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养》璟鹅

28、第 28 章

　　新年将至，到处都热闹了起来，临街卖对联、卖炒货的地摊都摆了出来，贺宁的家教课安排的不多，主要是临近过年学生们学习的劲头都没了，每次辅导课程都像是给他们上刑一样，跟白皓轩那种主动又听话的类型完全没法相提并论。
　　白皓轩答应了贺妈，之后每天晚上到八点半，就拽着贺宁下楼跑步，若是贺宁不想动，白皓轩就试图抱着他下楼到小区里溜达，贺宁脑子里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常年在楼下遛弯的几个婶婶看见了，怕不是要连夜去医院洗眼睛，公然在一群陌生长辈面前挑战她们的世界观，这么惊天动地的事情还是算了，也就跟着白皓轩下了楼。
　　白皓轩见贺宁这个反应，感觉叫他跑步也没伯母说的那么难，到了楼下发生的事情，才让白皓轩明白伯母的话。贺宁下了楼就整个人靠在白皓轩身上，两手插兜，跟软骨病一样，还撒娇说，“走路也是运动，我们溜达半个小时再回去就行了。”
　　“不行，我答应伯母要带你跑步了。”白皓轩努力拒绝贺宁。
　　“刚吃完饭，不能跑步……”贺宁做出可怜兮兮的表情看着白皓轩。
　　白皓轩吞了吞口水，保持理智，“我们吃完两个小时了。”
　　“那我就是不想跑步嘛！你干嘛逼我！”贺宁有点要耍小脾气，白皓轩只能扯着他的手问，“那你想做什么？”
　　贺宁一脸坏笑着暗示，“也属于运动的一种。”
　　“不行。”白皓轩疯狂地眨眼睛，努力摆脱眼前的星星。
　　“你不想在家里跟我做吗？”贺宁继续挑逗白皓轩，让白皓轩陷入沉默。
　　半晌，才开口回答，“想的，但是不行。”
　　“我不叫出声怎么样？”贺宁凑到白皓轩耳朵边小声地说，白皓轩感觉浑身发麻。用最后一丝理智说，“那也要先跑步……”
　　“跑完三圈就没力气做了……”贺宁还在挣扎。
　　“那你就小瞧我了，跑十圈我还有力气。”白皓轩感觉大脑仿佛被天空召唤着，连走路都轻飘飘，便架起贺宁的胳膊，托着他跑了起来。
　　贺宁自知抵抗不过，只能十分哀怨的跑，身子下面的两条腿不姓贺一样，跑成了个长腿青蛙，半圈下来，贺宁才稍微恢复了正常，等到一圈结束，直接拽着白皓轩，扑到怀里说，“真的跑不动了……”
　　白皓轩一边搂着他一边吞口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运动也要循序渐进，小白……”贺宁闷声说，胸膛不断起伏，看起来确实很累的样子，白皓轩只好作罢，搂着贺宁又走了一小段，贺宁这才平复下来。
　　深处小路没什么人，白皓轩捏着贺宁后颈，给了他一个绵长的吻，作为跑了一圈的奖赏。“没完成三圈，所以只有这一个吻。”
　　贺宁刚还沉浸在白皓轩的吻之中，就听见男朋友说这样的话，十分不服气，踮着脚还想吻，却被白皓轩一把拉住。
　　“行，你真抠。”贺宁说完就独自到旁边长椅上坐着，一副不理白皓轩的架势。
　　白皓轩看贺宁发飙的样子有点好笑又有点可爱，便笑着坐到贺宁身边逗他，“生气啦？”
　　贺宁冷着脸不为所动，白皓轩便扯住贺宁胳膊说，“贺宁、宁宁……”
　　“宝贝……”
　　可贺宁还是没有理他，小白舔了舔嘴唇，有点心慌，晃了晃贺宁的胳膊，结果被一下甩开，贺宁转向另一侧，铁了心不理白皓轩。
　　白皓轩感觉时间有点漫长，其实只过了五分钟而已，贺宁还是没有理他的迹象，白皓轩的手开始颤抖，血液从指尖冲回大脑，“不跑不跑，以后都不跑了，宁宁。”
　　贺宁终于没忍住笑了，抱着胳膊转过来说，“你也没那么有原则嘛……”
　　转过来看见白皓轩的一瞬间，贺宁的笑容僵在脸上，“小白你……”夜色昏暗，但贺宁还是看见了白皓轩发红的眼眶，眼窝里盛着泪水，在月色中闪闪发亮，刺痛贺宁的心。
　　“我没生气……”贺宁只是想看看白皓轩会不会妥协，哪里想到这么几分钟，白皓轩就一副要哭的表情。
　　白皓轩终于松了一口气，低下头去，“你怎么生气都行，就是别不理我……”
　　“我没有不理你嘛……谁叫你都不让我亲的……”贺宁觉得委屈，明明是他先拒绝自己的，结果却搞得好像自己欺负了他一样……
　　“让的，怎么不让……”白皓轩捧起贺宁的脸，又吻了上去。

　　准备年夜饭那几天，贺妈发展小白成为她最新的帮手，贺宁跟贺云都退居了二线，没成想贺妈无意间的几句聊天，却得知了白皓轩家具体的位置，详细到门牌号的程度，当时贺妈只觉得熟悉，没想太多，晚上跟贺爸讲起这件事，才把过去种种巧合都联系到了一起。
　　白皓轩说自己有个哥哥，又提到父母不常在家，看白皓轩的状态，父母也不像多关心孩子的样子，种种一切都跟贺爸贺妈相遇的那个家庭对得上，原本贺爸贺妈觉得二十年过去，当初那家人恐怕早就搬走了，可兜兜转转又搬来一家相似情况，且同样姓白的住户，概率有多大呢？还是说白皓轩就是当时在婴儿车里哭的那个孩子。
　　贺妈仔细回想，当时还抱过那个小孩，哭得满脸通红，鼻涕横飞，二十年后，却以这样的身份再次相见？
　　“或许就是巧合？”贺爸语气并不坚定。
　　“如果真是当时那家人，儿子以后的路多难走啊……”贺妈有些担忧。
　　“年轻时的恋爱有几个能天长地久的，异性恋都那么难，何况他俩，还没到操心两个家庭的地步。”贺爸安慰贺妈说，“再说了，就算真到那一天，小白又要怎么办呢？父母的过错难道要怪在小白身上吗？”
　　贺爸叹了口气，搂着贺妈继续说，“那时候，我们谁都听不下去那孩子的哭声，太难忘了，只有几个月大的孩子能懂什么，被父母吼成那样，哭得撕心裂肺，潜意识会觉得被抛弃了吧……不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才一直引以为戒，要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吗……”
　　贺妈点了点头，情绪有些低沉，靠着贺爸说，“现在看着小白这样，真是有些感慨，如果没有那件事，我们两个还不知道要在什么地方才能遇见彼此呢，还会不会有现在的相伴？挺戏剧的是吧？”
　　不过贺爸贺妈谁也没再提这件事，第二天醒来还是紧锣密鼓地准备过年的东西，彩灯、春联一样不落，今天家里多了白皓轩这个大高个，连挂彩灯都不用踩椅子，蹬着窗台就把彩灯都粘好了，忙碌却很充实，等到夜幕降临，彩灯闪烁，电视机里放起了联欢晚会，小区楼下响起了爆竹声，这年才算真的开始了。
　　自从贺宁冷了白皓轩五分钟，对方就红了眼眶之后，他心里就很不舒服，每天都听话的跟着白皓轩下楼跑步，过年那几天活多，被白皓轩放了几天假，加上伙食改善，贺宁吃的更不想运动了，之前坚持的一周跑步完全被他抛在脑后，每天吃完饭就在沙发上瘫着。
　　过完年，贺宁要跟着家里人去串亲戚，白皓轩也继续恢复了打工日程，干活有劲了，生活也充满希望了，年初二老板来检查工作，看着白皓轩又热情又笑，完全没有过年干活的疲惫感，反而像个福娃的样子，愣是开心地给白皓轩奖励了一百块开工费。
　　白皓轩收了红包连蹦带跳，连忙鞠躬感谢老板，转身又乐呵呵投入了自己的工作之中。
　　串完了亲戚，贺爸问贺宁这两天有没有家教安排，得到后天才有一节课的回答之后，便独自带着贺宁到了江边。从小到大，贺宁更安静，跟妈妈的关系比较好，而贺云比较闹腾，又喜欢把螺丝刀子当玩具，哭着喊着要跟着贺爸去搞五金，自然就跟爸爸关系比较好。
　　像这样贺爸跟贺宁单独谈心的时刻，实在少有，上一次还是高中贺宁发现了自己性取向的时候。
　　知道贺爸一定有事要说，贺宁也就乖乖跟在贺爸身边，沿着江边走。
　　“其实我跟你妈挺纠结的。”贺爸终于开口说，“一方面我们觉得小白这孩子本质不坏，对你又好，应该鼓励你俩走下去，另一方面又觉得他们家那个环境出来的孩子，耳濡目染，恐怕很难判断。”
　　贺宁听着老爸的话，明白又好像不明白。
　　“我跟你妈认识的故事，你还记得吧。”贺爸停下脚步，看向贺宁。
　　贺宁点了点头，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拿出来讲的事情，实在很难忘记。
　　“小白好像就是那个孩子。”贺爸说着低下头叹了口气，“开始你妈只觉得小白家地址比较熟悉，后来我俩分析了一下，觉得可能性还是蛮大的。”
　　贺爸停顿了一下又问，“小白有没有跟你提过，他父母感情怎么样之类的？”
　　贺宁皱起了眉头，“说过好像是不太好……”贺宁回忆起那次跟白皓轩的聊天，自己父母饭桌上提到的人让他想起他爸妈，出轨……情人……就那些世俗的破烂事，贺宁原本都想把那些事跟小白划清界限了，现在又被提了起来。
　　“我们每次讲，好像都很爱说那孩子哭得撕心裂肺这一点，想过孩子该多伤心，却实在很难体会到那种感受。”贺爸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们两个成长在完全不同的家庭环境中，性格也千差万别，我跟你讲这个不是希望你同情小白或者因为他父母就对他心存芥蒂，只是想问你，小白一直在被忽视的状态下长大，没有依靠的感觉我们无法切身体会，但一定很痛苦，这样长大的他可能比同龄人更幼稚、更脆弱，像找不到方向到处乱撞的毛头小子，你做好接受这样的他作为你爱人的心理准备了吗？”贺爸很认真的看向贺宁，“还是说你只是想谈一场校园恋爱，毕业了就分手这种？”
　　“我没想过……”贺宁听着这些话心中五味杂陈，“但也没想过分手，爸爸。”
　　贺爸点了点头说，“小白第一次来咱家的时候，一脸的伤，但是我只当他年少气盛爱冲动，给他擦完药之后，他脱口而出喊我爸爸，当时我只当是口误，现在想想，心里还挺不舒服的。”
　　贺宁听着贺爸的话也陷入沉默，想起之前自己因为不想跑步，故意冷了白皓轩五分钟，白皓轩就眼眶发红的事。白皓轩说“怎么生气都行，就是别不理我……”，原来是这个意思，贺宁心里愧疚起来，故意耍小脾气其实不算什么大事，但也没这个必要不是吗，贺宁如果早知道白皓轩心里会这样难受，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这样闹他。
　　“从现在开始会考虑这件事的。”贺宁说，“我对我俩还是挺有信心的，不知道会不会走到毕业就分手这一步，但我会好好珍惜小白，守护这段感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