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养》璟鹅

13、第 13 章

　　白皓轩第一次吃了顿团圆饭的感觉，加上吃了三碗米饭，血液里血糖升高，看什么都好像冒着粉红甜蜜泡泡的感觉，还跟贺妈聊了起来，说叔叔阿姨感情真好，是怎么认识的。贺妈最喜欢唠叨家长里短的事，见白皓轩好奇，就打开了话匣子，噼里啪啦倒了出来。
　　“我能跟你叔认识，真的是缘分，我年轻的时候，手脚麻利干活利索，就被公司派去一个事贼多的有钱人家做保洁，别人都搞不定那家，但我就留下来了，有天正好厨房的水管坏了，他们家就叫人来修，我呢，就等着那人修完然后搞卫生啊，你猜到了吧，那个修理工就是你叔。”白皓轩听着点点头，贺妈又继续说。
　　“结果赶上那家小两口吵架，大儿子去上学了没赶上，小儿子就没那么幸运了，躺在婴儿车里，也就几个月的样子，夫妻俩吵得哟，我听了两嘴，就是什么出轨情人的话题，可孩子是无辜的啊，就在婴儿车里哭的呀，撕心裂肺的，大人管都不管，我实在听不下去了，就多嘴说了几句，结果就被开除了，你叔修水管修到一半，也看不下去了，见我被开除，拿着工具箱就要走，说你们这么能耐，自己修去吧，然后我俩就一起走了，就这么认识的。”
　　白皓轩听着心里忽然不是滋味，刚还兴致勃勃，忽然就没了气势，贺宁注意到白皓轩的失落，以为是不愿意听别人私生活的话题，就三两句把话题扯到别的事上面，贺妈完全没注意到话题转换，还说的热火朝天，“哎，还不知道小白你今年多大了？”
　　“20，阿姨。”
　　“呀，比宁宁大两岁，行，年纪大点上学好，成熟懂事，我就感觉宁宁上学早了，不过当时上学没那么多限制，后来才发现他比同期孩子都小点。”
　　贺宁听着没接话，成熟懂事？要是知道他高中在学校的所作所为，贺宁不知道老妈还能不能说出来这样的话，他觉得自己比白皓轩成熟懂事多了。
　　只有成熟如他，才能注意到白皓轩眼中的失落，然后适时结束这段饭，用游戏机的一周使用权跟贺云交换了今晚不刷碗的特权，然后带着白皓轩到楼下遛弯。
　　即便是夏日，吃过晚饭的时间，天也近乎全黑，楼下很多家长带着小孩在小区里玩，热闹得很，白皓轩一声不吭跟着贺宁在小区里遛弯，跟放假前在校园里如出一辙，只是有些东西已经悄然改变。
　　“伤还疼吗？”
　　“不疼。”白皓轩说，“对不起，是我冲动，给你添麻烦了。”
　　“你说什么呢。”贺宁皱起眉看他，“不过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白皓轩没有立刻回答，过了一会才说，“你知道我喜欢你了是吗？”
　　“刚知道。”贺宁庆幸现在是晚上，又是在外面，不必被对方发现自己的心跳声。
　　“如果你是因为毕业那天的事……”贺宁跟白皓轩不一样，白皓轩过去是喜欢女人的，他不能因为自己的生理反应影响别人的未来。
　　“不是，不仅仅是。”白皓轩打断了贺宁的话。
　　“我以前不知道自己会喜欢男人，也没想到会对你做出那样的事，因为害怕，所以逃走了，没能给你一个解释，对不起。”白皓轩说的很认真，让贺宁不禁放慢了脚步。
　　“后来因为家里的关系，就出了国，那时也没有你的联系方式，直到回国再次见到你。”
　　贺宁点了点头，“我对你那样，也没向你解释过，就算扯平了。”
　　他俩之间的一切都是从他发现自己性取向开始的，在第一次在厕所对着白皓轩起了反应之后，他经历了怀疑人生和挣扎着接受自己的几年，到现在才真正接受自己，不把自己当做异类。他虽然对白皓轩过去的行为心有埋怨，但换个角度想他没有理由要求对方接受自己的性取向，对于当时还是直男的白皓轩来说，遇到这种事会觉得变态也属正常。
　　可他现在说喜欢自己，难道他忽然就不喜欢女人了？所以跟女朋友分手了？贺宁不觉得自己有掰弯别人的本事和魅力。
　　“都过去了，我也有问题，不全是你的错。”贺宁选了个比较稳妥的回答，“那你跟你女朋友……？”
　　“没毕业的时候就分手了。”
　　贺宁无语，既然没毕业的时候就分手了，那他们曾经聊到这个话题的时候，为什么还说校花漂亮又性感的话呢，可转念一想，当时自己也分手了，却在说谢桥温柔又成熟，这样他俩又扯平了。
　　两个人又绕着小区走了一圈，正好旁边有个长椅，附近也没什么人，贺宁就说要不要在这坐会，白皓轩同意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你是不是不开心了？”贺宁问。
　　“你注意到了……”白皓轩侧着头看贺宁，双手放在腿上，腰板挺得溜直。
　　“太明显了，你好像藏不住情绪。”
　　白皓轩不觉得自己藏不住情绪，除了贺宁，没人注意过他的喜怒哀乐。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阿姨说的话，让我想起我爸妈。”白皓轩低下头，自顾自的说，“我没想到父母还有像叔叔阿姨这样的。”
　　贺妈口中的人是什么样，贺宁心里再清楚不过，自己爸妈相识相知相恋的故事他这些年听了有八百遍，其中六百遍，爸妈都在以那对夫妻为戒，说要珍惜感情，不要吵着吵着把感情吵散了，走到相看两厌的地步。
　　可他没有什么安慰白皓轩的立场，他并不知道白皓轩父母的具体情况，没法轻易下判断，只能叹了口气，说白皓轩如果想来，以后可以常来吃饭。
　　白皓轩莫名从贺宁的话中听出了一丝心疼他的感觉，就试探的把头靠在贺宁肩上，贺宁也没拒绝，还轻轻揽住自己的后背，这让白皓轩很受鼓励，开口问道。
　　“我可以抱你吗？”
　　贺宁点了点头，白皓轩感觉到贺宁的下巴蹭在他的头发上，便伸出手搂住贺宁的腰，另一只手放在贺宁的胸膛上。贺宁很瘦，自己的手掌放上去之后几乎占据了贺宁一半的胸膛。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贺宁的心跳，剧烈地心跳，不该存在于走路这种运动之后的剧烈心跳。
　　他可以五成确信，贺宁对自己是有好感的。
　　“你心跳好快啊。”
　　贺宁冷哼一声，这人得了便宜还卖乖，伸手就覆上白皓轩的手背，想要把对方的手从自己胸膛上拿走，可白皓轩搂的更紧了，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白皓轩整个人窝在贺宁怀里，头发还在贺宁侧颈处蹭来蹭去，很快贺宁的大脑就失去了思考能力，整个人呆坐在那，一动不敢动。
　　贺宁感觉时间过了很久，其实最多也就十几分钟而已，但他觉得再晚点白皓轩就不方便回家了，这才捏了捏白皓轩的手说，“走吧，该回去了。”
　　他感觉到白皓轩摇了摇头，以前怎么没发现白皓轩这么爱摇头，上辈子怕不是拨浪鼓托生。“你得回家了，再晚就没有车了，你到家也太晚了，而且我还不知道你家住什么位置呢。”
　　听贺宁这么说，白皓轩摇得更起劲了，“不想回家。”
　　“那你想怎么样？”
　　白皓轩从贺宁怀里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在路灯下显得格外明亮，“能留在你家吗？”
　　“我家小，你要是留下的话，要么我去睡沙发，你睡我的床，要么就只能睡地铺，你可以吗？”
　　“你睡床，我打地铺就行。”

　　白皓轩说了打地铺，进屋就真的规规矩矩坐在地上，贺宁不太习惯跟别人一起睡，也是第一次有人留宿在他的卧室，跟住宿舍的感觉完全不同，一时不太适应。白皓轩身上穿的衣服都又脏又破，本来贺妈让他脱下来，直接给洗了，可白皓轩说什么都不同意，跟贺妈说自己可以搞定，让贺妈去休息。白皓轩随身的行李中有没带什么睡衣，大夏天的天气热，白皓轩闭店之后都是光着膀子只穿个四角裤在行军床上睡，现在跟贺宁住在一个屋里，显然不能这样放肆。
　　贺宁倒是很贴心的找了几件他认为比较宽大的衣服，让白皓轩试试能不能穿，贺宁背对着白皓轩在柜子里继续翻衣服的时候，白皓轩赶紧把身上那件脱了，随便抓过来一件套上，结果脑袋套进去了，胳膊却卡住了，贺宁一回头就看见这样一副景象，自己给他找得背心紧紧贴在对方身上，衣服下摆被卷住，勒在白皓轩的腹肌上方，后背还有几块淤青。
　　“衣服有点小，帮我一下。”
　　贺宁很难确定白皓轩是不是故意的，吞了吞口水，走过去，盘腿坐在白皓轩对面，对方两只手都抬了起来，贺宁就把卷着的衣服一点一点往下拽，不可避免的用眼神临摹了一边白皓轩的身体，因为平时白皓轩喜欢穿宽松的衣服，这还是贺宁第一次发现，对方的身材比自己想象中厚实。
　　自己穿着宽松的背心套在白皓轩身上，就像是紧身衣一样，场面实在有些尴尬，贺宁回避视线，不去看对方被紧身衣勾勒出来的曲线，整个人偏过头去，仿佛这样才能平静内心，想到解决方法。
　　“我去找几件我爸的衣服，看你能不能穿。”贺宁起身想走，却被白皓轩拉住。
　　卧室灯光昏暗，可贺宁脸红到脖子根，实在让白皓轩无法忽视，“我可以不穿吗？”
　　贺宁没回头，又吞了吞口水，“不可以。”
　　然后挣脱开白皓轩的手，径直往爸妈屋的方向走去。
　　贺爸的衣服比贺宁的大不了多少，但总好过紧身衣的效果，贺妈看到贺宁脸红脖子粗的样子，又想到儿子的性取向，几乎把两个人的关系想了个明白，就随便在衣柜里翻了一会，找了几件比较新的背心递给贺宁，离开之前，贺妈叫住他说，“夏天热，光着膀子睡其实也没什么。”
　　“昂。”贺宁脸更红了，接过衣服转身就走，“晚安，妈。”
　　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回自己房间。
　　贺宁离开的时候，白皓轩已经把刚才的背心脱掉了，俨然一副等新衣服的架势，贺宁进屋瞄了一眼就又移开了视线，把手里的衣服朝对方一扔，说了句“穿不穿随你。”
　　然后猛地扎进自己的床上，背对着白皓轩躺下了。
　　他确实没有掰弯白皓轩的自信，可白皓轩再这样下去，他就要被白皓轩从一个弯儿掰成一个圈儿了。
　　“明天要么回家，要么恢复听力、阅读和考单词，你自己决定，睡吧，晚安。”
　　白皓轩一脸懵逼地应下这句话，也跟贺宁道了句“晚安”。
　　可是漫漫长夜他实在无心睡眠。