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谈恋爱为什么和学习一样？》清风代我归梦里

72、永远的谎言

　　当高三的第一个学期末到了快元旦边上的时候，楚易察觉到自己有些发胖了，趁着元旦一天小假回家更换衣物，楚易顺便上称看了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他足足胖了快十五斤。
　　虽然其实相比起之前他的过于瘦削——瘦削到甚至能够穿上高中女生的校服，现在的体重才算是勉强正常——男生骨架本来就大且偏重，把骨头刨掉也没剩几两肉了，现在多出的肉薄薄地盖在骨架上，整个儿比起之前壮实了不少。
　　周辞蹲在边上看楚易称体重，看见他增长的体重数字，不禁自得地拍了拍胸口，他感觉非常自豪，认为这显然是自己努力投喂的结果——然后就被有些气恼的楚易一个滑铲绊倒了。

　　这个人自从二人的生活与互动逐渐局限在了学习中，不再有亲亲和拥抱之后，突然发掘出了投喂男朋友的兴趣。
　　一开始是在宿舍里弄好的苹果梨子，洗干净还削皮切块，上面插几个牙签装在饭盒里，两个人一块儿分着吃，后来学习任务忙起来没时间准备这种要洗要切的复杂玩意儿，就慢慢变成了小零食，糖啊小饼干啊简直就是嘎嘎一顿炫，并顺手就让楚易把之前戒糖的好习惯忘掉了。
　　楚易平时锻炼少，体脂率偏高，所以胖出来的肉全加在了腰上。
　　虽然从外表看上去没有很大的变化，至少之前哄他妈妈穿的那些偏中性的衣服他是穿不了了。

　　“你说怎么办，”楚易一脸无语看向他：“我今天要去医院看我妈了，我这衣服穿不上去啊。”
　　“要不你就这么去？”周辞提议道：“高叔和顾医生不是说妈妈最近状态好了很多吗？”
　　“......”楚易一脸无语地看着这个顺嘴就把“妈妈”二字喊出来的家伙，指了指自己的肩膀：“你应该知道那道疤是怎么来的吧？”

　　之前楚易有和他说过，这是他妈妈在一次发狂的时候不慎将他刺伤的，而在那之后，刘云就住进了精神病院，他在治好伤口后就开始一个人生活了。
　　其实到现在楚易已经记不清当初发生的事情了，只记得刘云失控地对着他大喊“你为什么不好好当个女孩子，要惹我生气！”，然后就感觉到了剧烈的痛楚，以及她那张有些失真，但确确实实狰狞着哭泣着的脸庞。
　　有些奇怪，毕竟连初三那年的事情他都记得很清晰，不至于这件事他记忆那么模糊，何况还是件大事，可无论如何他都想不起来。

　　但哪怕是记得刘云往他身上扎了一刀，他在面对刘云，甚至是正在发狂时的她时都不会产生丝毫的逃避心理。
　　他也从来没有因为这一刀恨过他的妈妈，只是偶尔在想起面对失控的她时，还是会忍不住瑟缩一下。

　　“那就这样去吗？”楚易有些犹豫：“万一她看见我后精神状态又变差了......”

　　“......那先在门边观察一下？”周辞也有些犹豫，虽然他没有见过楚易母亲发狂的样子，但是从楚易身上那道疤可以看得出来确实是个能打且力气大的：“等确定她认出你了再进？”
　　“也只能这样办了，去是必须要去的，整个高三都没出校，总得找个时间去看看她，”楚易叹气：“后面下个学期只会更忙......”

　　他的头发已经长过了肩膀，可以轻轻松松扎起一个马尾辫了，他完全没有去剪头发的时间，连洗头发都是匆匆忙忙的。

　　一开始，楚易的头油了两个礼拜，他自己都嫌难受，前额的刘海长过了眉毛还有点打结，可学校热水供应有定时，十一点结束，然而他们十点下晚自习，宿舍四个人轮流洗澡，根本没时间洗。
　　周辞瞒着楚易去学校门口的理发店办了张卡，然后一脸无辜地说办了不让退，不如用掉算了。
　　于是后来楚易的头不油了，但头发依旧没剪，然后一直长到了现在。

　　“我警告你，见了我妈不准骚，”楚易抱着一篮子水果，走在医院长廊上时转头怼了周辞一下：“老老实实喊阿姨，不要整花......”
　　“知道啦知道啦，“周辞手里抱着一捧红色和粉色交织的康乃馨，据楚易所说，这是他妈妈年轻时喜欢的花：“听你的，不搞事，会好好说话......"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电梯，等待电梯到达楼层，然而当踏出电梯门的一瞬间，却不约而同地。愣住了。

　　原本应该走着护士和医生的走廊此刻站着一个个虽然穿着白大褂但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不是护士的男人，他们虽然说是在走来走去端着托盘，但是走姿却是板板正正的，仿佛是在走军姿......不对，就是在走军姿，连坐姿都是挺直了腰的。

　　周辞甚至眼尖地在人群里看见了几张熟悉的脸。

　　比如缩着脖子企图让自己显得个子矮一些，但是一米九大高个儿显然藏不住的云大队长。

　　周辞：“......”
　　楚易：“......”

　　“哟，这不是周家小子嘛，”周辞和楚易二人还想着是不是他们在搞什么秘密活动，打算安静前往目的地躲过这帮子人，结果直接被云恣喊住了，长相略痞气的大高个儿不知为何脸上满是疲惫，他扬了扬手，示意二人过去：“来看刘阿姨的吗？病房换了，在那边221，快去吧。”
　　“云哥怎么今天来这里了？”自从上次见识到某人的本性后，云恣的形象就在小迷弟周辞的心中幻灭了，但出于礼貌，他还是打了个招呼：“是有什么事吗？”
　　“没有啊，只是刚好今天轮到我们这班了，”云恣打了个哈欠：”你高叔也过来了，可能这会儿在病房里？“

　　“难道说你就打算一直躲在这里不出去吗？”

　　两个人按照云恣的只是走到了221病房旁边，正好听见了老局长高见民的声音，声音听起来略显疲惫，便一个急刹车停在了病房门口。

　　周辞用口型指了指房门表示疑问，楚易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
　　老局长在和妈妈说话，我们等会儿过来，楚易向他比划了一下手势，周辞点点头，轻手轻脚地走了过来。

　　病房内，面容苍白但眼神明亮的清秀女子正静静地靠在床沿，头发稀疏但难掩其面容的昳丽，正是楚易的母亲刘云，她神色平静地抬头看着自己已逝爱人的老朋友，轻轻叹气道：“怎么会呢，老高，马上过年啦。”
　　“楚易今年高考，我希望可以回去陪他一次，”刘云笑了：“演了这么久，也该恢复正常了，也多谢顾医生陪我演戏了。”

　　戴着金丝眼镜的医生推了推鼻梁，周身的气场也与之前楚易看见的大不一样，他表情冷冷的，眼神倦怠：“条子的家人和条子都是一个德性。”

　　“......林晚你怎么说话呢！没和林梦学着积极向上，光和你好大哥学一嘴黑话了是吧！”高见民呵斥了一声：“什么条子不条子的，你自己不是条子是吧？”

　　“没事儿，”刘云轻笑了一声，转头看向高见民：“早在我和你商量的时候，不就已经确定了要这么做吗？”
　　“......可当初你并不希望小易走老楚的老路，”高见民神色颇为复杂：“他现在......”

　　可不仅仅是走了老路。
　　他回想起去年过年在公安局门口大摇大摆秀恩爱的某对不知遮掩的小情侣，感觉有些牙疼。

　　刘云耸耸肩，抬手将自己的病号服往下扯了些，露出白皙而清瘦的肩膀，一道相比起楚易那道伤口更加狰狞的疤痕出现在了上面：”那就让他继续以为是我干的吧，找个机会把这玩意儿去了。省得之后露馅儿。“

　　“.......你也就仗着楚易他是个孝顺孩子吧，搁这儿瞎搞，”高见民一脸无语：“也亏得他一直觉得这一刀并不是故意的......从来没怪过你......好吧，本来也怪不到你头上。”
　　”与其让他唤醒一些过于痛苦的回忆，倒不如我勉为其难做那个因为暂时的精神失常伤害他的人，“刘云打了个哈欠：”所以，老高，我现在演不演应该没什么必要了吧？可以把我的儿子还给我了吗？不过有一说一，那小子长发的样子真的很像妹妹。“

　　高见民：“......”

　　楚易和周辞在外面等了许久，直到高见民带着一身热风步伐匆匆地出门和他们撞了个满怀。

　　“高叔，”周辞礼貌地打了个招呼：“您也来看望妈......阿姨啊。”
　　高见民现在看到这两就牙疼，他甚至提前在周辞身上看见了些许云恣那个王八蛋的影子，很是没好气地挥挥手：“你妈醒了，准备准备，过年可以出院和你们过个年了。”

　　楚易眼睛微微亮了起来，甩开周辞搭在他肩膀上的爪子就噔噔噔跑了。
　　周辞：“......”

　　高见民幸灾乐祸且志得意满地离开了。

　　楚易小心翼翼地单手敲了敲病房门，推开门探出头，看向坐在床沿的刘云，试探性地开口：“......妈？”
　　刘云像是被话语牵动的机器人一样，有些僵硬地转过头看向楚易。

　　楚易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长发依旧是绑成了狼尾，可能是因为快成年了，眉眼彻底向着男孩子靠拢了，面容艳丽，但也足以让人一眼看出是个男人。
　　他有些局促，因为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已经彻底清醒的母亲，他有些局促地搓了搓衣角，以为对方没听见他说话，又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妈？你认识我吗？”

　　她原本想控制一下自己的表情，把这一出完美的戏剧演全，然而看见有些生怯的男孩子穿着正常男生的衣服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眼神里没有仇恨与怨怼，只有担忧时，还是忍不住湿润了眼眶。

　　”......小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