贤不知道梦到什么了，眉头微微皱起，姜懿没忍住轻轻摆弄沈贤的发丝，他盯着沈贤的侧脸，就这样一直盯到了雪停，此时，已是后半夜，整个城市都入睡了。
　　姜懿终于有了动静，他先是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接着缓缓附身，在沈贤脸上亲了一下，又迅速缩了回去。
　　其实刚才那一下都不像亲，更像是嘴唇轻轻擦了一下。
　　姜懿的眼神有些复杂，他不明白自己的想法是不是对的，也怀疑了几秒钟自己是不是精神出了问题，但现在他好像都想明白了。
　　“阿贤。”姜懿轻抚着自己刚才亲沈贤的地方，“我好像……对你的感情有点变了。”
　　说完，他又自言自语般的补了一句：“我喜欢你。”
　　在万物沉睡之时，一份爱恋于沉寂中诞生。
　　门外寒风依旧，一下又一下撞击着大门，连响三声，再无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